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云锦迟迟没有言语,吕岳便是侧目来看,伸手将那襁褓往云锦面前推送,云锦握紧了拳头,终是不敢上前伸手去接,她心中挣扎,也想这孩童生母此番该是哭得何其撕心裂肺,而这孩子若是交去那官兵手中,终了又会是何下场。
至此,她已然不敢再想,抬眼与那吕岳愤恨道:“你可为这孩子想过!”
吕岳闻言,起先一怔,随后阴沉脸上竟是泛起一抹古怪笑意,看似讥诮,又似苦涩,只听他开口淡淡道:“夫人觉得,是我这怀中的孩子贵重,还是那潭溪王的皇子贵重?”
只问这一句,云锦便是骇住,这该如何权衡,她明明知道,都是一条性命,如何谈其贵重与否,只是她细想这俗世中事,如何不是富贵贫贱分的明明白白,多少人,命如草芥,生如浮游,又是多少人富贵显达,极乐一生。云锦一阵心寒,她竟是发现,吕岳此话出口那一刻,她竟是心中已有答案。
云锦抬眼,看定吕岳,见他正也是似笑非笑与她看来,她掌心早已沁出汗水,终是咬紧牙关,颤巍巍伸出手去,吕岳微微俯身,将那手中孩童与她面前送去,一时间,她只觉那双手间一沉,那是生命之重。
这一路,车中主仆二人皆未言语,只听车外吕岳扬鞭赶马声响,云锦此番已到体力极限,虚弱匮乏,却将那怀中孩童紧紧抱住,鸾铃似是察觉不妥,探手抚上云锦前额,一片滚烫,她倒抽一声,神色忧虑望住云锦,云锦知道,此番她伤口恶变,浑身已是高热,她也只盼快些出城,好与沈焕相见。她身心俱疲,这几日里的种种她一人已经再难承受。
车马一路颠簸,晌午时候正是行至城门口处,果然官兵把守森严,见有人欲出城去便是叫那吕岳停车检视。
吕岳却是沉着坐于车前,与那上前呵斥的守卫开口道:“还请你们管事的来!”
那守卫见着吕岳如此跋扈,言辞更是激烈,正欲上前挑帘去探,却让那吕岳一把推开,只见那吕岳眉目一凛开口道:“我车中之人金贵,可不容你此番无礼!”
那守卫见此情景,便是暴起,抽刀恐吓,两人争执中正是惊动了四下,吕岳见有兵卒向城楼跑去,便是坦然一笑,只身挡去车前,至此再不言语
须臾功夫,便是见几个兵卒引了一个虬髯男子于城楼下来,吕岳远远一看此人打扮便知其是这许守军头目,埋眼微一沉吟,便是坐直了身,静候来人步去跟前。
而那虬髯男子与他面前站定,言语倒是客气,开口道:“今日城中有令,有钦犯在逃,城门戒严,我等也是按旨意办事,还请多予体谅。”
言罢,他也是看定那吕岳,眼底里流露些不容置疑的神采,吕岳睇他一眼,置之一笑,悠然道:“正是酷暑,在下看这位兵爷也是满脸是汗,想必在这城楼中久呆定是闷热难耐,在下也觉诸位辛苦,正是送了厚礼前来慰劳。”
吕岳说罢,神情诡秘,示意那虬髯官差凑近身来,那官差正是犹豫间,却是看那文弱书生伸手将车帘一挑,只见两个女子正坐于车中,这其中怀抱婴儿之人他看得真切,正是前日文书中所绘,潭溪王的侧夫人窦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