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树人愈挫愈勇。他听到上海商务印书馆是国内最大的报刊发行地,就把他编译的一些小说邮寄了过去,可是没几天,人家又邮寄回来了。
周树人再搜集资料,再译,再邮,并且不断祈祷“上天啊,一月三十多元的官费在月首就被折腾完了,你就将就着收下给我换些饭钱吧。”结果人家又邮回来,并且附上一段话——“这样的东西以后别寄,如果还想得到原件请付足返回的邮费。”
“唉!不说别的了。这个社会真是连给点口粮的机会都不给。”
周树人正在感叹,许寿裳来找他了,他很着急地说:“周兄,大事不好,章先生被捕了。”
周树人一听,心里暗暗叫苦,准又是钱财惹的祸。《民报》在一九0八年十月被查封后,被处以一百五十元的罚款,相当于他们留学生半年的俸薪。并规定如不能如数缴纳,身为编辑及发行人等将被罚做苦役的抵偿。
周树人问道:“是不是得筹钱?”唉!这个疯子老师,有一次住在东京旅馆正碰上巡房的来登记,问他哪里人,答曰东方支那。问他民族,答曰明氏遗民。弄得人家很生气,这次被关押后,也不知会不会疯说些啥,会不会很受苦。可他是不怕坐牢的,苏报案后,他被逮入狱,邹容本来是可以避难的,他却写信把他邀了去,并作诗一首,‘邹容吾小弟,被发下瀛洲,快剪刀除辫,干牛肉做糇,英雄一入狱,天地亦悲秋。临命须掺手,乾坤只两头。’革命者都不惧死,他也是慨然应道:‘我兄张枚叔,忧国心如焚。并世无知己,无生苦不文。一朝沦地狱,何日嫂妖氛。昨夜梦和尔,同天革命军。’他们都情愿把牢底坐穿。”
还好,法院得钱放人,章先生被关押了一天即出来了。周树人和许寿裳看见他们的老师撩衣当扇,显得非常满意,心里颇激动,许寿裳忍不住了,开口说道:“晴这筹革命青春”,周树人心领神会,不容他停口就来了“竟留得中华好种。”许寿裳说声行,再看看天色,感叹道:“看晚霞无限美哉。”周树人一听,心说:“老许光顾自己美了,晚霞美而近黄昏多煞风景啊,”然而此时他肚子里咕噜叫了一声,他脱口道:“欲采撷来日丰收。”
此后没过多久,许寿裳学期已满归国了。周树人学期也到了。归国吧,心里有些不甘,八、九年的东京之旅,雄心壮志不成,胡折腾的也不少,究其实一无所获。唉!很想为国家做点事竟是如此之难!不回吧,妈妈的追逃令又来了——“快回来吧,妈妈真撑不住了。妈妈年级大了,你们哥仨都读书,奶奶又是日复一日往老赶,连路也走不动了。家里又多了你媳妇一张嘴。”
然而此时,妈妈还不知道又有一项新负担,二弟作人要和房东的女儿归太信子结婚了。我自己是同意这门婚事的,因为我看到日本民族的人的素质是有的,这个女人有文化,两人又很能说得来,我自己也就那样了,我希望弟弟能生活的幸福点。
许寿裳的大哥十七岁就要娶妻成家,挑起了抚养妻、弟的重担,我今年已二十有九了,也该为这个家尽点力了。
唉!本来一直是希望强国为家的,但是,强国的梦白做了,为家的事也谈不上了。只是,我听说虎临死也要扑腾三下,百足之虫又是僵而不朴,我就这么走吗?唱支歌留点声吧!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只为能祛除他一些烦恼,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我寻寻觅觅,只求注入你心上一点真人的骄傲,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唉!没有回音,唱又白唱,心又尽到,归国养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