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九华绝望地踉跄着后退,眼中早已闪现了泪花。
蔺谙,你竟然如此对我?我聂九华待你一片真心。你可知道,你一句话可以将我捧上天,再一句话却可以将我摔入地狱。
你居然如此对待我?
“小九?”蔺谙深邃的瞳眸狠狠一暗,眯了眯好看的眼,“难道是昨晚……”
“你不许再提昨晚!”聂九华竟已泪如雨下,“蔺谙,我问你,你可会负责?”
蔺谙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轻抬手,拂去聂九华的泪痕:“小九,莫哭,蔺哥哥会心疼。”
哪知这一句话更是让聂九华的泪水不要钱一样流出来。
就在刚才蔺谙抬手抹去她泪痕的时候,聂九华看见的是蔺谙手上被尖利的指甲所抓破的痕迹。是昨晚马车上留下的。
真相就在眼前,可他不承认,也不愿负责,聂九华的心仿佛是被撕裂:“为何心疼?”不容他回答,径自说道,“既然心疼小九,又为何要执意娶六公主?不娶,好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透着一股子凄凉。
蔺谙簇着双眉看着她如此幽怨的目光,心下狠狠一颤,竟鬼使神差地吐出一个字:“好。”
聂九华欣喜地拉住他的衣袖,喜笑颜开:“可是真的?”
蔺谙清润地笑:“是真的。我蔺谙发誓,不论你聂九华是男是女,我蔺谙必不负你。”
蔺谙说的是真的,接连三天早朝,他都没有向父皇请旨赐婚。父皇似乎也没有再追究,她以为,一切就不过是这样。直到那天,月华殿传来圣旨,宣九殿下上殿,她才知道蔺谙有承受多大的压力。
聂九华一向失宠,没有上殿参政的权利。但还是知道朝堂的党派之争的,整个朝堂分为三派,一个是太子党一派,一个是中立派,而最后一个便是五皇子一派的。蔺谙因为自小是太子陪读,勉强算作是太子一派的。
而这次挑事的,正是与太子党不和的五皇子一派的人。
聂九华从未见过这样剑拔弩张的朝堂之争,一时,极是胆战心惊。
她跪倒在大殿上,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听着五皇子一派的人厉声向蔺谙责问:“当初是谁向六公主保证,三日内会向陛下请旨赐婚的?如今三日期限早已过去。不知蔺少将军如何交代?一朝公主由得你如此戏耍吗?”
另一个同为五皇子一党的人接口道:“听闻蔺少将军设宴那晚一夜未归,也不曾见到蔺少将军去了军中。却反而听闻蔺少将军当夜曾入宫与九皇子殿下私会。再加上外界一向传言你们有染,呵呵……断袖之癖。蔺少将军重口味啊!”
那官员口中满满都是讽刺,一口一个蔺少将军,却不见半点尊重。
蔺谙眼光斜睨,一双眸子瞬时闪过万分犀利的冷光,:“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那位官员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聂九华,挑衅似地又开口:“敢问九殿下是何想法啊?”
聂九华已然适应了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
她虽然知道且认为那晚上在她殿中的是蔺谙,如今却是怎么也不可能将它说出来。
她淡定从容道:“你说蔺谙与我一夜都在月华殿,可你却不提我们在做什么。敢问我们在做什么啊?”
那官员张了张嘴,就欲辩驳,可不等那官员回答,聂九华复又从容道:“没错,我们在睡觉!不过是我醉了酒睡在床上,他醒着照顾我睡在床榻下。那么,我再问你!你如此诋毁一国皇子和将军的名誉,又是何居心?”
聂九华不卑不亢,气定神闲,娓娓道出事情始末,还把五皇子一党的人狠狠拖下了马。
蔺谙瞥了聂九华一眼,似乎是刚刚认识她一般。有些惊讶,果然帝王家生出的不是狐狸就是狼。
那官员哑然无语,知道自己理屈词穷,随后,竟把心里所想的直接说了出来:“聂九华,你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连参加早朝的机会都没有!你凭什么跟我叫板?”
一边作壁上观的太子这时倒是插话了:“机会是父王给的!”语气竟很是平和。
聂九华朝他看去,有些不解他为何要帮她说话,莫不是又一个陷阱?
太子见聂九华怪异地看着他,朝他微一颔首。
聂九华瞬间悟了。其实太子之所以讨厌她,不过是因为她是众多皇子中唯一中立的一个。如今,形势有所变化,她与五皇子已然结仇。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恐怕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可惜,她一来不喜朝纲之事,二来不喜拉帮结派。
太子的算盘恐怕是打错了。
当天的事情可谓是不了了之。
蔺谙没有受到处罚。
唯一有变化的是,事后月华殿接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一张圣旨。
而圣旨的内容竟是让聂九华从明日起上早朝!
一问宣读圣旨的太监总管才知道,这张圣旨原来竟是太子去向皇上求来的!
恐怕太子已经把聂九华归到了自己的阵营里了。
聂九华在心里哀叹一声:“又没有好日子过了。”每日起早,每日听官员在朝堂上争吵,每日感受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还要每天胆战心惊,怕被人发现自己其实是女子。
朝堂之争,素来备受受牵连。赢了,你是功臣,输了,你便是余孽。这两个字,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因而她不愿意归属任何一个党派,一直都不愿意。
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比如太子。
不过总算还好,她遇见了蔺谙,蔺谙一直护着她,不让太子党的人伤害到她。
她开始慢慢感激蔺谙,最后一颗芳心也遗落了。
为蔺谙的温柔,为蔺谙和润,为蔺谙护着她的坚定。
早朝过后,聂九华去了北宫门的塔楼,极目远眺,这万里的江山。
巍峨的山脉,层层叠叠,不远处集市的繁华,喧喧攘攘和直通向宫门外的大道,就连呼吸都透着自由的气息。
聂九华啊,聂九华,只这宫门一步,你便迈不出去。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城!
小杜子匆匆从塔楼下跑上来,喘着粗气,累的有些不支:“殿下,可找着你了,皇后正命你去她宫中呢,说是有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