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君濯静静盯着她,但是那眼神犀利如芒,好似要将她现在的心境给全看透似的。
莫小七从来就受不住他这般‘审视’的目光,自觉地失了焦距,不得不先败下阵来,垂头不语。
她有说错什么吗?
好像没有。
她说的都是实话,可是他为什么这样盯着她看?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淡淡的答。
这时,莫小七再抬头看他,他早已经收起了眼神里的犀利和审视。
“送我回去?你怎么送我回去?你的车子还留在之前的酒吧里,因为你喝多了我担心你酒驾会出问题,所以就叫酒吧里的侍者帮忙拦了辆出租车。”她不得不善意地提醒他。
他彼时才堪堪反应过来,“那我们先去取车,取完车我送你回家!”
拖她拖到现在,还在她面前什么糗都丢尽了,又吐又醉的,可谓是形象全玩完了。
不过,怎么似乎想起来,他的心情居然奇异地没有很低沉,反而还不错呢?
他,一定是疯了不成!
莫小七估算着时间应该不早了,也就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迟疑,听从冷君濯的安排。
回到家的时候,莫小七已经身心俱累。
不过,回到家,并不是一切事情的结束,并不意味着进了家门,她马上就可以冲进浴室然后好好个泡个热水澡,最后换身干爽清净的衣服出来,直接往大床上一躺,可以和她的周公去约会了。
因为回到家时,家里其他的成员都在,包括她的母亲。
“爸,妈,弟弟,你们都还没睡?”她诧异于他们如此齐整地出现在客厅里,明显是守在这儿,已经守了很久。
只是,之前不是已经报备过,会晚点回家的吗?
莫母和之前一样,冷着一张脸,还在生气中的愤怒疏离模样,莫爸抽着烟,看见她回来,只淡淡问了一句,“怎么弄那么晚才回来?”
弟弟莫天则趁着父母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向姐姐投了一个无奈的暗示。
“临时出现点状况,所以折腾晚了些!”她不愿多说,只草草揭过。
“爸,妈,我去洗洗就睡了,没什么事的话,你们也回房睡吧!”她起初只以为他们是不放心她的安全,所以固执地守在客厅里,只有看到她安全到家,他们才能放心地去睡。
哪知,今天并不是这样。
“等等,小七,你来这边坐下,我们和你有话说,莫天,你去给你姐倒杯水,她在外累了一天,肯定渴了累了。”莫父反常地发话,态度里的严肃,不容人轻视。
莫天乖乖地起身去倒水,莫小七无奈地硬着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孩子都回来了,有什么话,你就自己当着孩子的面直说吧?”莫父这个时候,用手肘推了推还摆冷脸给女儿看的妻子。
明明就是妻子有话要训导女儿,可是妻子又不开口,真真为难了他这个大男人!
莫母此时,不满的挪了挪位置,碍于当着女儿的面,只能不满地瞪了丈夫一眼。
莫父颇觉无辜,妻子的火,怎么发到自己身上来了?
“你不是对孩子们有话说吗?”莫父又暗示了一下。
言下之意,就是孩子们都到了,你想怎么管,你看着办吧。
倒是莫小七对母亲的别扭,也看不下去,率先坦然抬头看向母亲,先是沉沉地唤了一声‘妈’,才开口询问,“有什么事,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我听着呢。”
“妈,我也听着着呢。”莫天也附和道。
“那个什么……你们这俩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这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了啊!”莫母不能继续摆冷脸,只好冷然发作。
“妈,我哪里有回家晚,差不多下了班,就往家里赶。”莫七觉得很冤枉。
“妈,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不过,我确实是被些事情给耽搁了,不是在外面游荡乱晃。”她如实作答。
“耽搁?小七,不是妈喜欢管你,喜欢说教你,你自己数数看,自从你吵着要出去工作,这段时间以来,今天是第几次晚归了?你自己说!”
莫小七垂头,果然还是为她晚回家。
“妈,我总得有点自己的私人空间,是不是?没错,我现在是出去上班了,我在外面上班,多少总认识几个人,几个朋友和同事吧,有时朋友临时出点儿事,需要我帮忙,我难道能袖手旁观不成?再者,我都这么大了,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也有自己的分寸,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我会分得清,掂量着看,妈,您能不能老把我当成小孩子看待,总是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或者总是把我停留在我做了那件傻事的那个阶段,总以为,我一不开心,又会想不开寻什么短见,总以为成威会再纠缠我,而我又无力抵挡,怕我再次被他欺骗,玩-弄。”莫小七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心里的闷话,憋着不吐不快。
莫小七在父母面前,这段时间总是扮演着一个乖乖女的好形象,她对这双父母也是感恩的,父母对她好,她自然要加以孝顺和回报,所以,忍着各种不便和委屈,尽量迎合父母。
但是,这一次,她想大胆地将自己的心声吐露出来,想为自己赢得更多的自由。
“看看,是不是翅膀硬了,所以连你妈我都管不了你了?”莫母一听,马上就是一副又要哭出来的悲伤表情。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比如我晚归,我会尽力照顾好自己的,我总不能一辈子被您给捧在手心里,像宝贝似地疼着爱着,您也希望我能独挡一面,对不对?”莫小七头都大了。
这个妈妈,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关心过了头。
“你现在就是在嫌弃你妈我管你,嫌我唠叨,嫌我管你管得太紧了!”
“哎,妈,你要是这么无法沟通的话,我也无话可说,我在外面总有自己的朋友,总有自己的交友圈子,下了班,有时三五个朋友,想约在一起吃个饭,或是逛个街买几样东西,或是哪个朋友临时需要帮忙,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如果连这些都不许可的话,那妈,我只有搬出去住!”虽然搬出去住,不是她的本意,但是住在这个家里,母亲过份的关注,对于她来说,也是种无形的压力。
“什么?你要搬出去?”莫母一听,差点气得火冒三丈地要跳起来。
“如果你再对我管这么紧的话,我就搬!”莫小七沉痛地发现,一味的对母亲这种强势性格的人忍让,是行不通的,退得越后,退到最后,连自己的自由都快没有了。
“老头子,你听听,莫天,你看看,这丫头居然说要搬出去!”莫母气得指着女儿的手指轻颤不已。
“当然,我也可以不搬,但是,前提条件是,不能把我管得快透不过气来,爸,妈,我已经是成人了,在外面工作,工作上面,我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独挡一面,所以,在私事上面,我也希望,可以更自由些。比如今天晚上,之前莫天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面我就已经和他说过,晚上有点儿事,可能要晚点回来,让你们不要等我,这已经算是提前报备。可是你们呢,非要等我安全回家,好,等我回家,这不算是你们不该等,我知道你们也是关心我担忧我的安全,可是,我在外面工作了一天,也各种折腾了一天,回到家,我已经很累很累,这个时候,我最需要的就是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或是吃碗热腾腾的面条,然后再上床睡觉,这才是正常的,对不对?”
她摊摊手,示意她现在的处境,“可是,你们看,从我进门到现在,我却只能坐在沙发边上接受你们的各种询问和训导,尽管我已经很饿,从中午到现在滴水未进,已经很累,好想洗洗就直接睡。你们也辛苦,我也很辛苦,大家都辛苦,并且不开心,是不是?为什么,我们一家人要把对方彼此折腾得如此疲累呢?”
“爸,妈,我不是不爱惜自己,我说过,过去的那件傻事,请你们别再时时记着,那已经成为了过去式,一时犯傻,并不代表着我永远都会犯傻,你们究竟是不相信你们优良基因生出来的女儿呢?还是觉得我太笨太傻呢,同样的坑,还会摔进去第二次。我真心希望,我们一家人,永远都平安健康,永远都和和睦睦,相亲相爱!”
“好了,今天晚上我想说的,就只有这样,剩下的,爸,妈,您们好好想想吧,我搬不搬出去,最终不在于我的决定,而在于您们!我累了,先去洗洗就睡了!”拖着沉重的身材,她无力地站了起来,无视身后父母异样的眼光,兀自离开。
她不想这样的,不想用这般激烈的方式,来为自己争取自由的空间!
可是,母亲的一再严回管束,让她透不过气。
今天,狠心说出了这样一番狠话,也许会令父母暂时伤心难过,但是,这不是她的本意。
“这丫头,今天怎么跟吃了火药一样,脾气比我还臭,架子比我还摆得大……”莫母堪堪揉了揉眼,女儿今天的表现,实在是让她大感意外大开眼界。
平时的女儿,都是柔柔弱弱的,要么受了委屈也是在她面前只能哭哭啼啼的,什么时候起,这个丫头也硬气起来?敢和她站起来谈条件,居然拿要搬出去住来威胁她?
好吧,不得不承认,她还是被这丫头威胁到了。别的她不怕,只是这搬家,肯定是一万万个不行的。
离了家,她还要怎么管?更加不能放心。
所以,这离家是她的底限,这条底限,绝不能让这丫头跨出去。
多年辛苦养大的女儿,对自己说要搬出去,哪怕只是说说,她也会心里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