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有太多秘密,至少多过你双眼所见。
这是一次安静的训练,我学习低空飞行的第三天。
空气中的微尘,在阳光下逆光飞行,清晨的屋顶,只有我和母亲,还有我沉睡的哥哥三人。
“你必须知道,这能力只有一个人最终可以获得。那就是你。”母亲看着我的眼睛,告诫我。
我一言不发,不想看着她。——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你和别人不一样。是我们全家族的希望。”母亲又在说这句话。
“你听到没有?”母亲追问我。
我只好点点头。
母亲:“好了,继续。飞。”
母亲继续锻炼我低空飞行,我用尽全力,也只能脚尖刚刚离开地面。
“不应该这么累,你只需要发挥自己的能力就好。”母亲很轻易地滑过我身边,她低空飞行似乎毫不费力。
我剧烈喘气、出汗,最后体力不支瘫倒在地上。
“不行,身体太沉了,我飞不动。”我说。
母亲看了看我和我相连的熟睡哥哥,默然摇了摇头。
“归根结底,你知道的,不是身体沉,而是你的心不愿意抛开你哥哥的束缚。他的驱壳是你能力的障碍,你放不下他就永远没办法解开你的能力。”母亲冷冷地说着,仿佛哥哥并不是她的孩子。她摸了摸哥哥睡熟的脸,看着哥哥扭曲的五官,母亲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地憎恶。
“如果你不能尽快学会低空飞行,我只能把手术的日期提前。时间来不及了。”母亲忽然松开放在哥哥额头的手。
“不要,我再试试,我可以的。”我争辩。
我必须努力,但我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到底对谁有益……我再次闭上眼睛,感受着空气中浮动的气流,感受尘埃,感受阳光洒在地面上的反光。来自地面的反光好像海水慢慢将我托起,我如愿漂浮在空气中。
忽然,楼梯传来脚步声,我和母亲立刻落地站在地面。回头去看,发现是管家阿亦。
阿亦悄悄和母亲说了几句话,虽然很小声,但我还是能听到,这也是我的能力之一,可以听到微弱的声音。
阿亦:“先生说已经抓住那个人,可以让二公子试试手了。”
母亲点了点头,阿亦刚准备离开,母亲忽然反手扇了管家一巴掌。阿亦红着脸看着母亲,母亲怒斥“谁让你上来看的,我给二公子上课的时候除了老爷谁都不能来这里!”
阿亦:“我……我错了。”
阿亦用唯一那只眼睛惶恐盯着地面,整个人都在发抖。据说他失去的那个眼球就是爸爸亲手摘下来的。
母亲:“如果还有下次你这只眼睛也别要了。”
阿亦:“是……是。”阿亦赶忙离开。
屋顶上又只剩下我和母亲。
这里是二十八层高楼的屋顶,大概不会有人注意到屋顶上的两个人漂浮在空中约十厘米的高度。
这次飞行我持续了十分钟,正像母亲所说,如果我心无杂念,便会飞得毫不费力。但这也是有代价的,我分明看到哥哥的脸色变得煞白,还伴随发抖。他的生命力正在衰减!想到这里,我顿时就跌落地面。
母亲瞪圆了双眼:“你干什么?你以为你这样可以救他吗?”
我哭了起来。我知道可能死去是必然的结局,但我好委屈,压抑已久的愤懑终于忍不住一并哭了出来。
“别哭了。你这么软弱,怎么行?”母亲背对着我,似乎很厌恶我哭的样子,她甚至不想安慰我。
我也渐渐止住了泪水,我看着哥哥熟睡的样子,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和谁过意不去。他是注定不会活着的人,而我必须抛弃他才可以获得家族渴望的力量,他的驱壳唯一的意义就是培养和解封我的能力……
一切都那么合理,他的生、他的死都是为了我,我为何还是无法释怀?
母亲看我不再哭了,走到我跟前:“今天我们抓住一个落魄魔术师,已经没什么超能力了。他年轻时候靠当众切割身体然后还原的魔术成名,但随着能力衰弱已经变不成那种魔术。他手上有好几条人命,都是死在舞台上的志愿观众。他虽然还在变魔术,但因为都是蹩脚的障眼法,已经落魄得不行。这种人罪有应得。你就拿他来练练手,如果没杀过人,你不会坚强起来。”
杀人?我没听错吧。母亲竟然抓来一个落魄的超能力者让我练手,就算他错杀过人,可也没必要让我来杀掉他吧?
母亲看出我眼神中的犹豫“别告诉我说你怕。”
我摇了摇头。“不怕。杀就杀。”
我只能惨笑,怕有用吗?我还记得母亲当初为了激发我的超能力,让我亲手掐死了屋檐下那四只我看了一春的嗷嗷待哺的小燕子。
我知道,如果我说怕,结果只会让我更难受。父亲和母亲为我准备的训练内容从来就没有给过我说不的权利。
就这样,离开屋顶。我被妈妈带去一个幽暗的地下车库,父亲守着一扇小铁门。
铁门里,坐着一个狼狈的男人,看样子大概三十多岁,然由于纵欲过度或者在惊恐过了太久,他看起来早衰的厉害,说他是个得了绝症的人,也不会感到意外。
“你们是谁?放了我!”这个魔术师惶恐地喊着。
父亲用特殊的绳子拴着这个绝望的魔术师:“你公开展示超能力,我十二年前已经警告过你,但你还是继续变你的那些魔术,而且还害死了活人。让你多活几年,并不是放过你。今天你应该早就有准备了吧?”
魔术师:“你是?你是……?”
微弱的车库灯光打亮父亲的脸,魔术师看到父亲的脸,顿时整个人都黯淡了,似乎丧失了生的渴望。
父亲:“你现在这幅模样都是咎由自取。”
魔术师森然汗如雨下,不断用舌头舔着嘴唇,似乎发高烧的样子。
我走到魔术师面前,拿出一把早就准备好的三棱匕首,我并不想加剧杀人的感觉,只希望这个过程可以短暂而平静,就这样轻轻的刺入他的胸口,大概就这么结束了吧。
父母看着我,我双手缓缓将匕首移向魔术师的心口。
忽然,魔术师抬起头看着我的脸,看着我旁边瘫睡的哥哥,他忽然疯狂的笑起来。
我无法想象一个将死的人竟然这么激动,他几乎在雀跃、在咆哮:“这就是那个连体继承人?传说是真的?你们要用我的命来培养他?好!杀了我,快!我值了!”
我听不懂他的话,回头看父母,他们依旧默然。我继续拿起了匕首。
“反正你死就死了,我不认识你,你和碰巧在我屋檐下筑巢的燕子没有实质区别,只是父母给我的一个任务而已。”我心中默念,决定解决他!
他还是瞪着我的眼睛,我也瞪着他!就在匕首刺入血肉之前,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沉睡的哥哥忽然口吐白沫,剧烈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