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自那天从看房现场回来到现在已经足足有两个星期的时间了,沈星都拒绝跟杜鹃儿说话,也不再接送她上下班。虽然每天他仍然会做饭,可是却不再和杜鹃儿一起用餐,他做好了之后,就自己吃,然后把剩下的一份放在桌子上。
杜鹃儿看着此情此景,无数次地伤心难过,本来硬着心肠不愿意跟他和解,但是每每看到沈星做的那些饭菜,她就想其实这个男人还是爱着自己的,他只是受不了自己对于他买房一事的态度罢了。这么想着的时候,杜鹃儿便真的觉得自己做得过份了,如果一开始不答应也就罢了,偏偏自己答应了,又不去借钱,所以他才会如此生气吧,要知道男人都是爱面子的。
于是,她便决定服软。
“沈星,我知道我一开始就不该答应借钱,因为我一开始就知道我借不到。这几天我也相清楚了,以后,对你,我一定会开诚布公,不会跟你藏任何心事。”
在她认真地向沈星道歉的时候,沈星只是伸出胳膊揽住她的腰身。脸上的表情跟上一秒没有任何差别。不过,杜鹃儿忽略过这些,仍然很开心地以为自己与沈星可以把关系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时间一点点过去,杜鹃儿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沈星不再提买房子,不过他总会在杜鹃儿开始憧憬未来一家三口的美好日子时,不时地叹口气说这个孩子命苦,一出生就要跟我们一起租房子。
预产期到了。
一大早,杜鹃儿就在爸妈和沈星的陪同下到了医院。
又是医院,又是雪白的墙壁被单,可是这一次进来的感觉却大不一样,这一次是希望,一种对于新生的希望。杜鹃儿在爸妈和沈星的陪同下,象一个女王一般被服侍着,大家都那么关心地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鹃儿,你先坐着,我去办手续。”杜忠说。
杜鹃儿点头,然后拿过随身带的包,从里面取出一沓钱说:“爸,这是两千块,你拿着。”
杜忠推回杜鹃儿的手说:“傻孩子,爸有钱,你的钱留着以后用,孩子出生后许多地方都要花钱呢。”
“爸,你不用担心,我们有。”杜鹃儿坚持要把钱交到杜忠手里。杜忠推辞不过,最终接住了。
他们推让的这个过程中,沈星一直在冷冷地注视着,没有发言,也没有表情。
“沈星,你陪爸去办手续,我这儿有妈呢。”杜鹃儿柔声对沈星说。
两个男人相跟着向外走去。杜鹃儿坐在长椅上,含笑抚着自己的肚皮。忽然她感觉肚皮一紧,似乎孩子正在里面疯狂舞蹈一般。激烈的程度是前所未有的。一阵,又一阵。从腹部漫延到全身。杜鹃儿有点忍不住轻声呻吟起来。
“鹃儿,怎么了?开始有阵了吗?”孙琴紧张地注视着杜鹃儿。
“嗯,我想是。妈,我有点怕。”这一刻杜鹃儿忽然不再勇敢,她开始担心,开始害怕。她不知道此刻这个孩子是不是有自己的意识,他在那个温暖但却黑暗的子宫里是否已经长好了手指脚趾?他是不是会健康而且漂亮?
孙琴紧紧握住杜鹃儿的手,希望这种动作能缓解女儿的不适。她生过孩子,所以她知道此时女儿的一切感受。
就在这时,办完手续的杜忠和沈星回来了,他们对照着房间号,把杜鹃儿带到一个病房里。
接着就有护士进来测体温,量血压,然后听胎心。
“是顺产吗?”护士询问。
杜鹃儿点头,是的,她想顺产,因为听说顺产的孩子会因为经过了产道的挤压而拥有更强的抵抗力,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所以她选择顺产。
“有阵儿吗?”护士又问。
“有。”杜鹃儿回答的同时,腹部再一次传来紧迫的疼痛。孙琴又一次紧张地握住杜鹃儿手。
“疼了多久了?”护士又问。
“从晚上三点开始的。”杜鹃儿虚弱地回答。
“破水了吗?”
“好象没有。”
“什么是好象,确切点说。”
“不是很清楚,内裤有点湿湿粘粘的。”杜鹃儿瞄了一眼爸爸和沈星,轻声说。
“等一会儿吧,我去跟大夫说说。”护士说完,拿着手里的记录走了。
杜鹃儿又一次疼得咬紧牙关。
很快,一名医生就过来了,对杜鹃儿做了简单的检查询问之后,让她到了产房。
杜鹃儿躺在产床上,等待着。当腹部开始疼起来时,随着医生的口令用力,再用力。
孩子似乎卯上了劲儿般,不管杜鹃儿如何使力,他就是不出来。
疼开始漫无边际地袭击杜鹃儿,一次与另一次之间的间隙也越来越短。医生用力将杜鹃儿的又腿分开,不停地要求她深呼吸、用力。
“我疼啊!”杜鹃儿眼泪和汗水一起在脸上奔涌。
“不要哭了,用力,哪儿有你这么娇气的,哪个女人生孩子不疼!”医生不耐烦地训斥。
杜鹃儿忽视医生的态度,哀求到:“医生,让我做剖腹产吧!求你了!”
“做什么做,孩子的头都已经快露出来了,再用点力气,就生下来了。”医生拒绝。
“我没有力气了,我没有力气了,我没有力气了!”杜鹃儿嘶哑着声音狂呼。
“叫的不是挺大声吗?把叫的力气用到生孩子上来。”医生无视她的疼痛:“加油,再用一次力,孩子的头已经快出来了。”
杜鹃儿用尽全身的力气,冷汗从每一个毛孔里散发,骨盆似乎被铁棒给撑开来,整个身体的骨头都跟着撕心裂肺的疼!
孩子终于生下来了。听着那嘹亮的哭声,杜鹃儿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后来,听说,当时,医生把孩子抱出去的时候,爸妈都是欢欣的,唯有沈星只是淡淡地笑着看着孩子,既不亲热,也不疏离。杜鹃儿不知道妈妈告诉她这些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却因为这一点开始生起气来。以至于,后来,她坚持要让孩子随自己姓。因为那只是她的孩子,她一个人的孩子。她觉得既然孩子的出生不能让另一个男人开心,何苦要让孩子贯上那个男人的姓氏呢。
杜鹃儿与沈星之间开始出现不和谐,从沈星打算买房子到孩子出生之间,那种隔阂象是一条无法痊愈的伤疤,每一次碰触都会疼出两眼泪来。
在医院待了三天,要出院了。
在沈星,杜忠和孙琴的操持下,杜鹃儿和孩子又回到了自己家里,仍然住在杜鹃儿结婚前的那间屋子里。一同搬来的当然还有沈星。
从此,这个原本不算热闹的家里,开始热闹了起来,而且是相当的热闹起来。
而跟这种热闹不太相符的便是沈星,他的表情总是那么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似乎正在哭闹或是嘻笑的这个小家伙与他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一般。当然,在他心情特好的时候,他也会偶尔逗弄一下孩子,但也仅止是逗弄,一旦孩子尿了,或是拉了,那他铁定会捏了鼻子,跑得远远的。
最初杜鹃儿是不开心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进,也就习以为常了,管他呢,只要孩子好好的,比什么都强。再说,沈星也并不是完全无视这个孩子啊,最起码,现在他就在逗着孩子呢。
“小子!笑一个!”沈星用手捏着孩子的小脸儿。
可是这小子就是不给面子,不但没笑,反而“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烦死了,哭啥?杜鹃儿,快来,孩子哭了!”沈星扭头叫着。
杜鹃儿着急慌忙地跑了过去,抱起孩子耐心地哄着。
也许是感觉沈星对于这个孩子关注得太少,杜鹃儿忽然特别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到所有人的宠爱,这种希望就那么明明白白的被她体现在孩子的名字上……杜万宠。
“恶俗!”沈星评价。
可是杜鹃儿坚决要让孩子叫这个名字,而且明确地对沈星说:“不是恶俗,这是我的愿望,我要让我的孩子得到全天下人的宠爱!”说着,低头去看怀里的宝宝:“宠宠,你说这个名字好不好呢?妈妈希望你是幸福的。”
“虫虫?哈哈。杜鹃儿,你太有才了。”沈星笑到不行。
杜鹃儿一下子便恼了起来:“有什么可笑的,是宠爱的宠,怎么样?难道孩子得不到爸爸的宠爱,就不允许叫这个名字了吗?”
沈星也恼:“什么叫得不到爸爸的宠爱?杜鹃儿,你明白着在找事儿啊,这么小的孩子,你连商量都不商量,直接就让他姓杜!你当我是死人啊?”
“不姓杜姓什么?难道你们沈家的人还真拿他当回事儿了?”杜鹃儿怒极,用词也严厉起来。
孙琴听到吵架的声音很快过来,抱住放声大哭的孩子:“别吵了,看把孩子吓的,才刚满月了几天啊?”
沈星没顾忌孙琴的出现,仍然生气地吼叫:“我们再不拿他当回事儿,他也是我的种,好,就算你心里对我爸妈有气,我理解,姓什么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没想到你还明枪暗箭的来劲儿了不是?”
“我怎么着明枪暗箭了?你说这个孩子出生到现在,你好好关心过他没有?哪一次不是拿他当个玩具,随便逗逗就了事儿。”
“杜鹃儿!”孙琴出声阻止:“算了算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本来男的对带孩子就不怎么在行,别生气了。”
在孙琴的调解下,杜鹃儿总算压住了一团怒火。沈星也不再言语,又坐在电脑前开始上网。
一场争吵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了。什么问题也没有得到解决,反而为以后的争吵开了个头儿。
春节很快就到了。
年三十晚上,杜灵儿带着男朋友穆冰回到了这个热闹得不得了的家里。
杜灵儿一看到杜鹃儿就一下子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分别了那么久,她想念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姐姐了。觉得最对不起的也是这个姐姐,此时,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杜鹃儿介绍穆冰,她害怕杜鹃儿会一眼认出穆冰来,更怕穆冰的到来会让杜鹃儿难过。
也许是灵儿的反应太过强烈,杜鹃儿心里一酸,眼圈便红了起来。
“哎呀,看你们俩,高兴的事情,怎么反而哭了起来。”孙琴笑着打趣,目光却一直盯在穆冰的身上。
穆冰有点拘禁地叫:“阿姨。”
这一声阿姨让正抱成一团的两姐妹反应了过来。杜鹃儿笑着说:“别这样了,你还有朋友在呢。”
杜灵儿斜了一眼穆冰:“他算什么朋友啊?不管他,我们说我们的。”
“你呀,怎么越大越没礼貌了。”杜鹃儿推开灵儿又准备伸过来的手,转过身对穆冰说到:“不好意思啊,灵儿就是这样的。”
穆冰淡淡笑着。
恍惚间,杜鹃儿觉得这个人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很面善。可是就是想不起来了。疑惑地把目光转向灵儿:“灵儿,怎么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啊。”
杜灵儿一惊,很快镇定了下来:“介绍什么啊?真是的,姐,我都说了不管他,我还要看我小外甥呢。快抱来让我看看啊,我都想得不行了,对了,姐夫呢?不在家吗?”
杜鹃儿心下又是一阵黯然:“是啊,他回他家里去了。”
杜灵儿没看到杜鹃儿的表情,只当是杜鹃儿为了迎接自己而特意留在了娘家,于是笑着说:“怎么就急在一晚上呢?就不能等到明天跟你一起回去?”
杜鹃儿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我不跟他一起回去,孩子太小了,不想来回奔波。”
说话间姐妹二人已经到了房间里,宠宠睡得正酣,粉红的小脸蛋上带着一丝笑意,胖胖的小胳膊举起来,投降似的摆在头的两侧。
杜灵儿轻轻握住他的小手:“宠宠,小姨回来了,你欢迎不欢迎啊?小坏蛋,快起来,跟小姨玩儿啊。”说着低下头在他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宠宠被打扰到,不情愿地嘟了嘟嘴巴,然后又不动声色地进入了梦乡。
惹得杜灵儿又是一阵轻笑:“好可爱啊。姐,难怪你叫他宠宠呢,还真是让人宠爱到不行啊。”
看着杜灵儿逗弄孩子的神情,杜鹃儿心里升起一阵自豪感。
过了一会儿,听到孙琴喊叫的声音后,两姐妹才从房间出来。
桌子上已经布置了十几个活色生香的菜品。杜灵儿不顾其他,伸手就捏。
“洗手!”孙琴故做生气地敲打灵儿的小手。
时光在这一刻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杜灵儿笑了,杜鹃儿笑了,杜忠笑了,孙琴也笑了。看着一家子人开心的笑模样,穆冰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温馨的气氛在空气中流转。
孙琴转头望了望杜灵儿:“灵儿,你这个朋友是做什么的啊?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呢?”
“他是我的老板啊,我一毕业就应聘到了他的公司里上班了,这几年来我们处得很融洽,对吧?”杜灵儿眼光扫向穆冰,不知怎么的,她就是不愿意提起穆冰的名字来,她害怕那两个字会象钥匙一样打开那扇不愉快的记忆之门。
“哦,对了,灵儿,你还没说他叫什么名字呢?这叫我们怎么称呼啊?”孙琴继续问。
灵儿装做没听到继续大嚼口中的食物,穆冰急中生智地回到到:“阿姨,我叫大卫。高中毕业就到国外去念书了,后来回国在北京开了家公司,现在公司运行得非常好。这些全亏了灵儿的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