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礼,以本王的性命做筹码,算盘倒是打的不错!”宋弈晟淡淡的说。
“这算盘,焉不是为王爷打的?”她笑了笑,反问道,“除此之外,王爷还能想出什么更合适的法子吗?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尽量风平浪静的出城,不是最好不过吗?”
宋弈晟点头,“说的是不错,但是,真的能做到吗?”
“王爷的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鸾音笑道,“不然的话,王爷就不会写这么硕大的‘奠’字!”
一边说着,举起了方才被她抛在一旁的那张纸,整张纸,就写了这么一个字。
“啧啧,可真是不吉利,王爷这个字,是为自己写的吧?”她扬眉浅笑,看着他,用手指弹着那个字。
“你真是越发的胆大了!”宋弈晟虽是这样说,却是笑着的。
“胆大,也是因为有王爷在!”她晃了下手里的纸,“这张字,姑且留下,待他日,送给那该收之人!”
说着,她叠一叠,竟是要收起来。
“你不是说,这是本王写给自己的吗?”宋弈晟拦阻道。
“王爷的,自会有人相送,更何况,王爷要用上这个字,还早着呢!”不由分说收了起来,她有些累了,“王爷,妾身先下去休息了!”
“去吧!”难为她又动脑又动身的,忙碌这么多,不累才奇怪。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一直含着一抹浅笑,有一点她说的没错,能不动一兵一卒风平浪静的离开,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京都,已经不再适合留下来了,想要崛起,必须要远离,先发展自己的势力再说!
…………
江南水涝,果然朝堂上的纷争很厉害,派谁去赈灾,是个令宋钦君头疼的问题。
如今朝堂上留存的人,大多是保他登基的那些,但是真实的实力有多少,他大抵心中也是有数的。
赈灾不比其他,如果有私心吞粮饷,或者做的不到位,很容易引起民愤,这一点,他一定要思虑周全。
宋弈晟一直低声的咳嗽着,看似身子很不好的样子,他自从天寒以来,咳嗽的愈发厉害了。
本来都已经好几日不上朝了,因为遇到此等大事,便又来了,来的时候,据说都是被人抬来的。
“安阳王,你可有什么好的主意?”宋钦君终是被他的咳嗽声吸引,看向他。
“咳咳……”先咳了一会儿,宋弈晟上前一步,“臣以为,赈灾兹事体大,一定要再三慎重,这个人选,也是很重要的,万不可草率!”
这不废话……说了等于没说!
宋钦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安阳王的身体,倒是愈发的不大好了,可找太医看过?”
“臣这是老毛病了,找太医,也没什么用,多谢皇上关心!”他说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如果不是因为是皇亲国戚,只怕身边的人都要离他远远的,免得被传染。
“话不是这样说,就算是老毛病,也不能放弃看病的希望,总是有机会能治好的!”宋钦君的话题,突然就转到他的病上来了,“待会儿下朝,让太医给你好生的看看!”
“不……”他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宋钦君说,“就这么定了!”
只好把接下来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深吸一口气,看向群臣,宋钦君朗声道,“诸位爱卿,就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了吗?难道我大天朝,居然找不到一个适合此重任的?”
这时,吏部侍郎黎向业上前一步道,“启禀皇上,微臣有一人举荐,不知道当可不当?”
自从上次选驸马的事以后,黎向业的话就少了很多,跟同僚之间的走动也不是很频繁,据说是专心在家照顾残废的儿子,看到他上前,宋钦君扬了扬眉,“哦?黎爱卿要举荐何人啊?”
“正是安阳王!”用手往旁边一指,他朗声道。
宋弈晟大约是被惊到了,拼命的咳嗽,脸都涨的通红了,“黎,黎侍郎,本王怎可当此重任?”
黎向业却笑了笑,“皇上,安阳王是您的亲弟弟,又是深受万民爱戴的王爷,去赈灾,必然能起到安抚的作用,而且让百姓们深念我皇恩浩荡,明白皇上爱民如子之心!”
“而且,安阳王一向克尽守俭,相信一定能将赈灾的款项落实到实处!”黎向业接着说。
宋钦君连连点头,若有所思,“但是……安阳王的身子如此不好,这样的舟车劳顿,朕只恐……”
“是啊,安阳王的身子这般,去江南又是路途遥远,怎么能禁得起这样的折腾,还请皇上三思!”说这话的,是礼部侍郎于微言。
自从上次驸马一事以后,两个人似乎就交恶了,彼此已经不相往来很久了,这次在朝堂上又争吵起来,似乎印证了他们不和的传闻。
“回禀皇上,正是因为安阳王的身子愈发的不好,臣才会有此提议!”黎向业立刻又说到。
这倒是稀奇!
宋钦君往后靠了靠,看着他们彼此争吵不休,扬了扬手,示意噤声,然后看向黎向业,“黎爱卿且说说,为什么是考虑到安阳王的身体,才有此提议?”
宋弈晟似乎也很是好奇的样子,盯着黎向业在看。
“皇上也知道,安阳王的身体最受不得寒凉,如今眼看京都愈发的寒冷了,对王爷的身子最是不好,而江南温暖,既可以赈灾,又可以让王爷 的身体得以舒缓,只需有人从旁协助下,便可以让王爷借机休养身体,岂不是一举多得?”他振振有词的说。
关键是,朝堂上的人听着,还觉得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黎大人是一片好心,可是……咳咳……本王只怕,本王这身子,还到不了江南,就……咳咳……”他后面的话,已经说不下去了。
皱了皱眉,宋钦君道,“安阳王的身子,真是愈发的差了,明日起,就不用上朝了吧!待会儿下了朝,朕会派太医去给你瞧一瞧,至于赈灾之事……朕再想一想,容后再议!”
“皇上,灾情紧急,等不得啊!”于微言上前一步,一脸急切的说。
宋钦君回眸睨了他一眼,“那于爱卿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说到这个,于微言又不说话了。
从鼻孔里重重的哼出一声,宋钦君也不再看他,转身走了。
“退朝――”
朝臣们纷纷散去,于微言看向黎向业,两个人目光相触立刻火花四溅,彼此很不屑的扭过头,径自去了。
宋弈晟咳嗽着,慢慢的踱着步子出了大殿,到了外面,已然有轿子在等着了,他的身子,似乎多走几步都很困难了。
“皇上……”后堂,宋钦君还没有走开,目光沉着的看着宋弈晟的背影,目光幽深。
他扬了扬手,示意一旁的人噤声,想了想道,“派玉太医去安阳王府,给安阳王好好的瞧一瞧,切不可怠慢了!”
“是!”应声而退。
宋钦君想了会儿,然后才缓缓踱步往后宫走去。
轿子抬了一路,宋弈晟就咳了一路,一进安阳王府,鸾音迎了上来,“王爷怎生咳的这般厉害,早上出门的时候,还不这样呢?”
“许是早上出门上朝的时候着了凉,殿上可能又与人争执了几句,所以……”其中一个小厮道。
“争执,与谁争执?”鸾音一脸惊奇的样子,朝堂上的事,他一个小厮怎知?
“奴才不知,奴才也是在殿外候着的时候,听到一些大人们私聊,好像说……好像说让王爷去江南赈灾什么的?”吞吞吐吐的说着,不敢抬起头。
鸾音看向宋弈晟,一脸的惊怒,“荒谬!我家王爷身子这般,还能去赈什么灾,朝堂上难道就没人了吗?”
“别,别说了!”宋弈晟扬了扬手,“这种话,不是你个妇道人家该说的。”
抿了抿唇,她脸色也不大好看,“可是王爷……”
“没事,本王这不是好好的,而且……事情还没定呢!”宋弈晟道,“先,先扶本王回房休息!”
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唤道,“安福!”
安福连忙上前,又叫了两个小厮,将宋弈晟转移到后院的厢房里。
宋弈晟虽然身子并不是很重,但是到底骨架大,而且安阳王府并没有过多的下人,所以抬起来还真是有点费劲的。
这时候,鸾音突然发现一件事,阿忠去哪了?
最近事情太多太忙太乱,以至于都忘掉了,现在回过神来,突然想到似乎很久没看到他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询问的时候,只是暗暗记下了,然后跟着往后面的厢房走去。
这边刚落定下来,宋弈晟躺到床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跟她说句话,就听到外面传话,“王爷,宫里来了太医,说是奉皇上之命,给您瞧病来了!”
鸾音一怔,看向宋弈晟,他与自己对视了一眼,眸子里看不出在想什么。
“让他进来吧!”他的声音有点虚弱,看上去脸色也是很苍白的,很的好像身体急剧恶化了一般。
想了想,鸾音走过去对安福道,“安管家,太医要给王爷治病,这里就不用留太多的人了,让他们都退下吧!你在旁伺候着就行!”
安福点点头,挥退了闲杂人等,这厢,太医就被领着进来了。
“叩见安阳王爷!”太医上前行礼。
“起来吧!”宋弈晟扬起手,似乎有些吃力,又放了下来,“其实本王的身子,已经是药石不灵,不过难为皇上一片仁慈之心,劳烦太医了!”
“这是微臣的本分,能为王爷效劳,也是微臣的荣幸!”上前一步,他弓着身子,“王爷可否让微臣把一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