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客厅里沈星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也知道自己不跟杜鹃儿商量一声就把钱给妈是不太合适的，可是当时就是想让妈妈知道自己也是很能干的，所以没有想太多就给了。现在杜鹃儿不停地拿这事说来说去，让他非常的心烦。算了算了，不再想了，明天就回家一趟把钱再要回来就是了。
杜鹃儿下班回家，刚走到小区门口，就听到里面吵吵闹闹的，不由得摇头，这个小区每天都会有些事情发生，不是谁家的小孩揪了别家的花草，就是谁家的小狗吃了别家的东西，反正不管多小的事情，小区里总会涌现出这种不各谐的声音来。
不理那种喧嚣，杜鹃儿只顾低了头往家里走。
“好，她回来了，我到是要问问，你就是这么做人儿媳的吗？老公给自己爸妈一千块钱，还要巴巴地叫要回来？”一个尖利的女声刺破空气直直撞进杜鹃儿的耳朵里。
杜鹃儿又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怎么去注意那声音，脚下仍然不停步地向前走着。
“站住！你给我站住！”忽然就有那么一个人冲到杜鹃儿面前，一把就拉住了她的包包。
杜鹃儿一惊，这才意识到有人跟自己说话，奇怪地看着揪住自己的女人。有点熟悉？她心里努力地回忆着自己是不是曾经跟这个女人认识。慢着，不仅认识，而且本来应该是最熟悉的人才对，她就是沈星的妈妈。杜鹃儿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这位奶奶。不对，刚才好象听她说什么一千块钱？难道……
正思索间，沈星妈妈已经披头盖脸地骂开了：“街坊邻居都来看看啊，就是这个女人，不但骗了我儿子，而且还要管着我儿子的钱，我儿子自己挣了一千块钱给我，她就不愿意了，巴巴地要我儿子再要回来，你们说这还是人吗？”
周围早已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不时对杜鹃儿指指点点，言语之间似乎更加同情这位指着她鼻子骂她的所谓的她的婆婆。
杜鹃儿一时有点气急：“怎么说是他挣的钱？”
“难道不是吗？你们都来听听啊，我儿子挣的钱，那可是人家报社寄过汇款单的，她居然还敢不承认，你们说天底下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吗？”
杜鹃儿的头“轰”的一声炸响了，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那句“不要脸，不要脸”。
也许是听到楼下的响动，孙琴快速地从楼上下来，拉了杜鹃儿要她回去。
可是沈星的妈妈可不愿错过在这么多人面前揭杜鹃儿短的机会。她不但不愿意要杜鹃儿回去，而且还把杜鹃儿妈妈孙琴也捎带了进来。
“都是你教出来的不要脸的女儿！”
孙琴火起，顺手就抽了沈星妈妈一个嘴巴。与此同时，一直站在妈妈旁边小声相劝的沈星怒火上扬，不由分说一把把孙琴推坐在地上。
沈星妈妈一看孙琴倒地，立刻挥舞着手脚就打了过去。杜鹃儿一看自己的妈妈要挨打，不由分说就扑到妈妈身上护住了她，而沈星妈妈抬起的脚毫不留情地踹到了杜鹃儿后背上，杜鹃儿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向前一栽，准确无误地把头碰到了台阶上，血立时就流了出来。一时之间场面混乱到无法形容。
杜鹃儿挣扎着抬起头望着沈星，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和失望：“沈星，你太过份了。”
沈星似乎有点愧疚。但是这种愧疚很快就被他妈妈的话给扫得一干二净了：“什么过份？沈星一点儿都不过份，当初你死气白赖地要嫁到我们家，现在又死巴着钱不放手，也就是我们家沈星老实，换换二人，早跟你离八百回了。”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小区保安这时候才溜溜达达地走了过来。
沈星妈妈立刻就拉住保安的手，假模假样的哭起来：“哎呀，我说大兄弟，你看看吧，看看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好好的儿子偏偏就娶了这么一个残疾媳妇儿，娶就娶吧，谁叫咱儿子善良呢，没想到就这么个残疾媳妇儿还一天到头地作怪，愣是巴着家里的钱不撒手，我儿子平时想给我点零花钱没门儿，这不，刚得到一千块的稿费，儿子也想尽孝心啊，就给我送了回去，没想到被我这残疾儿媳知道了，说什么也要让他再给要回来。你说我这么大年纪了，我还有几天好活的呀，她一个残疾人，我还不嫌弃她呢，她怎么就嫌弃上我这老太婆了。呜呜……”
这阵哭诉又引得周围人一阵唏嘘，不明真相的人们把指责的目光纷纷转移到杜鹃儿母女的身上。
杜鹃儿脑子嗡嗡地响着，目光死死地盯着沈星，她希望沈星此时能站出来告诉大家，那全是假的。可是沈星没有，他就象结婚当天一样，只是低了头站在人群里，似乎这里发生的事情与他是没有关系的一般。杜鹃儿失望了，彻头彻尾的失望了。
她尽了全身的力气拉起倒在地上的孙琴：“妈妈，咱们回家。”
到了家里，杜鹃儿迅速关上所有的门和窗，她不愿意再听到任何一丁点楼下传来的声音。
主角已经走了，沈星妈妈骂骂咧咧了一阵子后，也觉得无趣，遂在沈星的拉扯下也离开了。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开。
杜鹃儿目光呆滞的坐在沙发上，象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一般。
孙琴心疼地抚着她的背问：“鹃儿，疼吗？”
这句话象一把钥匙一样，一下子就把那扇悲痛的大门给打开了，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哗哗地流下来：“妈，我想跟他离婚。”
其实想离婚这个念头，杜鹃儿曾经想过无数次，在结婚当天就想过，但是每一次她都说服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为什么呢？因为她不愿意成为别人的笑话。更不愿意让爸妈再为自己的事情而担心，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会让自己的生活一天天的、一点点的幸福起来。然而事不遂人愿，通过今天发生的事情，她总结出了一点，跟沈星在一起，幸福起来的机率太小太小了。
孙琴听了杜鹃儿的话，好长时间不吭声。
杜鹃儿心里冷冷的，也许这次妈妈又被自己打击了。
晚上，当杜忠回来的时候，看到家里的气氛，便猜到一定是出事了。问了孙琴，才知道下午发生的事情。急怒攻心，火气上扬，直想一把揪住沈星好好的教训一通。可是再怎么想，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他想自己应该去考虑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不是制造更多的问题。
“鹃儿，你是怎么想的？”杜忠问。
“离婚！”杜鹃儿坚定的说。
杜忠叹了口气，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好，只要你下定决心了，爸心时太有数了。”
晚上，睡前。
孙琴问杜忠：“真的让她离啊？”
杜忠又是叹气：“不离能怎么样？今天他能带着他妈妈打到咱家楼下，明天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来呢？我总不能天天让鹃儿提心掉胆的吧？”
孙琴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要不问问灵儿吧，我听她说过她有个同学是做律师的，说不定能帮上点什么。”
杜忠点点头，起身给灵儿打电话去了。
孙琴靠在床头上，就那么静静地流泪，她想到了杜鹃儿小时候，那么聪明灵秀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过到了今天这一步呢。想着想着，不由得哽咽出声。孩子过不好，哪个妈妈心里会好受啊。
杜鹃儿很快就拟了一份离婚协议，给沈星打了电话，可是沈星却不同意。
杜鹃儿奇怪了，为什么会不同意呢？
如此郁闷了两三天后，她终于忍不住又一次给沈星打了电话：“我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情？”沈星反问，似乎自己真的不知道一样。
因为是在公司，所以杜鹃儿强忍住心头的火，尽量语气平和地说：“协议书的事，我想，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过来看看，然后把协议书签了。”
“好啊，我还想看看你能写出什么花样来。”
下午刚下班，沈星就打来了电话。
两个人约在肯德鸡见了面。
杜鹃儿拿出协议书推到沈星面前。
“哦？孩子怎么能归你养？”沈星惊讶地张大眼睛。
“怎么不能归我养？”杜鹃儿气冲冲的反问：“而且我想提醒你一下：宠宠一直是我在养！”
沈星没理会杜鹃儿的语气，顺着自己的意思说下去：“那可不行，宠宠也是我的孩子，所以以后宠宠归我养！”
“你！”杜鹃儿气极，她千算万算，甚至把自己工资卡上的钱都算了个清楚，分给了沈星一半儿，可是她却没算到宠宠的扶养权问题，她以为宠宠一直是自己在养，而且理所当然应该是自己养，沈星一直也不很喜欢宠宠。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想当然地认为，沈星绝对不会跟自己争宠宠的抚养权。
“怎么了，不愿意？那算了，我看也谈不出什么结果，不如你到法院起诉吧？看法院会把宠宠判给谁？不过，我提醒你一下，一般情况下法院都不会把孩子判给有残疾的一方，因为毕竟人家也是要考虑到孩子以后跟着谁会更加健康快乐的成长的，你说是跟一个残疾妈妈好呢，还是跟着健康的爸爸好呢？所以我劝你别白费心思了，这婚，只要我不想离，就离不了。呵呵。”沈星一边说着一边狞笑着离开了。
杜鹃儿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里，一见孙琴就放声大哭：“妈，他不同意！”
当孙琴和杜忠了解到沈星居然拿孩子抚养权问题说事儿的时候，简直要气疯了。但是再气也没有办法，因为孩子毕竟也是人家的，而且确实如果要在杜鹃儿和沈星之间选择的话，也许是个人就会认为孩子跟着健康的爸爸会比跟了残疾的妈妈要强。
杜忠无奈地安慰了一番杜鹃儿和孙琴，然后急着去打电话给杜灵儿。
杜灵儿很快就回话过来了：“好象不行，如果孩子现在还在吃奶的话会好说点儿，但是孩子一旦大了，法院还是会判给男方的。”
“即使他没有工作也不在乎吗？”杜鹃儿几乎是吼叫着在问了。
“姐，你别急啊，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这样吧，我跟穆冰商量一下，咱找个好点的律师，一定会把孩子的抚养权要过来的。再不济，咱托人，找关系，送礼。好不好？”
杜鹃儿的情绪平复了一点，只是轻轻应着。
然而现在托人、找关系，又哪里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如此几天下来，孙琴吃不消了，跟杜忠商量着：“其实仔细想想那天也不能全怨沈星，这个孩子就是心眼儿实，不过任谁看到自己妈妈吃亏都会做出那种反应的。”
杜忠不言语。
孙琴继续说：“主要是他妈妈太难缠，如果没有老太太在中间搅和，根本就不可能出这样的事情。唉！鹃儿也是命苦。”
杜忠依然不说话。
“老杜，我看不如就劝劝鹃儿吧，这婚不离了吧？想想宠宠都快一岁了，真的狠不下心，让他这么小就没有爸爸啊。”
杜忠终于开口：“那你说怎么办？鹃儿已经铁了心要离，再说我也觉得她自从结婚以后，就没过过几天舒服的日子。”
“关键是他们俩是不是还有感情，现在的年轻人，离的时候说得干脆，真离了，又会想对方的好处。唉！”孙琴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要不，我先试试鹃儿的口风，要是两孩子的感情真的已经无法复合了，再支持他们离婚好不好？”
当孙琴对杜鹃儿说起宠宠的时候，杜鹃儿沉默了，是的，就算法院把孩子判给了自己，而她又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孩子这么小小的就没有了爸爸。可是她又实在无法忍受沈星的所作所为。这种矛盾让她倍受煎熬。
当一个人处在矛盾中的时候，她就会渴望会有什么人来帮她做出一个选择或者是决定，让她能尽早从那种纠结的状态中解脱出来。而现在孙琴似乎就准备要充当这么一种角色了。所以杜鹃儿觉得自己不如干脆就让妈妈来做决定好了。
所以她沉默着等待孙琴下面的话。
“鹃儿，婚姻大事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不能一时头脑发热说离就离的。虽然那天闹得很不愉快，但是妈妈觉得，沈星也没什么错，毕竟他也是心疼自己妈妈啊。你再想想，如果你觉得你们之间确实没什么感情可言了，再说离婚也不迟。”
杜鹃儿仍然在沉默。但是她知道妈妈的意思。她想自己还需要再考虑考虑。跟沈星显然已经谈不上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了，关键是宠宠，他还那么小，作为妈妈，她觉得自己有责任让宠宠在更加幸福的环境中长大成人。
就在杜鹃儿左右摇摆的当儿，沈星打来了电话：“鹃儿，我又有一副作品被选登了，不过稿费没那么多，才二百多块钱，这次，我不给我妈了，全给你，行不行？”
杜鹃儿有点哭笑不得，在她接电话的时候，她想了沈星打这通电话的很多种意图，独独就没有猜到这一种，所以一时，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接沈星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