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如此热闹,以至于本来没来的人,后来都陆陆续续过来了,围了层层叠叠的一圈,简直是密不透风。
宋弈晟正准备下城楼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匆匆忙忙的从下面跑上来,“王爷!”
看到他,立刻上前行礼。
“什么事?”其实不问,他心里也大抵清楚陈瑾为什么而来。
看了看他,陈瑾又走到城楼边往下看了看,脸上有些担忧,“王爷,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我知道!”他点头,不出人命他就不这么做了。
“洛裨将不管怎么说,都是朝廷命官,这是用私刑!”他继续说到。
“谁的朝廷?”宋弈晟却突然吻了这么一句,陈瑾哑然。
是啊,他都造反了,还管什么谁的朝廷。
“王爷,这样做了,如果洛裨将死了,事情就真的无可挽回了!”他还是不死心,试图能够劝服他,不管怎么样,一旦起兵造反,就代表着要打仗,打仗吃苦的终归是老百姓,他怎么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觉得,本王想挽回什么?”他接着问。
陈瑾急的一脸通红,却听到宋弈晟继续说,“当日他放火烧城的时候,可曾听你一言半语,烧死的那些无辜百姓,可曾想挽回什么?他们得到了什么?这样的人,人人得而诛之!”
“王爷……”陈瑾找不到词来反驳,可又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心中固成的条条框框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抹去的,他咬了咬牙,拂袖而去。
“王爷,这陈瑾好生无礼!”一旁的冷鹰自然是看不过眼了,但是石墨大抵能明白他的那种感觉。
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谁愿意叛主?终究都是无奈的选择。
摆了摆手,示意没有关系,转头看向鸾音,“冷吗?不如先回去休息休息?”
她点点头,两个人这才下了城楼。
洛离终究是死了,这是必然的结果,他手上不少性命呢,怎么会被人轻易的放过。
死便死了,鸾音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可惜的,但是陈瑾这两天的脸色都不太好,就算是粮草都到了,也已经有大夫开始着手查瘟疫的解药,他也还是脸上沉甸甸的。
这事儿等于就这么压下来了,如今陈瑾就是骑虎难下,他就算不想做逆臣,也算是做了。
消息传到朝堂,自然是上下震惊,朝臣们怎么都没想明白,死了的安阳王如何又活过来了,而宋钦君则是没想到,他居然敢大肆兴兵造反。
自己追杀不成,让他跑掉了,难道还不找个地方远远的躲起来?他凭什么造反,有什么资本造反?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中的鸡毛信直接揉成团啪的摔在了地上,“世上居然有如此混账之事,没想到还有人会冒充已故安阳王的名义造反!”
“已故?”大臣们很是纳闷,琢磨了下接着恍然,原来是有人冒充安阳王的名义,就说呢,安阳王常年卧病在床,别说已经死了,就算是没死,只怕多走几步都会喘到不行,哪里还会造什么反。
“有何人愿意为朕出战?”他的眸子扫过堂上众人,希望有人能够主动站出来。
“启禀皇上,末将愿意领兵出征,讨伐叛逆!”站出来的是赫连祖,他年纪轻轻,但是很有带兵的才能,已经打过几次小胜仗了。
如今显然是想在这样的机会下能够脱颖而出,建功立业。
看着他,宋钦君的眸光沉了沉,淡淡的说,“赫连爱卿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不过年岁尚轻,又刚从战场回来,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不如……洛爱卿,还是你去吧!”
洛承立刻应声道,“遵旨!”
赫连祖有些不服气,但是皇上都已经下旨了,总不能再说什么,看了一眼洛承,只能作罢。
这皇上的用意,明眼人一看就清楚,洛承是洛离的亲哥哥,不说骁勇善战,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打滚出来的,如今他的弟弟被人杀了,他怎么会善罢甘休,所以派出洛承,他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为了加快速度,并没有带很多人,只是拨了三千精兵就这样去了。
宋弈晟收到消息的时候,洛承才刚刚出发没多久,放掉手中的鸽子,看着他的面色,鸾音也知道大抵是什么事。
“朝廷出兵讨伐了?”她问道。
看了看她,宋弈晟直接将手里的信笺递给她,鸾音看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居然说你是冒充的!”
不过也是,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宋钦君宣布过已经死了的安阳王又活了过来。
“疆土过广,想要瞒天过海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重点不是在这里,也没什么关系!”他说,“看来不日将有第一场战好打了!”
“洛承为人虽然沉稳,但是缺点也是沉稳,过于保守,用兵以稳为第一要素,做副将是良材,主将就不太合适了!”她想了想,对于这个人倒是有点印象的。
“你还真是百晓生!”他笑,很多他都不太熟悉的人,她都能随口说出这个人的优缺点,以及个性如何。
“也是逼出来的。”她苦笑,还不是当初拼尽全力的去帮那个人。
不过时至今日,再提起来,似乎已经没有那么深的怨恨了,所谓爱之深恨之切,也许在时间的消磨中,已经不再爱了,也就不再恨了吧。
若说恨,只恨他灭自己满门,恨他那挥起的屠刀,恨他对爷爷的污蔑,也仅此而已了。
“过去的就过去了,别再想了!”他不想让她回忆起过去不开心的事。
“是过去了!”她点点头,“凿井的事进行的如何?”
宋弈晟说起这个就笑起来,“这个真的是要多亏你。”
多亏了她的敢拼,不顾脏污直接跳到坑里,拼尽全力的去挖掘,看着王妃都这样做了,其他的人怎么好意思再旁观,不管有没有报名的,都主动去搭把手。
而且加上那日对洛离的惩戒,让很多人都大快人心,对这个王爷是心服口服,自然也就愿意为之效命。
对于百姓来说,谁能对他们好,谁让他们活,谁给好日子过,谁就是好主子,你忠于朝廷,可是朝廷怜惜你吗?
放火烧城,这样的朝廷,还忠于它做什么?!
收揽人心,说起来是一件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的事。
人心这东西最为复杂,但也是极为简单的,尤其这些被逼到绝境上的百姓们。
“控制瘟疫的药研究出来了吗?”宋弈晟问道。
鸾音摇了摇头,“哪里就有这么快!”
如果那么容易,宋钦君也不会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了,说白了,他无非是怕瘟疫扩散到别的地方,导致全国都泛滥了,又不肯投入过多的精力财力人力,所以放火烧城,倒是最简单的方式。
病源没了,一把火烧空了城,至少不会再往外扩散。
不过这种方法分明治标不治本,已经外逃的那些人呢?还有如果病源依旧隐藏着呢?
宋弈晟微微有些失望,虽然民心所向,自己也很有信心,可是如果瘟疫一天得不到控制,都会是个祸患。
大规模爆发起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甚至连他们都自身难保。
抬起手抚摸着她的青丝,他叹息着说,“真不知道这一趟带你来,是对还是错!”
也许真的应该等天下都打下来了,再将江山拱手到她的眼前。
现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他的心底说一点不担忧,是不可能的。
“当然是对!”她果断的说,“如果你抛下我一个人,我也一定会追过来的!我说过,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不会再分开!”
握着他的手,她的心里从来没有这么踏实过,就算以前跟宋钦君的时候,也没有。
他总给自己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也许那时候,自己也隐约觉得抓不住他,只不过一直都在欺骗自己麻痹自己。
可是现在不,抓着他的手,就好像什么都不怕了,因为不管有什么,他都会替自己挡着。
叹了口气,宋弈晟也不再说什么,自己明明了解她的脾气,还说这样的话,也是犯傻了。
知道他心里担心的事,但是这事儿鸾音也真是帮不上忙,她摇摇头,“如果落]子在就好了!”
那脾气古怪的小老头,但是真的很有本事,也许他在,就能找到办法了。
虽然说不是一定就能弄出解药,起码把握大多了。
“可惜他行踪飘忽不定,而且……他未必肯依!”宋弈晟说。
鸾音沉默下来,确实不错,上次为了给宋弈晟治病,已经让他还清了欠着的人情,如今再找他,也不见的能求的动了。
“罢了,没有希望的事不要去想了,我去看看,顺便部署一下,不日就要应战了!”他说道。
点了点头,轻轻握住他的手,“注意身体!”
虽然他的身子说起来已经复原了,到底还是不太放心的,总是把他当病人看待,不过宋弈晟也差不多习惯了,笑了笑,倾身在她的脸颊印上一记。
看着他出门,转头鸾音去找了管家,“安福,能派人去找些艾草来吗?”
安福愣了下,“王妃,找艾草做什么?”
“这个不用多问了,总之我有用处,来的时候我瞧见外面虽然荒芜,但是艾草正长的不错,这时候,应该有长成了,如果能调出人手,去弄一些回来!”她吩咐道。
想了想,点点头说,“王妃要多少?”
“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