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穿过厚重云层,犹如万千金红龙鳞,璀璨夺目的斜挂在洛阳高大沧桑的城墙上。将屹立城头众人的脸庞,涂抹成一片模糊的金红之色。
千余兵马静寂的横亘在洛阳城下,没有丝毫的声响和躁动,唯有晨风呼呼的吹动着旗帜,唯有反射晨光的铠甲和兵戈,微微透露着一股含蓄而凶戾的杀意,足以令城墙上的众人,回想起不久前曾经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那场杀戮。
穆山与吕布、张辽、高顺,并驾立于城门口处,静静的等待着那扇古朴厚实的大门,缓缓打开的时刻。
听着城头上隐约传来的指摘之声,穆山轻蔑的笑道:“你说那群没有气节,没有廉耻的世家,此刻在想些什么?”
“无非就是我们投诚之后,洛阳落入董卓手中,他们又该怎么办?”张辽不悦的说道:“对他们来说,利益永远都是摆在第一位,谁当皇帝,压根就不是个问题。”
吕布厌烦的说道:“一群吵吵嚷嚷的苍蝇,迟早有一天,我要他们为这些时日的壁上观付出足够的代价!”
“咔……”紧闭的城墙,微微的发出一声响动,而后慢慢的往内凹陷,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提着丁原人头入城汇报的李肃,很快就出现在那道缝隙之间,高声道:“奉先,还有这位穆将军,太师有请两位入内叙话!”
穆山与吕布对视一眼,虽是无言无语,然而彼此的意思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两位将军,太师对两位可是器重的很,日后飞黄腾达了,还请两位多多关照!”
路过李肃身旁时,听到他那献媚讨好的声音,穆山心中没来由的涌起一阵恶心和反感,恨不得现在就将他的脑袋砍下。
“……一定!”吕布深深的凝望着李肃,脸上竟是罕见的浮现一丝笑容,看得穆山微微有些诧异,然而回过神后,穆山不由的露齿笑了笑,他对吕布知之甚深,明白他此刻心中已是起了杀机,只怕一会儿董卓死后,头一个会被他拿来祭旗的就是这个李肃。
身后的大门再次缓缓的关上,在那瞬息之间,穆山恍惚间似是感到那扇门关住的,并非仅仅是城外的千余兵马,还有以前那个快意恩仇、爱憎分明的世界!
一路上,尽管穆山和吕布都没有说话的兴致,然而李肃仍是在不停的套着近乎,天南地北,大小轶事,竟都是信手拈来,眼界见识,倒是让穆山有些佩服。
再次来到何进的府邸前,回想起几天前发生的事情,穆山心中隐隐一痛,若非当时自己急于离开,若是当时就能杀了董卓,也许丁大人就不会被刺杀了吧?!
李肃翻身下马,在前引路,道:“太师虽是日理万机,但是得知两位前来投诚,还是抛开了朝中的大小事务,特意在府内等候呢!”
府邸栽种的花草早已在几天前的战斗之中被毁的一干二净,阔大的庭院内唯有残败的假山以及没有了锦鲤的水池,在那里孤寂的摆设着,显得有些凄凉荒芜。
“嚯,董胖子的胆子倒是不小,即是知道我们的能耐,竟然没有在府内埋伏兵马。”穆山环顾着四周,没有察觉出丝毫藏兵的迹象,不由的提高了声调,道:“真不知道是该称赞他胆识过人,还是该说他愚不可及!”
“穆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太师可是一片赤诚之心呐……”
“哼!”吕布鼻孔重重的发出一声闷响,转头恶狠狠的盯着李肃,而后一抖披风,加快速度跟上了穆山的脚步。
“你们,你们是要……”时至如今,李肃即便就是再傻,也看出了穆山和吕布两人的居心。
一入大厅,穆山看到正中案几上摆放着的丁原的首级,嘴角不由的抽搐起来,浑身微微一颤,而后快步的走入大厅,右手已经按在了辟邪剑柄上。
“两位,老子可是等了你们很长的时间了。”案几背后的董卓,瞪大着双眼,一副有恃无恐的盯着穆山和吕布,道:“丁原不是你们杀的吧?!”
吕布大步上前,拳头捏的咯嘣直响,手中的方天画戟重重的顿在地面上,高声怒斥道:“肥猪,你使人暗杀丁大人,还敢在这里假惺惺的装糊涂,死到临头了,还想耍什么把戏!”
“混账,老子做事,向来敢作敢当,是我干的,老子绝不会推脱,不是我干的,你们就是想往老子头上扣屎盆子,老子不会让你们如意!”
董卓猛然一拍案几,将几上的人头震得微微跳动起来,怒身而立,直视穆山,道:“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那天洛阳城内,砍杀良民首级,充作贼匪四处邀功的西凉兵到底是谁的兵马?老子出身西凉苦寒之地,微末之家,自知平民老百姓的艰苦和不易,即便老子的兵会饿死、渴死,他们也绝不敢擅拿老百姓的点滴水米,因为他们都知道老子会如何处理这些扰民之徒!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洛阳刚刚平定下来,如今又想指责老子暗杀丁原,你们究竟还想往老子身上泼多少脏水!”
被董卓这么一闹,穆山的底气瞬时有些不足,毕竟那批西凉兵是谁冒充的,他心知肚明,唯有绕开那根哽喉鱼刺,道:“……董胖子,你别顾左右而言其他,我们今天是来给丁大人讨回一个公道的!难道你敢说丁大人不是你派人刺杀的!”
“为何不敢!”董卓肥壮的身躯从案几前跳出,毫不怯懦的站在穆山和吕布面前,高声大喝道:“我知道你们是要来杀我的,你们要厮杀,即便明知不是你们的对手,老子也不会退却半步。然而你们想用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来玷污老子的名声,就是老子答应了,老子手下的西凉人也不会答应!”
吕布大步上前,阳光从厅外射入,透过他魁梧的身躯所投射下的阴影,将董卓的身躯完全掩盖了下去,而他霸道高昂,有如金钟震鸣的声音,更是将董卓的气焰全然压下:“肥猪,大宴诸侯的那天,大人和你出言相争,我本欲杀你,就是你手下的谋士,以大人的亲眷威胁,这才令我们不得不让步。而后两军交战,更是将你们杀得丢盔卸甲,险些要了你的小命,过后几天,大人就被他的亲眷刺杀,你还敢说不是你做的!”
“不是!”面对吕布的挑衅和咄咄逼人,董卓依旧没有退缩的意思,争锋相对的吼道:“老子已经派李傕带兵绕过你们,占据了虎牢关,切断了你们的退路和粮道,只需坚守几天,到时候你们进退无据,投降是迟早的事情。更何况老子若是有能耐让丁原的亲眷刺杀他,又何必将心爱的赤兔送出去,施展缓兵之计,你们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