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窦蕙的院里经了这么一闹人人皆是惊魂未定,待那窦策行远,那立在院里的窦蕙方才回过神来,一脸怔忪地吩咐众婢退下歇息,自己也由那香月伴着回了房中。
窦蕙平日待下仁厚,别处供职的小奴皆睡通铺,即十来人共睡一屋,唯独窦蕙这房,或许是院中房多,她们这些扑婢便都两两同住,云锦来住此处之前,香月因与那窦蕙情谊深重,颇受窦蕙眷顾,所以便一人一屋,只是云锦突然入住此院,一时没有多余房间可用,便与那香月同住,而这香月也是生性憨厚老实,相处起来并不困难。
平日里香月要伺候家中姑娘就寝,而云锦又是窦策强塞硬送来给窦蕙的,窦策虽从未有任何特别之事交托,而在窦蕙心里便早已认定那云锦定是窦策耳目,因窦策怕其太过执拗坏了婚事而特地派她来此监视的,因此窦蕙对那云锦甚是疏离,日常起居皆不用她照顾,云锦在这院里仿佛一个闲人,每每入夜都是早早就寝,通常是她睡得半酣时候,那香月才刚进屋来洗漱。
今夜便也是如此,香月依然去那窦蕙房中侍候,云锦先行在屋中睡下,只是刺客一事扰得云锦久久不能入梦,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她心中总是疑虑重重,一闭眼就想起方才香月瑟索的模样来,窦蕙院中的婢女也有数人,虽都是面有惧色,但皆未像这香月这般。
混混谔谔间,云锦晃晃然睡得半梦半醒,隐约间便听见一阵悉索之声,她心想,定是那香月回来房里。只是她这么一细想,又顿觉清醒了许多,翻了个身便是惊醒过来,这之后更是睡意全无,只能闭眼冥想,直挨到五更便又听那香月床上一阵动静,云锦心头一动,想这香月平日从不起夜,今夜确有蹊跷。
只听那香月下得床来,三两步走到云锦榻前,云锦一惊,慌闭紧眼来假寐,直觉那香月在跟前逗留片刻便鬼祟地朝门口去了,待她吱呀一声掩上房门时,云锦一个翻身便从那榻上坐起,三两步踱去窗前。
此时正是酷暑,刚刚五更的天色便已微亮,就着这层薄光,云锦见那香月对那三名留守院中的护卫言语几句,便见那几人神色稍缓,又懒懒欠伸,之后便相继步出院去。这几人怕是执勤一夜,已经乏了,此时见天色渐亮,整整一夜那刺客也未见作祟,遂便由那香月差遣了回去歇息了。
想至此,云锦回过神来,再定睛看那香月,只见她目送那三个护卫离去后便又四下张望片刻,这便径直从那窦蕙院子的旁门偷偷溜了出去。
她这是要作何?云锦心中暗想,这便在窗边坐定,想看个究竟。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见那院中旁门微启,但见那香月正引来一个医士打扮的人从外头进来,再看那香月又是四下一阵张望,确认再无旁人之后便引了那位郎中径直往那窦蕙房里去了。
看至此,云锦心中更觉古怪,难道是窦蕙病了,昨夜见她虽是面色不好,但言语中气十足不似有病,且就算是病了,香月又怎会睡至后半夜来起身去寻大夫,即便是要寻个大夫,又何必这般谨慎小心,甚至潜走了护卫,除非……
想至此,云锦心中一怔,难道此事真有蹊跷,只是转念一想又觉自己心中所想之事太多荒诞,只是除此之外她便再也想不出别种可能。
云锦蹙眉埋头又是思索片刻,兀地她起身踱去榻边拖出一个巾箱,启盖打开,捞开内置衣衫,从箱底摸出一个三寸见方的檀木小匣。云锦轻捻那匣上铜销,揭开匣来,只见内置几丸赭色药丸。
云锦抿唇看定那药丸,心想现如今只能试他一试,只是她也怕若是自己猜错,是否会让那窦蕙生疑,但此时正是一个机会,她知自己不可错过,眼看婚期将近,沈焕所托实乃要紧,眼下怕是只好铤而走险地试试。
想至此处,她心意已决,啪地关上盒盖,只等一会儿罢了午饭,院中来往少些许的时候再去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