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焕回眼望去,沉声开口道:“先搁案上罢。”说罢,只听那人应允一声,便是放下碗去,退出了帐外。
云锦凝眉细细打量沈焕,终了开口问道:“殿下病了?“沈焕回眼看他,憔悴一笑,道:”不碍事,你在此处安心休养,我已占下谭溪,等你身子利索了便差人护送你回王府暂避。“
云锦闻言,方要开口言语,却见那沈焕神色有变,一时间也见他脸色越发苍白。云锦疑虑看他,他似是察觉,稍稍别过身去,终是再难忍耐,抬手掩口闷咳一声,云锦见状,吃力支起身探去,沈焕却是凝眉摆手,避开身去。帐外刘继言语焦虑,开口急迫道:“殿下,该服药了。”
沈焕扶住前胸,用力咳喘许久,方是缓过气来,转眼看那云锦一眼,吃力道:“此处是峻水城中别馆,大军已扎营城郊,今日你来得仓促,便暂宿于我房中,明早我便命人为腾出空房。“云锦闻言,竟是面露尴尬,他想这一夜若是宿在此处岂不是又要与那沈焕同处,正是为难时候,沈焕似是已然看出她心中所想,抬眼道:”后日我将举兵前去巩县迎战沈肃先锋,今夜还有要事要与齐襄商议,你一人便是放心睡下罢。”
闻言云锦也是面露赧色,埋眼不去看他,沈焕倒是倦怠一笑,起身便欲步出屋外,那云锦却是恍然叫住他,伸手在腰间取出一根碧玉发簪抵去他眼底,沈焕微微一怔,盯住她手中之物竟难言语。
云锦看定他,轻声开口道:“王妃临终,嘱托云锦将此钗带回殿下身边,留作纪念。”沈焕听罢,许久都未言语,云锦侧目看去,房中灯火昏暗,见他垂首而立,脸上表情却是辨不清楚。
她一直以为,唐蓉死讯传入军中时候,沈焕定会痛不欲生,今日见他却是神色镇定,她不知道这一时他见此发簪时候心中会做何想。
良久,只见沈焕伸手缓缓接过那碧玉发簪,随即定定望住她,恬淡如初道:“你便早作歇息。”
云锦微愕,她想彼时慧山初遇,说起赵征时候,这沈焕也是哽咽难语,她始终深信沈焕重情义,却不想今日亡妻信物在手,他竟是如此平静,他究竟是多铁石心肠,亦或是他心中只念唐蓉口中那个嫁与他人的女子?
思虑中她绷紧了唇,她知道她与那沈焕到底只算主仆情谊,许多话她便不该与他太多言语,想来彼时尚在王府时候,她也曾为那砚竹求情,终了沈焕便是用“家务事”三字与她划清界限,她自是识时务,这一年多里也懂了些人情世故,如今于这唐蓉之事,她虽是心中不平,却到底也是不便启齿的
至此,那沈焕也再未言语其他,袍袖轻抚,衣衫间的药香竟又是叫那云锦微微一愕,她抬眼看他,他正旋身而去,而这一眼她却是看得真切,他方才掩口衣袖处,竟被血污沁红。她大惊,沈焕竟是咯血,他究竟病得是有多重?!彼时却已不及那云锦细探,沈焕已是疾步出了帐外,而那碗端在案上的汤药,已然放凉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