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森的出现
就这样,馨将自己关在家里整整思考了一整夜,次日晚上的时候,纬又来家里说着明天开庭的事情。
“馨,明天就要开庭了,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纬手里握着一个档案袋子,睨着馨问道。
“事到如今还要准备什么呢?”馨苦笑着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含着淡淡的水气。
“我想强尼应该会同意离婚,他现在争执的焦点只是财产这部分。但强尼现在要求的是你净身出户,这一点是绝不可能的。我侧面地了解了一下,除了他们现在公开的一些证据外,听说他们手里还有一些关键性的证据,是证明你在婚姻生活中的不忠实。关于这一点,你要做好准备,一旦你们到了法庭上,就不再是爱人了,他也许会说出一些让人难以承受的谎话来伤害你,你……”纬将档案袋丢在一旁与馨一起抱膝坐在沙发上,神色担忧地望着馨提醒道。
听了纬的话后,馨不自觉地将双手向肩膀攀去,很无助很冷的样子。
“馨,你接触的是人类错综复杂的心理,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做翻脸无情,在利益的面前,在法庭上,我看过太多太多因财产而当庭对骂的下堂夫妻了。”纬见馨不回答,只是望着手机发愣,又继续提醒道。
“欲望,是人类永无止境的贪念。纬,其实我想要的,并不是那些财产。我有能力赚取自己想要的,但我总觉得,七年的爱,总该留下点什么,哪怕是充满了铜臭味的钞票。也许,你觉得我说这些有些虚伪,明明就是贪财,却要找个美丽的借口。不过,无所谓吧!别人怎么看我,都不重要了,连一起生活七年的男人都能转变得如此之快,对我如此的不信任不尊重,我还能奢望谁了解我呢?!”馨凝视着手机上的那个琉璃葫芦,在灯光的照映下,它依旧熠熠生辉,然而她和强尼之间的爱情却早已失去了所有的光华,留下的只有沉沉的伤痛和那些痛并快乐过的回忆。
纬看着馨忧郁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对世界都很失望的脸,喉间有些酸涩,她伸出手臂环住了她清瘦的肩头。
“馨,过去的你已经为那段爱情做到了最好,不需要遗憾,也不用自责。”
“不,我做得不够好,仔细想想,过去的自己还真不能算是一个好妻子。工作,让我忽略了家庭,忽略了我们之间早已存在的裂痕。”馨将下巴抵在膝盖上,悠悠地说着,窗外是皎洁的月光燿眼的星辰,但它们没有一道光亮,是可以照进馨的心里的。
“这个世界上,谁能说自己永远都是对的?因为我们都平凡,平凡人就会有平凡人的错误。你现在能肯定自己当初嫁给强尼是对的吗?你能肯定你最爱的那个人就是他吗?其实,我总觉得你们那时候太年轻,也许还不懂爱情。”纬继续说着,仿佛是在询问馨,又仿佛是在问着曾经的自己。
“或许吧!”馨将头侧向纬,凄然地笑说。
之后是良久的沉默,仿佛她们都在怀疑着自己曾经的选择!
翌日上午九点,A市初级人民法院的2号庭内,馨坠坠不安地坐在一侧的辩护席上,身边是穿着律师袍的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纬了。她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严阵以待的样子跟平时嘻笑妩媚的她天壤之别。这也让馨更加清楚,自己现在是坐在法庭上,而不是家里或是COFFEESHOP。
对面,强尼一身银灰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打着素色的条纹领带,头发还是如从前那般梳理得一丝不苟。他浓浓的眉毛轻轻锁着,一双在记忆中温暖如泓的眼睛,此刻已没有了往日的温度,鼻子下面那熟悉的嘴唇血色饱满。看来,他们之间的婚姻瓦解并没有给强尼带来多大的伤痛,似乎他比从前过得更加美好了,原本消瘦的脸上已经有些丰满了。
“起立!”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打破了馨的思绪。
接着2号庭内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统统站了起来,又坐了下去。
纬握了握馨的手,馨的手好冰,纬用力捏了一下。
馨抬眼看她,纬对着馨点了点头,馨笑了下,有些僵硬。
旁听席上基本是空着的,只有三两个人坐在那里,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馨一直瞪着自己的手机,没有再抬头去看强尼,但头顶上的那道光束,忽冷忽热的始终刺激着她。
一切都安照正常的程序在走,馨只是坐在这里回忆起曾经的点滴。
第一次遇见强尼是在篮球场上,他是外校的篮球队长,不仅球打得好,人也帅气得出名,家里又富裕,在那时候许多女生都喜欢他。但他却只喜欢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他打球的安馨。那时候的馨很内向,也很羞怯,她只是一味地回避着强尼投来的炽热眼神,就像此刻一样,她回避着他的眼神,但那眼神不是炽热而是冰冷的。
“我不同意将财产与她平分,她没有资格。”突然的一道声音,熟悉又觉陌生。
馨不自觉地抬眼去看,强尼正用凶恶的眼神瞪着她,馨很迷惑。
可是,强尼的下一句话,更让她崩溃。
“她不忠诚,在我们的婚姻里,她欺骗了我的信任,践踏了我对她的爱情。”强尼指着馨怒道。
“我反对对方当事人用这样带有人身攻击性的字眼进行叙述。”纬比馨的反应还要快还要强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纬突来的动作,带回了馨因惊讶而游走的魂魄,她不敢置信地望着站在对面横眉冷怼的强尼,那个说过会与她“携手到白头”的男人,如今在情感背叛后,大言不惭地站在法庭上指责自己“不忠”。
不忠诚?欺骗?践踏?
馨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这三个词汇,它们是多么残忍又犀利得让人滴血的字眼啊!
“提醒甲方注意你的用词,法庭上讲的是证据。”高高在上的法官大人冷漠地开口说道。
“这是我当事人提供的关于他妻子安馨女士不忠的证据,请法官大人及各位陪审员过目。”强尼的律师及时拿出了一叠照片,交给了庭审助理。
接着,照片也落进了纬的手里,馨的视线里。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怎么会这样?!!
纬不停地翻着手里的那些照片,每一张都可以清楚地看到馨和一个只有背影的男人在蓝山酒吧门外拥吻的画面,还有男人环抱着馨的画面,他们一起离开的画面,他们一起坐在车里的画面,他们一起去了酒店的画面。
纬对于强尼他们拿出来的证据,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纬看了看馨,馨比她还要惊愕,整个人就像被人点了穴位一样定格不动。
“这些照片并不能做为有力证据,现在的社会上PS的照片到处都是,而且照片中的男人只有背影,实在有些可疑。我提请法官大人对这些照片做一个技术鉴定。”纬反应还算敏捷,她镇定从容地对法官说道。
“把照片拿去进行技术分析。暂时休庭半个小时。”法官简单地说完,有人喊了“起立”。
纬拉起凝望着强尼的馨退出了法庭,向休息室走去。
刚进了休息室,纬就将门关了起来,她神情严肃地问着馨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些照片。。那天晚上你。。?”
馨无神地看了纬一眼,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她开始将那晚的事情说给纬知道。
“纬,如果我说我对那晚的事情印象不清,你会不会相信?”馨淡而无望地问。
“馨,我不仅是你的律师,也是你的朋友,你一定要对我说实话。这样,我才好为你辩护。”纬叹了口气,坐在了馨的旁边。
“那晚我喝多了,你知道的。”馨睨了一眼纬说。
“那晚我是被正南带走的,醒来的时候就跟他在一起了,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发生的。”纬也很无奈地说,因为她也确实回忆不了太多的事情,更无法为馨证明什么。
“看来我们的情况差不多。我醒来的时候,什么也不记得,印象很模糊就像是做了一场梦。”馨自嘲地说。
“惨了,一定是那几个王八蛋在我们的酒里放了东西。那天你醉倒在桌子上,我还有点清醒的意识,有几个小混混过来想占我们便宜,我当时站也站不很稳,但还是跟他们争执了一翻,后来正南就突然出现了。我想,应该是我们最后喝的那杯酒被人下了药!不过,杰宏森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呢?你知道吗?”纬开始回忆起能想到的点滴,其实对于那晚今正南的突然出现,她一直都觉得很诧异。现在又看到馨和杰宏森在一起的照片,她就更是不解了,但似乎又明白了为什么今正南会及时地出现。
“我要是知道他在,一定会拉着你离开,就不会发生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了。”馨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头,指尖穿过发丝,她懊恼地揪着指缝间的青丝。
纬望着馨痛苦的表情,又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但对方提示是关机,纬咬牙恨道:“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关机呢?!”
说着,又拨了另外一串号码,对方很快接了起来,纬劈头就问:“知道杰宏森在哪儿吗?”
“他好像提过这几天要去香港参加分公司的股东大会。你找他有事?”今正南在电话的另一端警惕性极高地询问道。
“是馨的案子,有点麻烦了。你能不能来一趟初院?越快越好。”纬想这时候找不到杰宏森就先找个还算管用的人过来也行。
“我马上过来。”今正南很爽快地答应了,不知道是为了纬还是为了杰宏森。
“对了,你先给许官打个电话,让他将休庭时间延长至一个半小时。”纬叮嘱道。
“行,我知道了。”今正南应下了。
电话挂断,纬看了看馨,她除了双眼无神地望着手机,没有任何表情。
纬有些无奈地推了推安馨责备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对着手机发呆?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望着它发呆,你在等谁的电话吗?是不是杰宏森答应给你打电话了?”说到后面,纬竟有一丝期盼,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能找到杰宏森了。
“我在看,这个装着吉祥如意的琉璃葫芦,里面真地装着他对我不进不出的爱吗?可就算是有,终究也就那一点点吧?”馨望着那个琉璃葫芦,语气悲切地说,接着她伸手将它从手机上取了下来。
纬皱着眉头坐了下来,她说:“我昨晚跟你说了那么多,你怎么一句也没听进去?我说过,当你们站在法庭上,你们就不再是爱人了,不要再企图用脆弱的回忆,来打破残酷的现实,那根本是徒劳。你要是真有力气,就想想怎么能把杰宏森找出来,现在,只有他能将这个案子翻转。”
“无所谓,我的确做错了事,我应该受到惩罚。我同意净身出户。”馨将琉璃葫芦紧紧地握在手心里,泪在眼中盘旋。
“馨!你怎么这么傻呢?这就是他们想要的效果啊!他们将这些照片作为临时证据当庭拿出来,不就是希望你知难而退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才是最先背叛的那个人,是他将你们的婚姻推向了万劫不覆,难道他不应该受到惩罚吗?再说了,这些照片对杰宏森会有很大的负面影响。你一旦退缩,这些照片很可能被有心人登在报刊上,这就是他道德败坏的铁证,他会因此受到多大的挫败,你有想过吗?再自私一点说,这是我接的第一个离婚案例,难道你要看着我的招牌砸在你的手里吗?”纬极力劝说着馨不要放弃应该得到的,因为那样太不值得太蠢了。
馨的眼泪掉了下来,是呀,这样看来自己选择“净身出户”也不行了。
为什么?自己陷入了这两难的境域,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我?!
“那现在怎么办?”馨无奈地问向纬。
纬呼了口气说:“你还知道杰宏森其它的联系方式吗?现在只有他才能摆平这件事了。”
馨绝望地摇了摇头,纬又叹了口气。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了,今正南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我刚才来时问了一下许官,他说那些照片鉴定出来了,是真的。现在你们听我说。。”今正南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急急地坐在了馨和纬的中间,甚至没有给她们打招呼的机会,就开始讲解起来。
一个小时后,今正南终于和纬讨论好了辩护的方案,他看了看馨问:“你,能说谎吗?”
“能。”馨没有犹豫地回答,说谎谁不能呢?天生的,是人都会吧!
今正南和纬却看着她皱起了眉头,纬摇了摇头说:“馨,你是我见过的最差的谎言家。你看看你,只是刚刚那么一个小问题,你的脸就红得像煮熟的虾。馨,你这样恐怕不行!”
馨无奈地望着纬,她也知道自己天生就有这个毛病,一说谎就脸红,这是心理反应在生理上的外显,是不受人为控制的。
“安馨,如果你不想连累到杰总和纬的话,你必须要让自己镇定下来。我知道你是学心理的,研究人性上你比我在行,但在法庭上我比你有经验。相信我,没有一个人会在法庭上说的话全部属实的。但有时候,只是迫不得已。”今正南神情凝重地望着安馨说。
安馨看着对面两个极力帮着自己的A市最有名气的法律界人士,她只能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了。让诚实,先靠边站一站!
再次开庭时,强尼和他的辩护律师都是胸有成竹的架式,虽然知道纬的实力,也知道那个男人的能力,还有今正南也坐在旁听席上为馨加油助阵。但法律是公正的,它是一个准绳,一个黑与白的分界线,在这个法庭上,证据,才是最有说服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