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两日,云锦与鸾铃藏身于山野破庙之中,寸步不敢离,三餐不济,滴水未进,而这破庙之中除了塌毁的宝殿残木竟是什么也没有,云锦本想在后院空地处让唐蓉暂且入土为安,却是连一件可以刨坑的工具都未能找到。
鸾铃守着那具冰凉的身体已然两个日夜不眠不休,红肿的眼里终是再也流不出泪来,眼看着天色又要暗去,云锦心中焦急,她竟是突然开始怀疑,沈焕可是真会破城来救,而此时怀中的婴儿又开始啼哭,云锦埋眼,伸出手去在他唇边试探,却见那孩子竟是轻轻含住了她的食指用力吮*吸起来。
云锦知道,他也是饿极了,他从出生至现在竟是一口乳汁都未喝上,而这荒山野岭,连口清水都未必能寻来,她该是如何喂饱这怀中的孩童。
鸾铃听了哭声,踉跄几步跑来跟前,她埋眼看看那孩子又看看云锦,见她凝眉不语,遂开口道:“夫人,再如此下去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不如我下山去瞧瞧,买些米粥,也好让这孩子填饱肚子。”
闻言,云锦忙制止道:“不可,现在山下定有官兵四处布告搜捕,若你叫他们认出来怕会有性命之忧,王妃已故,我如何能再让你冒险。”说罢,云锦埋眼又是思忖许久,她回眼看看那躺在一边的唐蓉,只觉凄惨万状,想想她故去时候生生拉住自己手时的模样,她心中便想,她若是保不住这孩儿唐蓉又该如何瞑目。
至此云锦再不犹豫,伸手将那孩子送去鸾铃怀中,之后竟是从腰间拔出佩剑,鸾铃大惊,尚未及问她要作何,却是见冰冷剑芒在眼前落下,云锦龇牙“嘶”地一声,手腕血脉竟被切开,鸾铃瞠目而视,吓得往后退出几步,只见那血肉破口处汩汩渗出鲜血,云锦不知此种方法是否可行,却也是试探地将流了血的手凑去那孩子嘴边,起先那婴儿并不去尝,云锦许也是急了,稍稍用力,将那破口抵住那孩子的唇,那孩子果然是饿极了,过了不多时候,那竟是轻轻地吮*吸起来。
至此,鸾铃大惊,眼下景致她平生从未见过,心中也觉得血腥恐怖,那云锦竟是以血哺育着这个孩子,而她也知道生生切开血脉之痛又是如何能忍,她抬眼看看云锦,见她也是咬紧了牙一言不发。
就是这么一夜,那孩子一次次地啼哭,云锦便是一遍遍将方是愈合了伤口切开,而将腕部血脉切开是有多凶险她已是全然无暇去顾及了。而几日的饥饿与疲乏之苦连绵袭来,这已经快将她压垮,末了,她终是坚持不住,浑浑噩噩地昏睡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庙外竟是传来动静。
云锦于睡梦中惊醒,她本是心中一喜,心想可是沈焕来救,随后却是觉得无边的恐惧向她袭来,因为她也知道,四处寻找她们的不光只有沈焕,还有这城中的官兵,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支起身子,六月的酷暑里,她竟是冷得瑟瑟发抖,她埋脸一看,见衣袖处也是一片殷红,她知道,定是腕处伤口太深了,流了太多的血。
这一时,她心中顿时有种走投无路的慌乱,以她现在的状况,别说拔剑去战,就连连起身走路的力气怕也没有了。
一边的鸾铃也已然饿得浑身瘫软,许也是听得了动静,惊恐开口道:“夫人,你可有听见?”
云锦并未答话,侧耳细听,只觉前院的门让人吱呀一声推开,至此,她再未迟疑,一把抽出宝剑,将那鸾铃护去了身后,鸾铃脸色苍白,额角渗出些虚汗来,她只见那剑芒锋利,泛着一片寒光映在云锦脸上,而门外的脚步声近了,云锦低声开口道:“鸾铃,一会我来拖住他,你抱了孩儿往林中去!记住,不要等我!”
鸾铃惊恐之余,却是红了眼眶,她轻声应了一声,心中却是知道,这位与她宿怨颇深的侧夫人,此番定是要用命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