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屋瓦上轻轻落下了一滴水珠,砸在积水中,无声地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黑暗的夜色中,庆王府只有几盏灯还亮着,但隐于暗处的高手却仔细地观察着戒备森严的王府内外,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落入他们的眼,神经绷紧,此刻的庆王府只怕一只苍蝇都难飞进去。
书房里的一间密室中,庆王流景此刻正沉着一张脸,不悦地说道,“如今是什么局势你不知道?怎么敢冒险入城?城门口没发生什么变故吧?可给人发现了?”
一个男子低沉地笑了两声,“庆王放心,我们黎明时分进城,一直小心隐藏踪迹,直到夜色已深才来府上拜访,沿途又一直有暗哨暗中警示,避开了所有埋伏于府外的眼线。”
流景这才悄悄松了口气,“不是我胆小怕事,只是眼下时局不稳,容不得半点错乱,我为了那个位置苦心谋划多年,绝不允许这当口出一点儿乱子。”他转过头,盯着暗处的男子,除了那一双黑得发亮的眸子之外,男子的全身都被严密的包裹在黑暗之中。但只那一双眼,就让人不寒而栗,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狠厉之色,似是埋伏在暗处的野兽,随时都要扑出来咬住猎物的脖子,一击必杀,绝不会有半点容情。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流景,此刻也不禁一阵心悸,忍不住悄悄退后了一步。
后背被一只柔软的手掌轻轻拖住,流景微怔着转过头,对上了辛烈灿若星逝的双眸,他一脸淡然,嘴角甚至还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轻笑,轻轻冲流景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王爷,您和世子要谈大事,奴才去外面守着,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唤一声就行。”
流景嗯了一声,轻轻点了下头。也不知怎地,原本还有些慌乱的情绪竟然在他淡定自若的注视下平复下来,“你劳累了一天,早点回房歇息吧,外面有侍卫守候,你不必担心。”
辛烈点了下头,放轻了步子出了密室。
那暗处的男子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离开,才忍不住冷漠地勾起了唇角。小小一个太监,竟有抚人心魄的本事,真是难得!恰巧流景转过头来,他也急忙收起了情绪,装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来。
流景沉声问道,“此时离大朝会还有月余,世子提前赶到郢州,可是北靖王府出了什么事情?”
“王爷不必担心,北靖王府一切安稳。”这男子名叫赫寒,乃是三王两公之一北靖王的二世子。他一路风尘尘仆仆,从遥远的边境要塞赶至郢州,嗓音难免有些嘶哑,但整个人神采奕奕,器宇轩昂,倒是看不出半点疲惫之态。加之北靖王府地处阴寒一带,春夏短暂,秋冬漫长,农作物欠收,王府封地的百姓皆以狩猎为生,民风彪悍。赫寒身材高大威猛,肌肉结实,足足比流景高出一头,但碍于身份,也只能压低了身子说道,“此番进京,有两件事要与王爷商量。”
“哪两件事?”流景警觉地问道。北靖王府屯兵已久,实力雄厚,乃是虎狼之师。之前选择借助北靖王府的势力作为依靠时,辛烈就已提醒过他,要小心防备北靖王府狼子野心,不可事事仰仗他们,否则极容易被反噬掉,半生筹谋苦算,竟然成全了北靖王的千秋大业。
“这第一件是与庆王大业有关的。”赫寒压低了一丝声音,“如今皇上身子不适,人所共知,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庆王既有登顶皇权的野心,这会儿就不能按兵不动错过时机。蜀广自古有立长的传统,眼下大皇子虽然无才无德不足为惧,但到底是个绊脚石,不如就借着四殿下遇袭的机会除了,以绝后患,用他的血给庆王铺路,也算是他上辈子积修的功德了。”
庆王微微眯起了眼,沉吟半晌,不置可否,轻笑着问道,“那第二件又是什么?”
赫寒抬眸望着他,“我要见我大哥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