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木子明骇然变色的时候……
“不愧是大人啊!”大街上,一个看起来身材应该十分结实硬朗的男子缩着脖子跟在另一个男人身后,搓着手讨好地说道。他们所行走的大街上硝烟弥漫,随处可见尸骨与血迹,道两旁的建筑物鲜有完好无损的通常不时被一把火点燃就是已经被忍术轰出了个大洞了。远处还有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尖叫声与淫笑声。
不知道的人会认为这是地狱。而知道的人则明白,聚英众攻陷的地方,没有不是这个样子的。
说话的男人脸上,一道道狰狞可怖,粉紫色仿佛一条大肉虫一般的伤疤在脸上蜿蜒,再加上那黑色的眼罩,使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彪悍凶煞之气。
但他此时却是耸着背,亦步亦趋地跟在前面那人的身后。听话得像是个小喽啰。只有从他偶尔低垂眼角,瞟向男人后脖颈时眼中放出的隐隐凶光才可以看出……似乎,他并不是一个忠心耿耿的马仔。
他就是狈。曾经的聚英众的首领。与狼一起为祸雨之国十余载的超级寇首。而现在走在他身前的就是那个代号为龙的,聚英众现在的首领。
“哼。”站在前面的男人背着手,哼了一声,对狈谄媚讨好的言辞不置可否。
“亏了大人的神机妙算,我们才能这样轻易地拿下这江安村啊!”哪怕是吃了一个瘪,马屁拍上去对方毫无反应,看起来狈似乎也不打算放弃。前一个马屁余音未散第二个马屁又接踵而至。
“哦?你也懂我的计谋?”听到这里,龙停下了脚步,回头盯着狈,面无表情地说“那你来说说看,说对了有赏!”
“哦!不不不!小的怎有本事窥破天机,不过是看事后的云雨变幻对大人行云布雨的高超手段妄加猜测罢了……”听到了龙的话,狈脸色大变,赶紧向后退了散步,神色间极为惶恐,就像是个做错了事情被父亲抓了个现行的孩子。
“我让你猜。”看到了狈的反应,龙的脸上还是没有丝毫表情,简单粗暴地用四个字就打断了狈的话,不过声音明显比之前放缓了一些。
“是是是……是……”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咽了咽口水,踌躇思索了一下才启唇说道:“当我们得到了晓中地位极为特殊的小南竟然被我们派去的长津平鼠引上钩的时候,您就已经布置好了这个局。先是让豕狸莺鲤那四人组以生命为代价,故意让小坂狸被俘。这是因为您算准了他们不会对俘虏痛下杀手,会把俘虏送到江安村中。这样小坂狸就成了您打入敌人内部的一颗暗钉。然后等他们到了江安村后,您就让长津平鼠故意露出破绽让仁他们发现,使得仁等人妄图将计就计,依靠木子明的伏兵杀我们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他们终究逃不出您的手掌心,您那是故意调虎离山让操作结界的木子明率队去救援这样您就可以与脱离牢笼的小坂狸里应外合轻松拿下江安村……”
前面狈说得还比较迟疑,但越说越快,仿佛整个人都已经带入到这伏笔重重了事若神的大棋中。可说到后面,当吐沫横飞摇头晃脑满脸钦佩之色的他睁开眯着的眼睛,看到龙嘴角的一抹冷笑之时,他立刻一个哆嗦跪了下去:“这只是小人愚钝之见。大人的韬略自不是小人可以妄加揣测的……求大人饶命啊!”
看着整个脸都已经贴到了地上,身体抖入筛糠的狈。龙冷笑摇了摇头,道:“知道我为什么笑么?”
“是小的不对……小的的胡言乱语污了大人圣听,小的罪该万死!”
“你那当然是胡言乱语。什么故意让豕狸莺鲤送死,什么故意让长津平鼠漏出破绽……哈哈哈哈!你当我是什么?神?”龙的脸上满是张狂的笑容。“这一切不过是运气,你懂么?这一切不是计划,都是偶然。我最开始根本不知道是小南来了,不然直接就会让牛鹿象蝶他们四个去活捉了小南回来!”
虽然这一系列事情的结局是他们聚英众借着C级上忍木子明离开的机会,与越狱成功的小坂狸里应外合,成功攻陷了江安村这个战略要地。但这一切从最开始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脱离了龙的计划。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名叫仁的少年在主导。如果不是木子明最后自作主张亲自前去救援,如果不是监狱的看守一时疏忽放走了小坂狸,如果不是他们在江安村中的暗线立刻将情报传递了出来,如果不是他正在为了后面的大计而在此巡视……他们聚英众就只能徒劳的前去支援眼镜蛇等人,然后在杀死了几个誓死保护小南的忍者之后,看着他们一行人退回铜墙铁壁一般的江安村中。
“现在的成功完全只是运气,可是这个厌物却好死不是死地把所有的一切归功于自己。这不是在打我的脸么!”
愠怒之下,龙的目光中隐隐有些杀意。
“对对对对!”听到这里,像是溺水之人发现了稻草,狈赶紧死死抱住了龙的大腿,仰视着,仿佛看着天上的太阳,涕泗横流地说:“这一切根本不是什么人算……而是天意!是上天要我们聚英众统治雨之国!这一切的发生就是神谕!”
看到狈眼中的狂热,龙无语了。过了良久他才额手说道:“没错。就是这样,你把这一切修辞一下,做成传单发下去吧。”
话说完,他睁开狈的手,背着手向前走去。一边走他一边状似失望地摇头,脸上却满是得意与讥讽的笑容。
只有他还清楚地记得曾经的狈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当初他也曾和那些豪杰一样跪在狈的身前听候差遣。也曾震惊于狈的神机妙算。但是现在看来……什么嘛,不过是一只被蛟龙赶下了山的猛虎。现在创口淤脓浑身恶臭阵阵,甚至连一只山下的恶犬也不如。无论是发生了什么就只知道阿谀奉承,曾经的智计早就成了笑话。
“不过这样也好。留着这样的你在,其他的那些原来聚英众的蠢货们就会知道我才是真正的主人!”
他却不知,此时他身后还跪在地上像是仍余悸未消不敢站起的狈眼中的狂热早已散去,正死死盯着他的后脖颈,冷冷地笑着,低声自语道:“若不是这般装疯卖傻……你哪会留我到今天?我哪有机会……为他报仇?”
想着想着,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恍惚间一个相貌英俊身材狭长的青年似乎正在他面前开心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