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首先要进行的工作就是环保评估,简称环评。
“环评是所有审批项目里的第一项,”刘文静很认真地对刘伟说,“环评通不过,其他的一切都免谈。所以,你们要全力配合我们的工作。”
“那当然,”刘伟笑道,“你说,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我给你一份名单,你安排人摸一摸他们的情况,比如:家庭住址,家庭成员,个人喜好,家庭是否遇到了困难,如果有困难,是什么困难等等,越详细越好。”说罢,刘文静递给刘伟一张打印好了的名单。
刘伟接在手里看了看,见上面只列着六个人名,便问:“这六个是什么人?干嘛要摸他们的情况?”
“让你去做你就去做,问这么多干嘛?”刘文静白了刘伟一眼,见刘伟还是一头雾水,又解释说,“他们都是环评专家,你们当地的,都是大学教授。”
“哦,我明白了,”刘伟笑道,“你这是让我疏通关系啊!”
“别自作聪明了!”刘文静说,“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没吩咐你的不要做,不要擅做主张!”
“嗨,这有什么呀,我最会疏通关系了,你就放心吧!”刘伟不当回事地说。
“闭嘴!”刘文静很严肃地说,“如果你这么不听话,还擅自主张胡搞,我就不管你了!”
“哟,还生气了,至于嘛?”刘伟撅着嘴说。
“如何跟这些环评专家打交道,我们很有经验,他们也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刘文静解释说,“这些人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谨慎多疑,脾气古怪,既清高又贪恋实惠,既庸俗又穷讲究,不了解他们的人很难摸透他们的脾气,也很容易把事情搞砸。所以,我不建议你们直接跟他们打交道。在公关的过程中,需要你们做什么,我会提前告诉你们的!”
“哦……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嘿嘿!”刘伟讪笑了两声,刘文静的精到分析和丰富的处世经验把他彻底征服了。
刘伟回去后,动用了自己的所有关系,开始着手调查六位环评专家的情况,而同时刘文静已经带领她的团队开始跟环评专家进行接洽了。两路人马齐头并进地工作了半个多月,刘文静终于又用电话联系刘伟了:“今天晚上,带着你们邵工来我的房间。七点半,不见不散!”说罢,咔地挂了电话,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晚上七点半,刘伟带着一瘸一拐的邵乃刚准时走进刘文静的房间,刘文静也没有过多客套,待他们坐好之后,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环评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其他的都没问题,只有黄教授提出了一个要求,还挺难办。”
“什么要求?”邵乃刚问。
“你们缺少一个空气过虑装置。”刘文静说。
“有啊,我们的图纸上不是有一个循环水过滤装置吗?”邵乃刚说。
“黄教授说那个不行,他说要想废气达标,你们必须上活性炭过虑装置。”
“活性炭!”邵乃刚尖声叫了起来,“我们就是一般企业,几乎没有什么废气,用得着上活性炭吗?那得多少钱啊?”
“活性炭很贵吗?”刘伟问。
“那当然啦!”邵乃刚说,“咱就不说设备了,要想保持活性炭的过滤效果,每个月都要更换一次滤芯。像咱们这么大规模的工厂,一个滤芯至少也要十万块钱,一年就得一百多万!”
“这是必须的吗?”刘伟又问刘文静。
“按说像你们这种企业是没有必要使用活性炭的,但黄教授就这么坚持,咱们也没办法。他不签字,环评就过不了!”刘文静的话很简单,却点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也就是说,现在的评审就卡在他身上了呗?”刘伟自言自语地说。
“可以这么讲。”刘文静赞同刘伟的说法。
“你需要我们怎么做?”刘伟问刘文静。
“我想,咱们应该两条腿走路。”刘文静说,“第一,邵工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弥补这个缺陷,又花不了太多的钱;第二,刘伟现在是发挥你的公关能力的时候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个办法突破这个黄教授。”
“嗯?”刘伟诧异地看着刘文静,“公关的事,你不是不让我插手吗?”
“我不让乱插手,不是不让你插手,现在你可以插手了!”刘文静又问邵乃刚,“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后备方案啊?”
“这个……需要大改动,不好说。”邵乃刚皱着眉头说。
“越快越好,现在正是较劲的时候!”刘文静解释说,“如果你们拖得时间太长了,他们这个专家组就解散了,待到重启环评的时候,有可能又换成别人了。如果换人了,咱们还得重新搞关系。另外,新来的专家又指不定提出什么新问题呢!”
“那……我要看看图纸。”邵乃刚说。
“好!”刘文静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等话筒里有了问话之后,说:“小王,你把厂房图纸拿过来,马上!”
刘文静放下电话不到一分钟,一个女孩就抱着一卷子图纸走了进来。邵乃刚从她手里接过图纸,就地展开,然后双膝跪地仔细地查看起来。稍后,站起来,拍了拍手说:“没问题,基建基本不用改,一次性投入也不大。”
“那以后的钱呢?”刘伟问,“你不是说,每个月都要换芯吗?”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邵乃刚嘴上说的是“你们”,眼睛却看着刘文静,“你看,这个设备原来是我们的循环水设备,是用来保持车间湿度和降温的,现在咱们就把它改成活性炭过滤器,待环评结束后,把活性炭拆下来,再换上水泵就行了呗!”
“你这可是作假啊?”刘文静看着邵乃刚的眼睛问。
“谁不作假?”邵乃刚说,“再说,我们这个企业根本用不着活性炭,他们这么要求根本就是刁难我们么!”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们可不是一次检验就完了,以后每过半年环保局都要按照备案的图纸检查的,到时候你们更被动!”刘文静摇着脑袋说,“不行,不行,这个方法绝对不行!”
“那……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邵乃刚问。
“按照程序来说,必须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刘文静的语气很坚定。
“这可麻烦了!”刘伟以手扶额,不耐烦地说。
“这也不一定。”刘文静用提醒的口吻说,“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只要你善于逆向思维!”
“啥意思?”刘伟听刘文静话里有话,立刻把手拿了下来,瞪着眼睛问。
“我们必须按照他的要求去做,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刘文静加重了语气,“但是,我们可以想办法降低他的要求,以致符合我的心愿!”
“嗯?”刘伟想了想,突然笑道,“哦,我明白了,明白了!该怎么做,你说吧。”
“什么和什么,你就明白了?”邵乃刚还是一头雾水。
“你啊就是榆木脑袋,后头我再跟你说。”刘伟笑着拍了一下邵乃刚的肩膀,又催促刘文静,“怎么做,你说啊?”
刘文静笑了一下,反问:“我让你调查他们的情况,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都调查清了。”刘伟说,“嗯,别人不说了,就说这个黄教授吧。他是生科技学院化学工程学院的博士生导师,兼副院长,今年五十九岁,明年就该退休了。”
“他的家庭情况呢?”刘文静问,“有没有什么咱们可以利用的?”
“不太清楚,”刘伟想了想说,“不过,他儿子的事让他很头疼,不知对咱们有没有用。”
“你说说看。”刘文静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刘伟介绍说——
黄教授有一个宝贝儿子,是他三十多岁时生的,今年才二十多岁。由于老年得子很不容易,因此就十分宠爱。这小子从小被惯坏了,养了一身的坏毛病,不学无术不说,还总是招惹是非。听说前一段时间又恋上了赌博,赌技不佳,输了不少钱。黄教授为了给他还赌资,几乎将家里的存款都取空了。并且发誓再也不给他一分钱的零花了,是想着他手里没钱了,就没办法去赌博了。谁知道这小子不但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借高利贷也去赌博。听说他借了五十多万的高利贷,都输光了,现在连本带利,他欠人家八十多万了。
“黄教授知道这个情况吗?”刘文静问。
“知道,这种事能不知道吗?”刘伟说,“听说黄教授已经把他家的房子挂在中介了,准备卖房子还债。你们说说,这小子是不是个败家子!”
“嗯,这就对了!”刘文静若有所思地说,“我说么,你们这个企业根本用不上活性炭,他干嘛非拧着要求呢,原来是为了他儿子?!”
“你的意思是……”刘伟盯着刘文静的眼睛问,“他这是要挟咱们?”
“是的。”刘文静点了点头,“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那怎么办?咱们就答应他了?”邵乃刚问。
“当然不行!”刘伟和刘文静异口同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