莜紫的脸色带着苍白的透明,后脑勺的伤口凝成了血痂。昏迷的她被萧岚身边的黑影抱在了怀中,萧凤随着一起回到了霪绱宫,打算安置在宫中的特殊屋子里,据说是可以以毒攻毒,世间少有的解毒神器。
眼前的屋子,任是在十尺之外就赶到了它传来的阵阵寒意,推了推门,它未挪一丝,萧岚用了些内力,才得以推开那封闭的门。
门后的世界却没有想象中的冰天雪地,不过只有一张散着寒冰之气的床立在中央,四周空无一物。
寒冰床,据说那取自极寒之地的石块,天生就散发着寒冰之气,那寒气连练武之人都难以承受,何况普通人,寒冰床是由江湖上名盛一时的铸造师打磨而成,具有以毒攻毒,抵御寒毒的功效。
迎着寒冰之气,萧凤似是毫无感觉,面上依旧是常年不变地扳着脸,随着而到的黑影随着气流颤抖了几下,还是稳稳将怀中的人儿轻放在屋内的床上。
寒冰床上的寒气透过莜紫的皮肤,渗入五脏六腑,体内紊乱的气息暂时得以克制,黑色漩涡在寒冰之气的协助下,渐渐占了优势,竟隐隐有突破那原占一席之位的寒气,意外的是,她的体温开始有了回升的趋势。
但眼前的人儿,早已不省人事,没有丝毫要清醒的意思,她与寒冰之气融为一体,如今成了货真价实的冰美人,脸色依旧带着病色的苍白,微弱的呼吸一深一浅,逐渐湮没。
“可怜的小美人。”萧凤把了她的脉搏,发现它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察觉体温即便稍有回温,也还是也低得吓人。
“萧凤,情况不妙。”言语中透露事态的严重,转头吩咐黑影,“去叫莫渄来。”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人便来了。
“咦,什么时候来了?人到得到挺齐嘛。”莫渄边说边整理凌乱得不成样的衣冠,还未看清眼前的状况,漫不经心地开着玩笑,“好巧,她怎么也在?”
“哦!那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莫渄还在整理他的帽子。
瞬间严肃起来的莫渄对她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后,板着少有严肃的脸道出了,“除了体温与脉搏以外,其他都还好,应该是寒毒入体,伤了经脉。”
“那先稳住她的心脉。”莫渄让人拿来了护心丸,给她喂下。
莫渄翘着二郎腿,喝着茶,“不过是一颗棋子,死了也无所谓。”
萧凤难得开了口,“四王爷吩咐说不想见血。”
“好,那我勉为其难地为她医治。”莫渄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本着医者父母心给莜紫扎了几针,吩咐丫鬟拿着药帖去煎药。
“如何?”本着好奇的心理,萧凤萧岚两兄弟也留了下来。
“她啊。”莫渄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人儿,叹息一声,”我尽力,一切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看上天愿不愿意收回她这条命,看她愿不愿意还留在这人间。“
说完瞥了一眼,摇摇头,莫渄自顾自地离去了。
萧凤萧岚看了眼她,掩门而去。
三人离开后,屋内寂静一片,只觉像是被一个无底洞吸走一般,原先充沛的寒气渐渐如抽丝剥茧般少了些许,体内的黑色漩涡飞速地运转着,吸收着屋内的寒冰之气,以及原先与其想抗衡而未知名的寒气,漩涡内渐渐有了发红的趋势。
夜渐渐深了,床上的人儿还未清醒,空荡荡的屋内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人。
只见那人着一身黑衣,夜色遮掩了他的样貌,他抚顺莜紫的头发,“熙,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你了。”
黑暗中,发着荧绿色光芒的眼睛闪烁着诡异。
看着熟睡的她,良久不愿离去,最终还是轻轻在额头留下一吻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身躯内化作光圈的玖熙似是有了反应,跳动了一下,之后便又回归到了死寂。
翌日清晨,莜紫的体温略有回升,屋内的寒冰之气淡了许多,此时,这屋内若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人勉强可以进入。
莜紫仍在昏迷。
期间萧凤萧岚各自派人来看过她,披了薄被,带了换洗的衣裳放在床边,细心地放了鞋袜。
夜色迷离,屋内的寒冰之气消散得差不多了,体内的黑色漩涡开始平稳运转,漩涡中心生了红丝,点点蔓延。
第三日,床上的人儿悠悠转醒,微微睁开双眸,对眼前陌生的环境表示这不解的疑惑,脑袋还混沌着。
过了一会儿,脑袋渐渐清醒,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感到莫名的害怕与慌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看了看四周,空旷的屋内除了四面白墙,就只剩身下的简陋石床,并无其他装饰。
身上的体温早在醒来之前恢复了,暖暖的身体不断为她提供着能量,此时竟是异常的精神。
她回忆起昏倒前的场景,想寻出自己到底是为何陷入昏迷。
突然想起那日慕容絮蓉给自己喝的燕窝,当时只觉是恶心难喝,没有察觉什么,现在细细想来,似乎当时看那碗里的燕窝也有些异样,并不在意,只是喝完之后感觉体寒,后来便觉得不适没了意识,看来问题是出在这里。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
其实,那碗里装着的是来自极寒之地,一种名为寒蝉的幼虫,寄生在一种形似燕窝的银白植物上,价格昂贵,一般为皇宫贡品,拿来入药是极大补品,拿来入毒,只会为其增加寒毒而更上一层楼。
她怎么也想不到慕容絮蓉竟会对自己这样的一个小人物花如此大的代价,身上的药性已然散去,来到屋前,没有感觉到往日的寒冰之气,心中闪过一丝一缕。
进屋看见醒来坐在床边思考的莜紫,心中惊觉诧异,对于伤势严重的她能够活下来,并且现在健康的模样感到吃惊。
而令他们感觉更为惊讶的是,常年散着寒气的寒冰床如今已与普通的石床并无异样。
看着莜紫,两人心中有了顾虑,眼前的人儿已经超出了自己的理解的范围。
能让莫渄都无能为力救治的人,竟在短短三日之内竟能恢复如初,还将寒冰床这稀有之物散去寒气,试问天下之人,有几人能做到,恐怕连最尊贵的那位也做不到如此,不由暗自佩服。
顾虑之余,两人隐隐对莜紫产生了好奇。
而莫渄也在得了莜紫醒来的飞鸽传书后,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为她诊断了病情,惊奇地盯着莜紫半日,终是留下了一些药补的方子,念叨着“怪哉,怪哉!”地离去了。
当两兄弟问起莜紫的情况时,莫渄摇了摇头,收了嘻笑的常态,只道,“常人无以做到。”两人听了之后,除了些许的惊骇外,兴趣之意更浓,连带着莫飞,都对莜紫身上蕴含着的秘密感到好奇。
萧凤对着眼前的莜紫,习惯地冷着脸,提醒她任务的执行。
她才刚刚理清了点头绪,就被来人打断了,无奈地应下魈影提出的要求:向四王爷谢恩拉近关系。说是若没有四王爷的相救,她今日醒来便是在阴曹地府了。
离开了霪绱宫,莜紫拖着刚刚恢复的病躯,在派来的丫鬟搀扶下,来到了四王爷面前,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虔诚地跪在地上,双手放在地上的两侧,额头轻触地面,似是很诚恳,不想做出姿态的本人面目已有不悦之色。
“免礼。”起身时早已收敛了不悦,莜紫面上更是有了笑容,只是听到后句脸色稍变,“不过,几日后本王府内会有一场盛宴,你先好好养着身体,到时候发挥你的专长就够了。”
若不是四王爷提起,她都快忘了自己是以乐伶的身份进的府内,王爷怎么想起要让自己在这样重大的场合出面,本觉得疑惑,想来约莫着是两个宫主从中作梗的结果,让王爷以为自己能歌善舞,尤为出众罢了。
莜紫硬着头皮不得不应下了王爷的要求后,就在王爷的一声“散了吧”回自己的阁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