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时辰之后,韩府正殿。
徐谦行画着一脸“妖艳”的彩妆、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新郎衣,呆呆地站在正殿中央。这被带走的短短一个时辰,对徐谦行来说,就仿若过去了一千年一般漫长。被扒光衣服换上吉服,被按在椅子上,然后被人用奇怪的东西在脸上涂画,直到自己看着镜子里面的人都认不出那是自己。经历了魔鬼的一个时辰,徐谦行竟对自己离家出走这行为有了几分后悔。过去十几年经历的糗事加起来都没有今天的经历那么让人觉得羞耻和绝望。更可怕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自己,要拜堂了。
就在这一个时辰内,徐谦行已经大概推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就是说,徐谦行翻墙进来前遇到的那个翻墙出去的那个少年,如他所想的是,是韩氏的重要成员。而且,是在今天这个日子“特别重要”的成员。因为,那个人就是韩氏的嫡系二少爷,今天即将娶妻的人。至于他为什么要在自己大婚之日,不顾婚礼的翻墙离开,联系后来遇到的那个女人的话可以断定,他逃婚了。
而徐谦行此刻为何代替那个二少爷站在拜堂现场就更简单了。他自以为是地伪装成那个二少爷的样子,想要混进来,没想到成功自己把自己给坑了,想到这让徐谦行真有种干脆撞墙撞死的冲动。徐谦行不止一次想要偷偷地溜走,但那个女人实在太变态,居然全程盯着他不放,连他被扒光的时候都毫不避嫌的“盯”着他红果果的身体,让他弱小的心灵受到深深伤害的同时,一点可趁之机都没有寻到。
然后,徐谦行便被“押”到了婚礼的举办地,韩府的正殿。到了这种地步,徐谦行已经基本放弃了挣扎。先不说现在宾朋满座的正殿内、两边的客位里那数量惊人的强者们,单单是在主位上坐着的那位慈眉善目的中年人,便让徐谦行放弃了一切抵抗的信心。
按照那人坐的位置推断,这中年人应该就是当代“修罗”,韩家家主韩淼。“修罗”是对韩氏家主的特称,韩氏又被称为“九幽韩氏”,其祖先传说是自冥界迁徙而来的魔神,“修罗”之名据说是为了激励后代能够重现其祖之风。
其实在许多年前,徐谦行年龄还小的时候,韩淼曾经带领韩氏的人到过敖烈一族做客。不过那记忆太遥远,徐谦行已经没有了见过韩淼的印象。
除了韩淼之外,徐谦行还注意到一个人。挨着韩淼的主位,坐着一名穿着紫色长裙的少女。少女拥有着一副精致的五官,尤其是一双闪亮的眼睛,一眼望去犹如一处深不见底的深潭般神秘而幽丽,又仿若藏着一片星空一般闪耀而迷人。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被随意地扎住一束,搭在右肩上。虽然坐着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少女的身材应该也很好,特别是胸的部分、将衣服绷得紧紧的,显示着饱满的存在感。
就在徐谦行不知所措的时候,殿外响起司礼的声音。
“请新娘入殿。”
顿时,殿内的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正殿的入口处,连徐谦行也不例外。现在看来,拜堂是不可避免的,但至少新娘子也要长得过得去才行。谁知道,那落跑的韩氏二少爷是不是因为新娘长得太丑才逃婚的。如果新娘真的长太丑,徐谦行是肯定要“宁死不屈”。如果新娘长很漂亮的话.。恩,拜次堂也无伤大雅。
就在徐谦行猥琐地在心里打着算盘的时候,司礼却像只丧家犬一般、几乎是滚着进到正殿里。
“家主不好了,新娘不见了。”
“你说什么?!!”
韩淼倏地站起身来,一脸震惊。他的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能,但司礼是绝不敢骗他的,新娘不见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震惊过后,他迅速地开始思索当下的应对之道。司礼直接这样吼,整个正殿的客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想要隐瞒也是不可能的了。想到这,韩淼对司礼生出几分不满,如果这司礼机灵点,偷偷地告诉他,那么他还能有一段缓冲时间来应对这突发的事态。
“玉姐姐居然勇敢地逃婚了?”
那紫衣少女也吃惊地站了起来,只是她的语气似乎还藏着几分俏皮和惊喜。话一出口,韩淼就瞪了她一眼,那少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坐回到位置上不再说话了。
整个正殿的客人也都听到了这一消息,顿时一片哗然,不少人的视线都落到了此刻还孤零零地站在正殿中央等待拜堂的韩氏二少爷。
享受着如此多同情、可怜的目光,徐谦行感觉好煎熬。他真心觉得,自己潜进韩府这个决定实在是太错误了。如果一切来再来过,他绝对要躲得远远的,一辈子都不再和与“韩”有关的东西接触。
韩淼不愧为韩氏这种名门的家主,很快地心里就有了计较,抱拳对着在座的来宾说道:“各位客人,如大家刚才听到的,小儿的婚礼现在出现了一些问题,我正要去处理。还请各位先移步到我族准备的大厅去休憩一下,我族会准备最好的菜肴宴请各位。”
跟宾客的话说完,他又走到那司礼面前吩咐道:“小五,现在由你负责招待客人,其余的事情我亲自来解决。”
待看到司礼点头表示明白后,韩淼迈步从正殿离开。见他要离开,紫衣少女也从位置上站起来跟了上去。在座的客人也都知道这种情况下婚礼是暂时不可能进行的,也很配合地跟着司礼离开了正殿。
不久前还很热闹的正殿转瞬之间又变得冷冷清清,只留下一个被遗忘的徐谦行。对于徐谦行来说,这可是一个逃跑的好机会。但徐谦行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跑路,反而悠闲地坐到刚才那紫衣少女坐着的位置上。
如果在听到新娘不见这个消息之前,徐谦行大概会还想着如何逃跑。但现在,既然新娘都跑了,那么自己也不用傻乎乎地“被”拜堂,还可以凭着韩氏二少爷这副皮囊光明正大地在韩府内骗吃骗喝,四处观光,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自己现在的角色还是“新娘在拜堂当天逃婚”的苦情角色,只要装出因为这事而消沉的模样,伪装露陷的概率就会小很多。
徐谦行的伪装,从外表上来讲,可以称得上是天衣无缝。但如果是伪装对象身边关系亲密的人呢,还是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出真假的。即使外表伪装得天衣无缝,但人物的行为举止、气质精神这些飘渺的方面没办法很好复制的话,就会轻易地露陷。
不过这个缺陷现在也可以很简单地被掩盖住,整个韩氏都估计都不可能有人见过因“深受情伤”而消沉的二少爷,那徐谦行怎么演都行。倒是那韩家的家主韩淼,若是得知不仅是自己的准媳妇,连自己的亲儿子其实也逃婚了,而且还逃得比那新娘还要早,不知会不会被气得吐血。
徐谦行想着未来这几天在韩府的快乐生活,越想越开心,随手端起放在椅子旁茶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二哥,你怎么可以喝我喝过的茶!!”
带着几分羞意的怒喝自入口处传来,徐谦行抬起头,便看见那随韩淼离开的紫衣少女站在正殿入口,叉着小蛮腰、闪亮的眼睛气冲冲地瞪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