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然跟随孟虎来到了玄阴峰峰顶一侧的一处悬崖峭壁之上,迎着呼啸的山风,江景然举目望去,只见悬崖峭壁的不远处浮空而立了一块数丈方圆的巨石。
此巨石不同于浮空而立的玄空群山,细细看去,只见巨石之下隐隐有流光雾气转动,显然是有修士在这其中布下了某种高明的禁制阵法。
不容江景然多想,孟虎提起少年瘦弱的身躯,猛然一跃,落在了巨石之上。
巨石一阵晃动,江景然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放眼往下望去,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大师哥,你不会让我在此地修炼吧?”
孟虎没有直接回答江景然的疑问,只是自怀中取出了一个玉瓶和一张灵符,接着沉声道:“这小瓶之中有几颗养元辟谷丹,服用一颗可三日无需进食,足够你半月之用。待半个月之后你修成真元,练气初成,你便运起躯体真元流入此灵符之中,到时我便会来此地接你。”
江景然接过玉瓶和灵符,想了一下,不禁又开口说道:“大师哥,这半个月我便只能在这悬空巨石之上苦修,小弟在修炼之余难免会心浮气躁,到时怕是又会有走火入魔之险,到时该如何是好啊?”
孟虎冷着脸说道:“修真一道,又岂是你所想般肤浅。修炼法诀只须心无旁骛,便可达入定修炼的忘我之境。莫说几日,纵然是几个月,几年的入定修炼也是转瞬即逝。若非如此,那些苦修数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修士,怕是任何一个人都会被修炼成一个疯子。这定心坐忘石周遭灵气充沛,不逊于聚灵阵法之中,加以养气丹之助,你在修炼之时定能体会到入定修炼的忘我之境。”
江景然听了孟虎如此一说,连忙拜谢道:“多谢大师哥解惑。”
“你且在这里安心修炼一段时日,勿要胡思乱想。师父闭关在即,我还有很多琐事缠身,就不在此地逗留了。”
一听到阴煞道人要闭关修炼,江景然心头总算落下了一块大石,连连点头答道:“小弟谨记大师哥教诲,大师哥慢走。”
“世间万象,难乱本心,心境渐定,天崩不惊。”孟虎临走前,又莫名其妙丢下这样一句话。
江景然目送孟虎驾驭飞剑离开了峰顶,心中暗自记下了这一十六字,接着便盘膝坐在了浮空巨石之上。
江景然一脸慎重的从玉瓶中倒出了一颗养元辟谷丹,将青色丹药放到鼻前嗅了嗅味道,虽有些疑惑,怎奈此时腹中饥饿难耐,江景然只得闭起眼睛,将这养元辟谷丹一口吞下。
丹药入腹,顿时一股热流从腹中涌起,不多时,少年便感觉到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舒畅充斥周身,先前的饥饿难耐顿时一扫而空。回过神来之后少年忍不住连连惊叹,这修真界当真神奇奥妙,小小一颗丹药服用下去,竟可抵上大量五谷杂粮。
惊诧过后,江景然静下心来,暗自决心此番定要好好修炼,早日修成真元。江景然又服下了一颗养气丹,同时默运呼吸吐纳之法,将四周充沛的天地灵气缓缓引入躯体。
得养元辟谷丹之助,此时真气周天运转之间江景然自不必担心会像之前一般狼狈,一个大周天运行完毕,江景然明显感觉到躯体的真气又厚实了几分,正待继续运转呼吸吐纳之法,一阵山风忽然吹过,身下的定心坐忘石突然发出了一阵抖栗,紧接着巨石如同飘絮一般,竟随风缓缓摇动了起来。
江景然暗骂一声这也太没天理了,这巨石晃晃悠悠的叫自己如何能安心修炼啊?无怪孟虎临走前会留下那样一句话。说的倒轻巧,什么世间万象,难乱本心,心境渐定,天崩不惊,这万一风再大点,掉下去哪里还有性命啊?
江景然连忙运转躯体真气,将真气直坠丹田,微微稳住了身形,待山风过后,江景然又开始将天地灵气以呼吸吐纳之法,缓缓引入躯体炼化为真气。就这样,少年在定心坐忘石之上,开始了磨难万千的修真之路。
几日过后,江景然又服下一颗养元辟谷丹,也渐渐明白了孟虎的话中之意,更是暗自赞叹这块定心坐忘石的妙用。
此时少年端坐巨石之上,任凭山风呼啸,巨石摇晃,身形却依然纹丝不动,躯体真气更是随着巨石摇摆间急速流转。此时此刻,江景然脑海中浮现的只是呼吸吐纳之法那一行行熟悉的古文小篆,心中忘却了对阴煞道人的恐惧,忘却了自己心中的惴惴不安,躯体真气按照法诀指引,流转不息,江景然不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这种入定修炼,全然忘我的奇妙境界之中。
隐约间江景然感觉这几日下来,经脉内不停流转的真气变得越来越雄厚,隐隐有化为实质的迹象,这不就是孙无望所言的真气化元前的征兆吗?
江景然正暗自欣喜,这时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巨石随之一阵摇晃。几日下来少年早已无惧山风呼啸,吐出一口浊气,连忙稳住身形继续修行。
突然之间,顶峰之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云雾翻腾的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闪电,扯开了云层,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顿起,不多时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电闪雷鸣,倾盆暴雨之下,江景然避无可避,瞬时便被淋得浑身湿,与此同时,定心坐忘石在狂风中不住翻滚,仿佛下一刻便会从空中掉落下去。见情况越来越不妙,江景然连忙趴倒在地,伸出双手死死逮住巨石的边缘。
过了许久,这阵诡异的暴风雨才渐渐停息了下来,灰头土脸的江景然探出头来,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如此险恶条件之下想要做到心无旁骛,安心修炼,真是谈何容易啊!看来半月之内想要在这种险恶之地修成练气初期,还需加紧修炼,不可懈怠。
“你这人好生奇怪,小小年纪为何长吁短叹?还有,你如此狼狈的趴在地上做什么呀?”
耳畔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悦耳声音,江景然心中暗自惊讶,转头一看,只见巨石之上凭空多出了一名青衣少女。
一阵微风掠过,青衣少女的云袖随风轻动,献出一双白白玉手,轻轻弄鬓角的几缕青丝,颇有几分清逸脱俗之气。稚气未脱的少女五官极为灵秀细致,咋一看去只觉得清秀可人,但若细细端详,又觉得她玉容无暇,眉宇间别有一番妩媚风情。
“喂!人家在和你说话呢?你难道听不懂本姑娘在说些什么吗?”见江景然一脸呆滞,青衣少女不由皱起了秀眉。
江景然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姑娘,你是在和在下说话吗?”
青衣少女愣了一下,接着又发出了银铃般的嬉笑声,“哈哈哈!你这人真是好玩,我不是和你说话,难道还是和这石头说话不成?”
江景然嫩脸一红,暗骂自己一声窝囊,整了整湿漉漉的衣衫,干咳一声后,苦笑道:“在下江景然,前几日才随师父来到这玄空山之中,刚才一阵暴风雨袭来,猝不及防之下才会如此狼狈。礼数不周之处,万望姑娘见谅。”
青衣少女绕着江景然转了一周,对着少年细细打量了一番,接着说道:“你能在这玄阴峰定心坐忘石上修炼,如此说来,你便是阴煞老道前几日从下界带回玄空山的徒儿了?”
江景然一抹脸上的雨水,唯恐怠慢了眼前这位直呼阴煞道人名号的神秘少女,连忙回话道:“在下正是阴煞道人门下弟子,敢问姑娘是?”
青衣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对着江景然冷哼一声:“你师父难道就没告诉过你,见到宗门长辈需行大礼吗?”
“啊?”江景然闻言吓了一大跳。宗门长辈?难道这丫头也是赤血阴阳宗的魔头?只是这小姑娘怎么看都像是涉世未深的女娃儿,哪里像什么先辈高人嘛。
青衣少女见江景然面露疑色,不禁柳眉倒竖,怒斥道:“大胆,你胆敢怀疑本仙子所言吗?”
说话间,一阵狂风再起,巨石顿时摇晃不止。江景然这几日算是被这层出不穷的奇异之事吓怕了,稳住身形连声说道:“仙子勿怪,小子适才冒犯了。”
青衣少女看着江景然这幅诚惶诚恐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笑意,扑哧一声,大笑了起来。
青衣少女笑过之后,对着一脸茫然的江景然摇了摇头,叹气道:“你这呆瓜,这你也相信啊?难怪会沦落成如今这幅狼狈模样。不和你闹了,我乃归雁峰枯木散人门下弟子,我叫卓青儿,你也可以唤我为青儿姐姐。”
望着眼前这位古灵精怪的青衣少女,江景然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丫头是在戏弄自己,心中不免有些恼怒。不甘心被这少女如此捉弄,江景然回想起师哥孙无望之前所言,便板起脸说道:“卓姑娘你身为赤血阴阳宗弟子,如此欺侮同门,难道就不怕被门规处置吗?”
青衣少女卓青儿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之色,紧接着明眸一亮,咯咯笑道:“好你个狡诈之徒,差一点就把本姑娘唬住了。且不说适才我只不过与你开了一个小玩笑,这欺侮同门一说从何而来?再者本姑娘怎么就听闻阴煞道人自下界带回玄空山的凡人弟子虽已归入门下,却还不是我赤血阴阳宗弟子啊?”
江景然一时为之语塞,情急之下开口说道:“我纵然不是赤血阴阳宗弟子,可我师父是赤血阴阳宗五大长老之一,你一个小辈,如此直呼我师父的道号,难道就不怕背上个不敬宗门长辈的罪名吗?”
卓青儿秀眉微蹙,冷哼道:“臭小子,你莫要一再吓唬于我,信不信本姑娘再次引动这玄阴峰外的禁制,让你再尝一尝这落汤鸡的滋味啊?”
“原来是你引来这暴风雨?你难道不知如此恶行是会害人性命的吗?”卓青儿一时失言,江景然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了,之前几日皆无此异象,今日这阵暴风雨来得如此蹊跷,原来都是这丫头搞的鬼。
“是又怎样?你莫非还要寻本姑娘的麻烦不成?”卓青儿恶狠狠的瞪了江景然一眼,眼中满是威胁之意。
江景然心中虽恼羞成怒,恨不能将这刁蛮无礼的小丫头一脚踹下石去,只是看了看卓青儿背上的法剑,还是不得不再次隐忍了下来。
“在下并无此意,只是初涉修真一道,大师哥又定下必须修成真元的半月之期,如今已然是分身无暇,还请卓姑娘莫要为难在下。”
卓青儿明眸一转,嗔怒道:“哦?如此说来,还是青儿的不是喽?”
见这卓青儿依然纠缠不休,江景然不由心生厌恶。奈何如今真元未成,就连离开这定心坐忘石都毫无办法,只得赔笑道:“不敢,在下绝无此意,卓姑娘勿要多心。”
卓青儿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你心中所想,定是对青儿极为厌恶。想这玄空山上尽是些只知埋头苦修的无趣之人,整个赤血阴阳宗之中也没人愿意陪青儿玩耍解闷。前日里我从师尊嘴中得知玄阴峰上来了你这样一个刚入修真界的凡人,于是我才来到这定心坐忘石找你玩耍,想让你与我讲讲那世俗界中的有趣之事。适才见你也只知埋头苦修,这才起来戏弄之心,青儿并无恶意,你若要怪罪青儿,青儿便与你赔个不是。”
卓青儿秀眸之中隐显雾气,这一番话更是讲得情真意切,而江景然心中却再起几分寒意。心道这丫头竟是冲着自己而来?只是这性格多变,喜怒无常的卓青儿显然不是什么心思单纯之辈,又岂是自己所能招惹的啊?
这时江景然猛然回想起之前孙无望所言的麻烦,如此说来,这名唤卓青儿的青衣少女定是孙无望嘴中的麻烦之一--那个归雁峰刁蛮任性的小妖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