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朦胧夜色笼罩大地，站在云端抬眸向上望，浅蓝色的天际上点缀渐而被隐去的星子和弯月。淡薄的云层随风飘渺，它自由自在，来处归处都成为不必挂念的漫不经心。会想像它们生活。
斫迦罗山的原始森林，郁郁葱葱，树木参天，像初见时那般美，又像悄然生长改变，看不出什么痕迹。种子也许随风、随水飘落至此，从此生根发芽，日晒风吹雨打，一切无须选择，无需逃避，上天亦不给出任何机会，只简单的自然生长、结种、衰败。像某种仪式化的过程。品质坚韧且顽强。
有情众生有太多选择，某些会迷惑眼睛，乱了心智。
穿过树林，将至顾笙的竹屋时，听见林中不远处传来清晨的箫声，悠扬且沉郁。是他，仍旧那么安稳的乐声。心中某刻觉得他是像树样的男子。
“姐姐，你听。”阿香轻声道。
轻轻点头。不敢妄自扰了这清静。
他背影修长高大，长发飘飘显得洒落，执玉箫的双臂托着长长衣袂，不染凡尘之气，像笔杆似的立在青色巨石上。许是察觉到我们的到来，他停了箫声渐渐回眸转身。
四目相对，他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中满是宁静与温和，像个诱人的巢笼。忍不住满腹悲伤，竟不知不觉流出泪来。我想我需要他的安慰。
顾笙静静立在青色巨石上，清澈眼眸中流露出丝缕的怜悯。有些情感，就像怜悯似的，是被乞求而来的。而那个人甘愿施舍。
——
“你醒了。”
睁开眼睑，瞧见他坐在旁边，白色身影些许晃眼。
瞧瞧四周模样，在他的竹屋里，打开的竹窗，熟悉的木桌和凳椅。“我，我怎么睡着了，这是怎么回事，方才？”
他回：“是这样的，方才你因太过激动而晕倒，阿香和钰白正在厨房熬药，方才问她只是皱眉，不知，这段时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撑起身子坐起来，顾笙便起来帮扶着。用手抚摸那张似乎不属于自己的脸颊，它曾经的伤疤被揭得血淋淋。顾笙聪慧的眼眸注意到这动作，大概明白其起因了。
“是这张容貌，曾想过血祭之怨的秘密被揭开的情形，可万万未料到竟是我最重要的人给施下这禁咒，她只是为了让阿爹难过，让他此生此世都有所亏欠，她就会感到非常的开心，原本，我以为只要有阿娘在，所有的事情便都能坚持下去，可没想到……”说着说着，我不禁再次抽搐起来。
顾笙忙过来安慰：“优昙姑娘，莫激动，莫激动。”
“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仅仅因为他不信任她，他抛弃她，也许阿爹是有错的，但他也是被误会的，还有旖箩姑姑，从前她分明是很喜欢我的，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
“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他不停的安慰，却无法止息那悲伤。头脑突然晕眩，我便谨慎地赶紧压制泣意，只怕再次晕厥过去。
“真的好累，每次呼吸都很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面对那些伤害的事情，我想离开那里，好像他们和伤害就不存在，不知要用多久时光才能治愈自己。”
顾笙紧紧蹙眉，看起来很是为此担忧，拍拍背，只不停地道：“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姐姐，起来喝药了。”
透过竹窗瞧见外面晴朗明媚的光。阿香正端着碗药，边吹边往这处走来。她坐在旁边，仔细瞧瞧我以后道：“这会唇角也不发白了，方才姐姐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可把阿香吓坏了，这是顾公子为姐姐配的安神药，快些喝下吧。”
“恩，他可有说些什么？”端起热乎乎的药碗，我问。
阿香迟疑片刻回：“顾公子要姐姐看平淡些，按照姐姐现在的身体情况，可是再也哭不得了，他要我多在姐姐身边照看。”
吹了吹棕色的汤药，再问：“你可否看见他在作甚？”
她想想道：“顾公子倒是很清闲的，仿佛在练什么功法，他现在正站在外面的水面上，看起来安静得很，我也没有敢去打扰，姐姐若是相见他，就快些喝药吧。”
“有件东西是准备送给他的。”说罢，赶忙喝下苦涩的药。阿香收回药碗就转身离去了。感到身子已无大碍，我便起身穿好绣花鞋。
缓缓的走，踏过竹屋中的地板，余光瞥见摆放的物件，都透着股安静的氛围。轻扶木门，清明的光从外面照进来，恍若黎明，不觉用衣袖轻轻遮挡住。
一眼长桥望到尽头，男子衣袂纯白立在水面，闭目凝神若有所思。为顾虑更多，想把东西赠予他便走过去。
长桥没有围栏，我站在那处，对面潺潺水流被日光照得波光粼粼，顾笙披散着头发，被风吹拂。他本就生得清秀英俊，若是用上这件东西，想必会增添几分魅力。
唤他：“顾公子。”
看见他眼眸平缓地睁开，回眸望向这处。向他轻轻招手。顾笙很快明白我的意思，驾起轻功身法娴熟而精练，落在竹桥上的靴底上却没半滴水渍。斫迦罗山安静闲适，他若要守护此山，必定会勤加练习功法。这条溪流是天然的练功地。原来如此。
他淡淡道：“优昙姑娘，你起来了。”
喜悦地回：“方才喝过安神药感觉好多了，多谢顾公子。”
“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他的语气如同他的人般安定。
“这个小冠，在修罗城的商铺中瞧见它，想起你的散发便想将其赠予公子，优昙觉得你一定会很喜欢。”边说边将袖子中的小冠拿出来。
他用心地看看它，嘴角露出欣喜的弧度。知道他定是喜欢的。
“多谢，优昙姑娘有心了。”他客气道。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公子请同我回竹屋吧，也好整理一番，相信公子会很满意。”
看见他笑，仍旧时收敛的、温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