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吗?”她神秘兮兮的说,“其实明眼儿人,谁看不出来。云阳王会这么好心要治好咱们王爷?打的什么主意,谁不清楚!”
“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是兄弟!”虽然这话,说出来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果然,柳儿嗤笑一声,“兄弟?寻常人家的兄弟,况且会为了家财而争个你死我活,更何况是帝王家的!最是无情帝王家,你没听说过么?”
看她说得一套一套的,鸾音不由得笑了起来,“柳儿,你懂的还真多,以前念过书?”
柳儿顿时有些灿然,“没……小时候家里穷,不然也不至于给人当婢女不是?不过弟弟总要上学的,所以跟着听了点儿!让你笑话了!”
“你还有弟弟?”鸾音有点惊讶,原以为这些被派进府中的,都是精心调教好无亲无故的。
“当然有啊!”她一脸惊讶的看着鸾音,“小鱼难道你没有吗?”
缓缓摇了摇头,她道,“我,不记得了!”
确实不记得了,这个身体是燕小鱼的,可是灵魂却早已不是,燕小鱼的前世过往,在自己来到的一刻,已经结束了!
“哎,真可怜!咱们做下人的,哪个不是有点可怜的身世!”叹了口气,柳儿道,“哎,怎么就跟你说了这么多伤感的事儿呢!我去厨房看看,就算王爷的晚膳不用我们伺候着了,可咱们自己还要吃的不是?”
她笑着说,鸾音点头,“去吧!”
现如今,连宋弈晟的饮食她都要插手了,汤药,他尚且能瞒一瞒给吐掉,可是这饭菜,总不能不吃吧?
拧起眉头,魅姬固然不会做那么明显的下毒之事,可是难保不会存在什么别的心思。
本想去一趟宋弈晟那里,可是想想,作为一个下人,太过频繁的进出,总是不好的。
纠结再三,到底是放心不下,刚出了院落,就看到安福匆匆的走过,心念一动,“安管家!”
安福听到唤声站住,扭头看向她,“怎么了?”
“安管家!”走上前,她行了行礼,“不知王爷是否已经在用膳了?”
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鉴于她的身份实在不明朗,所以安福难以有好的脸色,可她到底也算帮过王爷,也就没有先前那么忌惮了。
“还没有,做什么?”他声音清清冷冷的。
不过鸾音知道,这府中,就数这安福最为忠心耿耿,他之所以这样的冰冷,也是为了宋弈晟着想,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想到找他。
“安管家,是这样的。”她浅浅一笑,“我今日去瞧大夫换药的时候,听说王爷这种病,身子最是寒凉不过,木质潮湿,容易染病侵体,不妨将王爷所用的汤碗,筷勺都换成银制的,这样对身体很有好处。所以特来告诉安管家一声。”
看了看她,安福愣了会儿,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叹息一声,“已经换了!”
“已经换了?”鸾音有些错愕,接着就明白肯定是宋弈晟自己的意思。
他倒也是想尽了办法在防,只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些事,还真不好说。
“那就好,有劳安管家了!”她点头,不由的看向宋弈晟的院落方向。
看到她的目光,安福本来不想多说什么,走了两步顿住又回转身,“王爷的事儿,别多想,别多猜,做好你自己的分内事就行了!”
“小鱼明白!”她应道,然后看着安福匆匆的离去。
她其实更想问的,是关于王府密道的事,如果真的有,那么落]子的进出就绝对不成问题了。
可是,安福是绝对不会说的,那只能问宋弈晟,可是……真的有吗?他又会说吗?
夜色降临,有心事的人,总是难以入眠。
其实自重生以来,她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好觉了,夜夜闭上眼睛,就是正阳门前的刀光血影,手抚小腹,那种疼痛仿佛将肚肠都搅上几圈。
外面隐约有叩门声,鸾音吃了一惊,抬起头侧耳倾听,似乎又没了。
刚想着是不是幻觉,又响起来了,很清楚的三下。
“谁?”她警惕的低声问道。
“小鱼,是我!”外面居然是安管家的声音。
怔了怔,起身披了件衣服,她打开门,“安管家?”
“小鱼,穿上衣服,随我来一趟!”他面无表情的说。
看着外面月上柳梢,鸾音有些犹豫,“这么晚了,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看上去有些神秘,不肯多说一句。
她想了想,颔首道,“好吧!”,然后转身进屋套上衣服,再出来面色淡然,“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安福甚至都没有提灯笼。
这王府自从被虎卫军禁守以后,整个院落都显得空荡荡而寂寥,也鲜少点灯,一入夜,就让人毛骨悚然的。
经过柳儿的房间时,步子顿了下,侧头看了看,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好像还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看来,是睡着了。
察觉出她的顿足,安福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立刻跟上,继续往前走去。
弯弯绕绕,一直来到了后院角落里的厢房,安福才停下步子,然后伸手推开了门,“进去吧!”
“安管家?”疑惑的看着他,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可他不说话,只是以目光示意她进去。
想了想,她便硬着头皮迈步,刚一进屋子,门就在身后关上了。
“安管家!”她吃惊,回身唤道。
屋子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她莫名,还是有点心慌的。
“我原来以为,你什么都不怕的!”淡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让她呼吸一滞,紧接着,听到打火的声音,火星蹦燃,屋子里昏黄的烛光,亮了起来。
“王爷?!”她有些惊讶,没想到在屋子里的,居然是宋弈晟。
这么晚了,他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把自己叫到这儿来?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宋弈晟唇角勾了勾,露出一抹苦笑,“这府里,愈发的连个可说话的地方都没有了!”
他这句话,让鸾音忽而想起了魅姬现在就住在他的边上,怪不得是要来这里。
松了口气,正好她也确实有话想跟他说,便往前走了几步,“王爷深夜唤小鱼来此,定是有事要交代?”
“你确实聪慧!”宋弈晟点头,指了指边上的凳子,“坐吧!”
“奴婢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如今在这王府里,什么奴婢,什么王爷!”他讥讽的说,“让你坐,便坐!”
他都这样说了,鸾音便在一旁坐了下来。
烛光摇曳,映衬着他的脸,忽明忽暗。
“安福说,你让把所有的餐具都换成银制的?”他淡淡的问。
“王爷已经这么做了!”她微微一笑,他比自己还要先想到。
他沉默了会儿,忽然开口道,“你是想要将落]子带入府中吗?”
听到他这样问,顿时鸾音大惊。
这件事,除了她自己以及落]子本人,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晓,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太过震惊,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宋弈晟轻笑,“能让落]子做出这样两幅人皮面具,本王不知道你与他有怎样的交情,但是你这么有信心要调养好本王的身体,非落]子不能成!”
“王爷睿智!”她不得不服。
突然觉得,很多事是有因必有果的!
当初自己看穿了他的聪慧和能耐,提点宋钦君提防,在当时的立场来说,原也没有错,而宋钦君听了进去,防他甚至害他,确实是保住他自己的地位。
可是也恰恰因为如此,如今宋弈晟腹背受敌,她举步维艰,算起来,一切倒是当初自己的那些话造成的。
真是因果报应不爽啊!
“本王若是睿智,就不必把你叫来了!”他摇了摇头,“本王想听一听,你如何把他带入府中?”
没想到他所问的,恰恰正是自己在思虑的,这样直截了当的问出口,倒是省了她不好开口相问了。
“这也正是我所顾虑的!”她想了想,抬起头,眼睛盯着宋弈晟,轻声的问,“奴婢听闻,王府应有密道通往府外,不知传言是否属实?”
宋弈晟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变化,他摸起桌上的减到,慢条斯理的拨弄着灯芯,烛光跳了跳。
“既是传言,多半都是妄言!”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让人分不清几分是真。
“传言也并非都是妄言,所谓空穴不来风。更何况,勿论王府,就是寻常大户人家为了防盗防贼,有密道也是众人皆知的秘密。”她顿了下,“或许,时至今日,王爷依然信不过小鱼?”
宋弈晟挑眼看她,眸色淡淡,“啪”灯花剪去,顿时屋子里稍稍亮了许多。
“并非本王不信你,只不过……”他顿了下,“确实没有!”
鸾音眉心微蹙,没再开口,只是静默的看着他,目光显然犹疑不信。
“王爷……”她幽幽一声,近似叹息,“这是关乎您身体的大事,您可以瞒我,不信我,但是,您瞒不了自己!”
说完,她站起身毫不犹豫的往门口走去。
“站住!”宋弈晟唤道,“做什么去?”
“王爷既然说没有,奴婢也没有别的法子了,留下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去睡!”她淡淡的说。
“燕小鱼!”他声音多了几分严厉。
鸾音站住脚,转身,“王爷还有何吩咐?”
两人对视,一时间竟然彼此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