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作息时间一向很有规律,平常这时候早就到家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单位、家里和娘家,她并没有别的什么去处……对了!还有一个简安!他记得自己的手机里存着她的号码,现在就打电话问问她!
不不不――还得再等等,等天色再暗一点,说不定她正在路上呢。
一个人在卧室看了会电视,顾子熹觉得莫名的心烦,朝窗口看去,发现窗口似乎少了点什么,他想了想,这才想起来玻璃窗上少了一只娃娃――女娃娃不见了,只余下男娃娃一个人孤零零地挂在那里。
他心里顿时有些不好的感觉,难道是吸盘不行娃娃掉地上了?他走过去仔细地找,发现地上没有,床头、窗上、电视柜上,他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结论只有一个――她拿走了那个女娃娃。
他急了,很快拨通了简安的手机,里面马上传来简安干脆利落的声音,“喂?请问哪一位?”
顾子熹尽量用平静地语气问道:“简安,我是顾子熹,周晓晨的老公,她今天跟你联系过没有?”
简安说道:“没有啊,怎么了?”
“哦,没什么没什么,没有就算了,不好意思打搅了,”顾子熹说着正想放下手机,只听见话筒里简安说道:“慢着,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
顾子熹嘿嘿笑了下,“没有没有,她到现在还没回家,手机又关机了,我看外面天色都快黑了,所以打电话问问你,不在你那儿她可能是去娘家了,我再打电话过去问问。”
简安的语气有些奇怪,“你确信她是回娘家去了吗?如果她没有回娘家,你这个电话打过去,不是要让她妈妈听了担心吗?”
顾子熹的反应很快,脱口道:“你一定知道她在哪儿,是不是?她是和你在一起吗?”
简安说道:“没有,她并没和我在一起。”
顾子熹皱眉道:“那她去哪儿了?下班不回家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这要问问你自己。”
“问我?”
“是的,问问你平时是怎么对她的!说实话我从没见晓晨这么伤心落魄过,她告诉我说她不想你为难,她要离开你,要给你自由,她要成全你和那个叫吕华的女人……”
顾子熹怒道:“什么自由什么成全,简直胡说八道!她人在哪里?你快让她听电话!”
“我已经说过了,她不在我这里,”简安愤愤说道:“听听你的语气,你平时都这么对她说话吗?好像你是她的家长,她的上级领导,你凭什么这么对她?要知道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子,世界上并不只有一个吕华是脆弱的,晓晨的心脏并没有强大到你哪怕无视她她都能忍受的地步!她也是个有自尊的人!”
顾子熹气急,“我无视她?我怎么无视她了?为了她那莫名其妙的多疑,我现在已经辞职准备单干了,以后和吕华不再是同事,为了她那笨手笨脚令人冒汗的驾驶技术,我还特地去预定了一辆零件坚固的沃尔沃车型,昨天刚开回来,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让她去试车……”
“等等,”简安的心里升起一股奇特的柔情,“这些话你跟她说过没有?”
顾子熹一愣,“还没有,我准备等公司正式开张前再告诉她的,好给她一个惊喜,最近忙公司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是焦头烂额了,不过从我平时的举动里她应该是有所察觉的呀。”
简安急道:“你应该早跟她说清楚的,她那个人反应比人慢一拍又喜欢胡思乱想又不肯主动问你以免令你难堪……”
顾子熹楞了楞,“那她现在到底在哪里?我开车去接她。”
简安叹息一声,“晚了。”
“什么?”
“昨晚我打电话给你你为什么关机?”
“昨晚?”顾子熹一顿,“哦,昨晚可能是手机在充电,我关机了。”
简安一针见血道:“你们男人就是爱说谎,分明是想赢回一局还非要说什么关机,一个男人在自己老婆面前还要死撑面子,一点肚量都没有。”
顾子熹被她揭穿,尴尬地一笑,也不跟她计较,急急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说晚了?她到底去哪儿了?”
“她去了乡下,今天上午走的。”
“什么乡下?在哪儿?”
简安说了一个乡镇的名字,“现在太晚了,你要是想找她明天过去吧,哦,对了,有件事跟你说一下,可能你还不知道,她的额头昨天受了伤,缝了六七针……”
顾子熹几乎用吼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摔的,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医院里了。”
“这事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这要问问你自己。”
顾子熹沉默了一会儿,“你把那个具体地名报一下,我马上就开车过去。”
“不行不行,说句难听的,要是你在路上有什么意外晓晨不会原谅我的。”
顾子熹说道:“简安,算我求你了,行不行?我今晚一定要见到她,我必须要见到她!”
简安心一软便将地址告诉了他,然后问道:“见到她你想要怎么做?”
“绑也要将她绑回来,我警告过她别给我找麻烦的!”顾子熹甩下一句话,将手机通话键恨恨地按掉。
简安瞠目结舌,咬咬牙放下手机。
顾子熹到达“迷雾森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他将车停靠到一个空旷的平地上,下了车,按照简安电话里的指示朝不远处有亮光的一个乡间房屋走过去。
晓晨是个胆小的人,按照简安的说法,她晚上肯定会住在中间的那套房子里,因为那套房子的门锁结实,事实果然如此,亮灯的正是中间的那套房子。
顾子熹走过去,耳朵贴着门,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切菜或者是敲打着什么,他伸手敲了下门,里面那声音突然就停了下来,却听不到人声。他知道她胆小可能是害怕了,索性张口大叫道:“晓晨!是我!开门!快开门!”
良久,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又听到门搭子的声音,门开了,额头包着纱布的周晓晨手拿一把菜刀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他面前,怔怔地望着他。
“晓晨!”顾子熹忍不住一阵激动,不顾她手中的利器伸手便将她揽进怀里。
周晓晨发出一声痛楚的呻吟,一手捂住额头。
顾子熹忙松开她不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碰到你额头了是不是?不要紧吧?”
“先把门关上吧,屋里我熏过艾草,这里晚上蚊子多,”周晓晨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顾子熹忙关上门。
周晓晨望着他,突然举起手中的菜刀,惊呼一声锅着了便慌不迭奔进一侧的厨房,顾子熹看她做事还是这么毛躁不禁笑了笑,但他并不觉得这种毛躁有什么不好,反而感觉浑身舒坦,正在愣神时,突然听到里面周晓晨发出哎呀一声,声音里有菜刀跌落的哐当声,他忙奔过去,只见她痛楚地举起左手,一只手指上血水肆意横溢。
顾子熹忙冲过去帮她按住伤口,问道:“有白药吗?创口贴呢?或者纱布什么的?”
周晓晨只是摇头。
顾子熹又气又急,“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你一个人跑到这鬼地方来怎么不准备些随身药品?”
周晓晨过了疼的劲儿,用力甩开他的手,赌气道:“我笨我的,跟你无关!”
顾子熹瞪了她一眼,不管她的脸色,用力拿起她的手来查看,伤口有些深,只要不按住就有血水朝外汹涌,他皱眉道:“这里有没有药店?我给你买药去。”
“没有,医院在镇上,”周晓晨看他一眼,“没事,又没切下什么来,我撕块布条包扎一下就好。”
顾子熹凝视了她一会儿,突然张开嘴,将她的伤指塞进嘴巴里,含住了吸吮,周晓晨愣愣地望着他的后脑勺,只觉得手指头麻麻的痒痒的,觉察不出一丝痛意。
良久,顾子熹松开她的手,看了一会儿说道:“好了,这个土法子还是有点效果的,唾液有消毒的作用。”
周晓晨瞪着他看,镜片后的眼睛像是星星般一闪一闪的。
“呆了?”顾子熹冲着她一笑,她突然醒悟过来似的,转身拿起锅铲子开始朝锅里淋上油,然后在灶台上炒着一捧青菜,手臂的动作流畅协调,顾子熹看得入迷,伸手轻轻从背后搂住她,把自己的脸颊贴到她的后背上,闭着眼睛闻着她身上那种熟悉的自然的馨香。周晓晨的眼帘陡然起了水雾,但她没有转头,而是继续炒着菜,她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通过她的背传到了顾子熹的脸上,然后输送到了他的全身,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血液奔腾的喧哗都像暖流似的汇集到他的耳膜中……
好一会儿,周晓晨手中的动作终于停了,顾子熹开口喃喃道:“这里是天堂吗?晓晨。”
木柴还在灶台里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周晓晨的声音从前面幽幽传过来,“世上有天堂吗?”
“应该是有的吧?难道这里不是吗?”
周晓晨的声音有些硬,“当然不是。”
顾子熹的声音近乎耍赖,“但是我觉得是呢。”
“开饭了孩子,你可以从我背上下来了,”周晓晨脸上漾起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