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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变故、 失踪

说到那道人被丝玉藏进柴房,正是被欧阳鸣追逃至此的天剑山吕迹。

虽村外怪异的巨响声已经在黑夜之中沉底下去。但丝玉心中开始有些顾虑,但也回屋将就歇睡去了,却不知这个雨夜有眠无眠。或许整夜的辗转反侧,只因想到心上人而由生出的欣喜吧。

柴房。吕迹就地盘膝而坐,调息吐气,体内真元渐渐强劲。吕迹本想趁此雨夜悄然离去,但转念一想,自己很可能已经给这个平静的小村惹来滔天大劫。石关门众人停在村旁,应该是料定我在此村歇脚,岂不在村外设下层层网罗,现下天黑生乱,必是要等到天亮再来擒我。这村难免不遭殃害。自丧性命也罢,还搭上一村人的性命,若《石关秘术》落在贼人手中,更怎对天下苍生!想到此处,吕迹心急如焚,心中萌想毁掉此册,但又想到师傅严令妥善保管,似有远意。

九剑真人座下五个弟子中,除了吕迹那个冰雪聪玲的小师妹,便是他最为年幼,天赋奇才。二十几岁,智强谋精,颇具城府。此刻吕迹临此大敌,心中竟也变得慌乱。

果然不出吕迹所料,欧阳鸣率众乘木鸢来到村外,他俯瞰此村乃北面靠山,东面靠海。于是在西、南两面分别向西、南行五百步所成方圆中每三步布设下“萤火蜘蛛”。此机关小如豆米,白日难辨,可自行列阵于地,又可自行收回。若有人畜触动机关,便射出黏稠丝网黏附于衣肤之上,水不能洗净,并具特殊芳气,若在黑夜中,则丝网光亮如灯。是以布防、追踪之精妙机关。欧阳鸣亦派人轮流值看天际,若有异动速报。

此时天已全黑,墨色如渊。欧阳鸣卧于木鸢舱内,却有一丝忧虑若隐若现,但转念一想心中又渐得意:这道人居然来此小村歇脚,岂不投鼠忌器。此番我乃是瓮中捉鳖,量他插翅也难飞了。想到天明之后《石关秘术》将入己手,其脸面上一阵抽搐干笑两声。思罢又闭眼安神,缓缓从舱窗中伸出手来捏摸这绵绵夏雨。

良久之后,天已微微亮起,一连几日的雨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了。昏明的天际隐约能看到白云的轮廓,此刻天空仿佛母亲般在怀孕一个晴天。

本该静寂的凌晨里,蛙声,虫声交杂成一片,似是欢庆,似是哀歌。吵得吕迹一夜未眠。

吕迹夜里已溜出村去看了看,发现地上的机关异状,恐怕逃是逃不了了,东面北面却无机关。回来后苦苦思索,心中乎生一险计。寻思半天,最终在脑中敲定。

天又亮了些,房檐的勾角隐约已能看清。丝玉似是睡起了,外面微有梳洗的动静。吕迹悄步而出,只见他身影隔空一抖,丝玉不知觉中已经被打晕过去,吕迹扶住丝玉,进屋又把熟睡的王二叔打晕。包取了屋里剩下的干粮咸鱼,便拎着王二叔跟丝玉一路向海东奔而去,似是拎着两只小猫般轻松自如。

转眼间,东海已在吕迹眼前。海浪滚滚冲刷沙滩之声、猛拍岩石之声渐渐清晰。今日是北风,偶尔有些偏东,吕迹眉头一皱。乃至一艘渔船之上才将两人放下。又回丝玉家中,包了衣服被单。寻了一本破书,揣入怀中。然后双手发力,抱起一口盛满水的大翁,向渔船疾奔而去。

吕迹半蹲在渔船之上,眼见二人半月的水食衣物都已备全,慢慢打开把那金黄绸布包裹,将其中泛黄古旧的书卷塞进丝玉手下,并留下一句字条“上天剑山。”用绸布包了事先准备好的破书。吕迹打量了丝玉及二叔几眼,眼中似有期待,又有无奈。

翻身跳下渔船,一推之下,船身已在海中。吕迹御出仙剑,低低贴着海面,将渔船推出数里而返。却不知这父女二人随风将往何处。

吕迹这般思量,天明之时,我便与妖人交手,若能敌一阵子,引他远离此村最好,再以假书诱之以脱身,如若不然,己命丧此,《石关秘术》也已远在海外,茫茫难寻,既不会失传。是以大局为重之计。

如此想了一个圈,吕迹心头稍稍宽慰。

天更加明亮,视界已能看清。吕迹从草丛中悄然摸近木鸢,似是在等候时机,准备突然出手。

忽然背后远处有人哈哈一笑,尖锐刺耳,这·正是欧阳鸣。

“道兄可是来寻我?小弟久候了。”欧阳鸣长作一揖。

吕迹心头不禁震了一下,当下持剑疾视,手中光芒大盛,剑身白光如盏。心道:此子刚才若以对付大师兄那般凌厉机关远远偷袭,我命已休。

思罢脑中有嗡嗡之声,背上竟发一阵冷汗。

不等吕迹开口,欧阳鸣接着说道:“你若拿出《石关秘术》,这全村之人的性命便可保下了,也不用道兄这般舍身犯险了。”语气缓而有力。

吕迹镇定下来,暗暗心惊,此子刚才手下留情,乃令我心有所懈,实为买通我之举动。三番四次好言相劝,不下杀手,想必是不愿与我天剑山结下厚怨。哼,我岂能听之任之。欧阳鸣更是将我心思几近摸透,知我不忍悬一村人性命于不顾。又料定我天明必先发制人。此番行动全入敌人圈套。是祸非福了。

当下拖应道:“我与我大师兄各保管一册,我身上只有一册,不知一册可否换下这村人性命。”

欧阳鸣哈哈一笑,“莫说一村小民,便是天下苍生比之这一册书卷,我亦视如草芥。”眼中似精光四射。

吕迹脸色一沉,泛起怒色。“哼,既然这般,我岂能与你这等兽心之人无耻交易。此册交于你手,世间必将有一场浩劫。”

欧阳鸣又是哈哈一笑,“道兄岂不妄为修道之人,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魔之所存,乃有其理。魔性譬如嘈杂琴声,牛不觉焉,鸟以为喜。琴声优雅,牛亦不觉。所谓天下苍生之亡灭,于地而言,岂不更添沃土,于鹰鹫而言,岂不更增美食。分也,成也。成也,毁也。万物生息不止,此乃天道轮回。”

吕迹听的呆了,知是一派胡言,却似有深理。只是此理一时难以通解。冷哼一声道:“井蛙安敢言海。天道岂是你辈所知!”

欧阳鸣亦是冷哼一声,定睛在吕迹身上。言道:“你我皆为聪颖之人,为何道兄如此冥顽不灵!”突然眼中杀怒之意暴起。

吕迹面不改色。体内真元异动。心道:此人果然非同凡响。今后必是大害。

吕迹道:“你我西行三百里,我便知此村无危,到时我将此物予你。君子所言,必践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略略举起,金黄色绸布包裹得严实。

欧阳鸣眼中杀意顿时消散,面露奸笑,目光深邃。似已洞察一切。道:“我便依你所言,请道兄打开绸布,我一看便知真伪。”

吕迹心知此关难以蒙混而过,不想今日竟遇上如此厉害之敌手,自己又陷入高压之势中,心头焦略难有妙计。于是慢慢伸手将绸布包向欧阳鸣掷去,此间吕迹已作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直入云端。欧阳鸣将废书重摔在地,手为拳状,木指被挤的吱嘎作响。随即回到木鸢上,对其心腹之人说这般这般,说罢从木鸢上翻身而下。木鸢冲天而起,追入云端。

却说吕迹故意放慢速度,等木鸢追来。远远闻到隆隆之声,心里反而觉得宽慰了。却不知已中欧阳鸣空城反用之计。

欧阳鸣翻下木鸢后徐徐向巨鱼村走去。似是察觉到什么。

此间鸡已打鸣,天更光亮。欧阳鸣走在泥泞的村道上,抬头东面而望,远处密云层层,偶见几块高天湛蓝。近处天空一片蔚蓝,偶见几缕白云亦如碧竹上的杂斑,或丝长,或圆短,或形状诡谲。

村子里几家已生起炊烟,北面孤山仙雾缭绕,白云为阶。

一路上泥泞不堪,有的地方凹洼成池,有的地方已露出干地。树郁草青,空气中清冷潮湿,泥土植株之鲜气随风淡淡如鼻,一派夏之可爱清晨之景。

欧阳鸣走街过巷,终于在丝玉家前的小巷里看到几排要找的清晰脚印,却深深陷入泥中,不似人类之体重。欧阳鸣面露疑惑之色,不知此乃今晨吕迹拎人之痕。

欧阳鸣推门而入,不见房家主人,细细察看一番,便发现干粮已全不见,衣物有翻动之迹,似是仓促出门,门也竟未锁。顺脚印东行而去,直至海边沙地之上只余一道渔船的划痕,后半段已被冲刷的不甚明显。放眼东望,只见东海之浩渺无际,海天之间似是有一面镜子,云海形同东海之镜像。

面对哗哗浪声连绵不绝。欧阳鸣大怒,心底似乎囚禁一头巨兽,意欲挣扎嘶吼而出,这使他暴戾之气大盛,即使是他自己也难以控制。欧阳鸣盘坐调息,凝望东海良久,长吐一口气,眼神开始由血色变得苍茫,最终回归平静,一向傲邪之物似是被降服一般。显然他对这浩瀚之水有无穷多的感慨。

良久之后,欧阳鸣将走,望见远处一少年拖着渔网从村子方向走来,少年光着膀子,皮肤稍黑,戴一顶渔冒,衣着质朴,眉梢眼目之间颇有英俊之气。这少年正是韩一。欧阳鸣迎将上去,道:“这位小哥,我自南方沿海而来,路经此地,请教此村乃何处。”韩一抬头瞥了这陌生公子一眼,心中寻思,此人若从北方来,还说的过去,南方沿海百里之内时常洪涝,有数不清的沼泽密林,少有人住。你分明是富户打扮,又没带包袱,怎能行百里到这儿。韩一心生厌烦,面露怒色,却也不好说穿,更不好置之不理,烦气道:“这里是巨鱼村,向西北走到不远有个金仙镇。”说罢朝海边走去。

欧阳鸣亦是并未答谢,把巨鱼村记在心中。转身西去不远,见一老伯从村子来,匆匆向海边跑去,似是在追什么人,脸上表情十分焦急,仿佛出了什么大事。欧阳鸣干笑一声,继而出村向西而行,不过数百步,看到一村碑,言:“巨鱼”。

其下有几行小字,记有此村因钓得白磷大鱼而得名之事。

欧阳鸣心头大惊,以一人之力如何吊起这如山的巨鱼。莫不是我石关门机关所助?想到这里又摇了摇头,便是我,也未必能造成如此神力的机械,即使造成,需当有万夫之力相助,方可驱动。莫非有人乃天神下凡,天生非凡力。想到这里又摇了摇头,自嘲一笑,或许只是个传言杜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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