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域微笑:“这一路上还有不少你的人,都埋伏在树林里,我若是不用你做箭靶子,怎么能毫发无伤地出去呢?”
你这不都进来了吗?出去又有何难!明知道对方是故意拿自己出气,歌风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吭声,眼睛珠子却在锦域的脸上打转,这张脸这么俊俏武功出神入化,分明是蛊毒解了,那么那东西还在他那吗?当初歌瑟真的把圣物给他了?
“走吧!”锦域一下子把歌风丢在了马车上。流鸢和百合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她们看着歌风的眼神充满愤怒,歌风缩了一下脖子,下意识地看了秦赢婳一眼,秦赢婳却是笑眯眯的,他立刻扭过头去,情愿对着墙壁也不愿意看一眼这个狡猾多端的女人。
锦域看了一眼歌风,冷哼一声,道:“如果你不老实,这把长剑便不只是断你一根手指了。”说着,他快步上了马车,吩咐前面的护卫驾车,不一会儿,马车便驶出了这座大宅子。
眼见马车越走越远,歌风忍不住叫道:“我都已经陪着你们到了这里,还不放人吗?”
锦域算算时辰,料得对方追不上来了,便眼也不眨地将歌风一脚踢下了马车,秦赢婳只听到歌风惊叫一声,却是刚才锦域寻来特意扣着他的绳子将人死死系着,马车却还继续行进,活生生将歌风拖出三十多米,歌风一个劲儿地尖叫,奈何这里四处都是树木,他的声音根本就传不出去。足足拖了五十多米,秦赢婳才吩咐道:“停车吧。”
锦域瞧着她,道:“我打算把他扒光了拴在烈马上,让烈马一直把他带回南疆去。”
秦赢婳笑了,道:“那可不行,若是真的要惩罚他,多的是法子,不需要脏了你自己的手。更何况,南疆英王殿下如果死在幽羽,麻烦就多了。”在歌风和太子之间,她当然会选择放过前者,更何况,并非死亡才是最好的惩罚人的手段,她多的是法子收拾歌风,当然,会更有趣得多。
锦域盯着那鼻青脸肿的南疆四皇子,冷笑一声,原本想要一剑将这厮砍死,但想到秦赢婳的话,这一剑便收了回来,狠狠踹了歌风一脚,解开了绳子,将他往地上一扔,随后便再也不问他的死活,驾着马车迅速离去。
回到崇明宫,刚刚是下钥的时候,侍女一见到赢婳回来,赶紧开门迎接。秦赢婳一路进了自己的屋子,吩咐流鸢早点回去休息“
刚才我没吃饱,你再去准备晚饭。”她吩咐一旁战战兢兢等了一晚上的什锦,神情很自然,丝毫没有受了惊吓的样子。
秦赢婳看了一眼锦域,道:“快回去吧,你今天也辛苦了。”说着,她竟然自己走到窗前,要打开窗子透透气,手才落到窗子上,就被他蓦然压住。
“都是我不好。”他突然说道,语气寒凉。
她低眼,看了看他覆在她手上的手掌,胳膊忽然微微发颤,抬眼看去,就触上他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他盯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里有一丝怒意,但更多的却是心疼怜惜。
秦赢婳失笑,区区一个英王歌风,她怎么会放在眼睛里呢?何必这样紧张——
他的眼睛落在她的手背上,不知是什么缘故,有一点的擦痕,可能是刚才下车的时候不小心碰在哪里了,虽然不深,可却仍有血丝渗出。
秦赢婳似是不知痛一般,看着他的双眼仍是清湛如常,此刻见他注意,便微微扬唇,对他道:“我没有关系,不过是一点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纵然不是为了你,他们也会找上门来,反正我就是个容易招惹麻烦的人……”话未说完,她便被他猛地拥入怀中。
她吃了一惊,心中蓦起惊澜,下意识推拒,手刚抵上他胸前,身子便被他紧紧地一箍,再也动不得一寸。
他滚烫的唇息贴在她耳旁:“对不起。”
她忽然哑然,因为手上碰到的地方正是他的胸膛,他的心跳沉稳有力,一下下敲击着她的掌心,带着难以抗拒的温热。那一双琥珀色的瞳孔,莫名就让人心跳擂鼓。她下意识地要退开,然而他抱着她,不松手。
得知她突然失踪,他在那一刹间心火猛地窜上来,烧得他整个胸腔都火辣辣的疼,五脏六肺在瞬间仿佛被火焰层层燎过,血肉模糊。今日方知,他这颗心会痛成这个样子。
他从来没有罔顾过她的意愿碰过她,这仅有的一次逾越,仅仅是因为心在失控。
秦赢婳没有想到曾经那样依靠过她的少年会给她这样的一个拥抱,温暖有力,坚硬悍然,足以让她倚靠放心。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呼吸也跟着淡下来,好似气力已尽。他一定以为她又惊又惧,可说实话,这种程度的惊吓,对她来说,不过是个游戏。虽然危险,却很有意思,看着对手一点点被逼得发狂,她会觉得十分有趣味。
但是,他这样紧张,她本该觉得多此一举,可是莫名的,有点安心。想要拒绝,可是这样的温暖,却终究是留恋。
秦赢婳没有动,一直任由他抱着。直到墨竹敲门,锦域才放开她。秦赢婳叹了一口气,想要说什么,终究没有说。他这样在意她,若是她死了呢,不在了呢?她不知道能不能斗得过皇后和太子也许皇后终究不肯放她逍遥,非要和她同归于尽呢?到了必要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会这样做的。那么,到时候锦域应该怎么办?他能好好活着吗?
吃饭的时候,秦赢婳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的头都大了也没有答案。吃完饭,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她便要休息了,可是锦域却没肯离开,秦赢婳也不赶他,径自去睡觉。他慢慢替她掩上被子,轻声道:“睡吧。”她一愣,随即有点想笑,他居然把她当成孩子一样哄。可终究她很累了,今天忙了一天,都没有休息过,于是,理所当然、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他却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低眼注视着她状似恬静的脸庞。
一想到歌风那个蠢蛋竟然敢劫走她,他心头的火苗就隐隐在跳,看歌风那嚣张跋扈的样子,他几乎可以想像得出来她之前是怎样被人惊吓的,手不由自主地攥了攥。
还好,她没大碍。否则他会让歌风的脑袋、身体和四肢全部分家……
这时候,百合才送了金疮药来,见秦赢婳已经睡着了,不由愣住。锦域向她伸出手,百合会意,连忙递上药瓶,他放在鼻下仔细闻过,紧锁的眉头才稍稍舒开些,挑了一点药膏,划在她手背上的伤处,轻轻打圈按摩。
这场景原本极其寻常,百合在一旁看着,却觉得十分惊异。世子平日里对人都是冷漠,若是谁能得到他的一个笑容已经是极为难得,可看着小姐的目光却是带着温情,那其中深埋的感情,小姐还不觉得如何,可她这样一个外人看着,却反而觉得心跳加速,暧昧缠绵,越看越觉得自己的脸都红了。
…
夜色那么黑,屋子里却很温暖。锦域不由伸手抚了抚秦赢婳的发,起身道:“我有事出去,帮我好好照顾他。”
原本似乎闭目休息的秦赢婳突然睁开了眼睛,看他要走,又突然开口叫住他:“锦域”。
他回头,挑眉。
她半撑起身子,长长的青丝流泻而下:“他们都是冲着你来的,要小心。”
他见她眼中似有忧虑,就知她心头必又是在替他担心,不禁皱眉,他在她心里就这样没用吗?还是她觉得,他连保护自己的法子都没有吗?想要说什么,终是不忍驳她,只道:“我知道。”
她的声音却十分郑重,一字一句道:“你要答应我,任何时候不要冒险行事。”
她看他脸色变了,便知道他是要去找回场子,他的个性啊——骨子里这么骄傲任性,怎么会容忍别人伤害他这样珍惜的人呢?可若是让他去,歌风和云姬若有损伤,又会招来报复,若非必要,她不打算冒险。因为现在她要集中精力对付皇后、太子等人,南疆搀和进来,会让事情变得无比复杂。所以,哪怕他不高兴,她也希望他等待。所以,她只静静地一拢薄被,一脸冷淡之色,似是告诫:“我说过了,不许轻举妄动。”
她想着想着,额角就开始痛起来。
原本她打算对云姬等人的行径加以忍耐,可是有时候,她不蓄意害人,别人却不会因此而放过她。说到底,劫掠一事必也是为了恐吓她而行——对方想要从她身上探听锦域的秘密,甚至于,用她来威胁对方。
是他们先逼她,那便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反正她做的坏事……多这一件不多,少这一件不少。只不过,不能是现在!她抬睫,看向他道:“今天这事情,我知道你心中愤怒,但以后再找机会报回来就是,不要立刻行动。”
他对上她的目光,语气不善:“我只是收点利息。”
她看他神情,知道他的确不会胡来,便微微一笑,柔声道:“你知道就好……我并不是担心别的,只是不想你受伤。”说着,纤眉微展,声音低下去:“况且,不管是歌风,还是云姬郡主,不过是些被宠坏了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在幽羽也这样嚣张,终究会有人出面收拾。”
他哑然,忽而,有些想笑。歌风那样狠毒霸道的人,到了秦赢婳面前竟然百般手段都使不出来,实在是有点可怜。他要是知道他费尽心思做的一切在她面前不过跳梁小丑,还不知气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