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幻风闲庭信步地走到国子监的时候,皇子们的第一堂课已经开始。
依照宫中的规矩,成年皇子不必再来这里学习,因此国子监当下就只剩下七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以及一纵伴读与王侯世家的子弟留在这里。讲学的邓太傅是出了名的严格,不苟言笑,无论皇子还是伴读,他一概一视同仁,从不搞优待,因此评价除了严苛之外,还有人私底下叫他脑筋不转,意思十分明显,大概是说他为人古板,不懂通融。苏幻风倒是极为欣赏他的性格,每次在国子监遇到,都是真心实意地行礼问好。
此刻《战略》正好讲到精彩的部分,就听邓太傅慢条斯理地说道,“古兵法曾说两军对战勇者胜,但这其中其实包含了无数未知的可能。作战的地点在哪里?其时是什么时节?周围可有山谷、河流、丛林?须知战场上的一点点变化,都会直接影响结果。而一味的恃勇斗狠,并不能算是兵法中的高明之策。”
苏幻风正好路过门口,赞成地点了点头。
邓太傅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分外清脆的声音问道,“双方交战要得就是先机,若是因为思虑再三而耽误了时间,最后先机为对方所得,自己岂不是吃亏了?”
邓太傅微微一怔,“这话也有道理。不过……我来问你,这先机是为何物?”
那个声音想了想,“这个……这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东西,要我怎么说呢?”
邓太傅笑了一声,正要开口,就听教室外侧传来一个恬淡不惊的声音,“所谓先机,只怕说得就是这作战的地点,当时的季节,地形地貌等等。”
邓太傅满意地点了点头,“是幻风吗?你过来仔细说说。”
苏幻风慢悠悠地靠到门口,冲邓太傅行了礼,“奴才以为,双方军队驻扎的地点所在,两军将士的疲惫程度,后防军粮的补给速度,当下是什么天气,吹什么风,周围的环境如何?哪方军队靠水临山,诸如此类,这都是先机。抓住了先机,自然就能获胜。”他说到这里,冲着坐在最后一排的少年笑了笑。
那少年正是九皇子岱岚,他生性洒脱,平日是最不坐不住凳子的,要他老老实实坐在这里写几个时辰书法等于要了他的命。不过他最爱行兵打仗,因此兵法课倒是从不懈怠,不但认真听讲,还要时常发问,邓太傅对他又爱又恨,有时候被他的问题折磨得几欲发狂。
岱岚见到苏幻风,得意地冲他扬了扬眉,回以一笑。阳光下一身锦绣宫服衬得整个人贵气逼人,自上到下的皇家气派。
邓太傅极为欣赏地看着苏幻风,“分析的不错,不过……”他细细打量了苏幻风几眼,“你这是又起晚了?”
苏幻风急忙垂下头,“是,奴才睡过了,误了时辰。”
邓太傅了然地叹了口气,“去吧。”口气又是无奈又是爱怜。苏幻风连忙行礼告辞,刚迈出两步,邓太傅忽然又叫住他,“最近在看什么书?回头也介绍我看看。”
苏幻风应了声是,脚步飞快地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