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赫寒起身告辞离去,流景特意命人将他小心送出府外,又细心叮嘱了几句,唯恐为外人发现,起了不必要的麻烦。
等赫寒离开后,他一个人独坐于密室之中,借着昏暗的烛火,陷入沉思。辛烈轻轻推开密室的暗门,瞄了眼他的脸色,小声提醒道,“殿下,夜色已深,您该就寝了吧?”
流景闻声抬头,对上他清亮的视线,“不是要你去睡了吗?怎么还在?”
辛烈笑了笑,“身为奴才,主子没睡,我们是不能睡的。”他缓缓靠过来,见流景浓眉紧锁,忍不住道,“看来北靖王二世子给殿下出了难题。”
流景轻叹一声,“倒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难题,赫寒想要见他大哥赫赤一面,虽说赫赤如今身为质子,被父皇看管严密,但之前我依照你的意见,已经在府内安插了内线,想要让他们兄弟见上一面,并非难事。只不过……”他顿了顿,脸色一凛,冷笑着说道,“听说皇后也与北靖王府通了消息,想借着北靖王的势力,助老四谋取太子之位。刚才赫寒搬出皇后压我,暗示北靖王府实力雄厚,是否与我合作,还需考虑。”
辛烈点了点头,了然笑道,“原来殿下不是为二世子的请求为难,而是觉得北靖王府靠不住?”
流景回以一笑,“这事是不是早在你预料之中?难怪当初舅舅建议我与北靖王府结盟时你就强力反对,是否早就看透其中关窍所在了?”
“奴才蠢笨,没有那般聪慧的心思,何况奴才是人非神,哪有洞彻先机的本事?”辛烈答得格外轻松,“容太傅是殿下的亲舅,从政数年,深谙为官之道,有他指导,相信殿下的大业指日可待,哪有奴才插嘴的份儿?”
流景笑得极为无奈,“听听你这话,分明就是生了气的。”
“奴才不敢。”辛烈淡淡答道。
流景深深看了他一眼,过了许久才开口解释道,“辛烈,你自小跟随我,与我风里来雨里去,生死与共,患难扶持,对我也是十分了解的。我这人做事,向来小心,绝不会做冒失的决定。更何况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我苦心谋划多年,一直隐忍不动,蓄势待发,为的就是一朝得势,飞临九天。这样的我,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又怎么敢走错一步?”他轻轻一叹,继续道,“容家虽是我的母家,看似对我多方维护,实则是想借着我巩固自己的势力。若是此番太子之争,我输于人前,他容家所有的荣耀都会随之灰飞烟灭,与其说是帮我,倒不如说是帮自己。”
辛烈微微一笑,“何种目的并不重要,大家相互利用,也没什么坏处。殿下将来登基大宝,也需要手下有人可用,容家若是尽忠职守还好,若是起了不臣之心,也就留不得了。只不过……”他脸色微变,眉头轻蹙,声音也变得格外低沉,“这件事扯上了北靖王府,就不那么简单了。北靖王府在边疆修养多年,势力非比寻常,与他合作,固然可得好处,但也凶险非常,若是给他趁机反吞,殿下苦苦谋划多年的成果不但白费,反而成就了北靖王府的一番大业。”
“其中利益关系我又怎会不知?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眼下能助我成就大事的,也只有北靖王府了。反正将来我登基之后,北靖王府也终会我成为我的心腹大患,借此机会摸摸他们的底细,也算为将来铺路。”
辛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但愿一切皆如殿下所想……天色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吧。”
“好。”流景站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出了密室。辛烈淡淡测过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冷冷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