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屏幕维持着客厅里的光明。
本来是看少儿频道的《猫和老鼠》，霍莲每次看这部动画都觉得是在看魔幻片，西方有汤姆猫中国有灰太狼，都是不死之身。
现在汤姆和杰瑞都回家睡觉了。霍莲换到电影频道，正在播放法国电影《初吻》，1980年的苏菲·玛索十四岁，看了这么多遍越发觉得苏菲当年的演技不如何，霍莲要是去演戏哪怕是银屏首秀，奥斯卡小金人金棕榈金熊金狮金球只要她想得没有得不到的，她要是觉得太没挑战性想要一个金酸莓奖，在记者发布会上表达完这个意向，金酸莓组委会估计就会考虑给她设置一个安慰奖。
霍莲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大概是..六年前？她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看的这部电影，但现在重新看的时候很多情节又能回忆出来。
女孩的爸爸有了外遇，对象是一家化妆品店的女老板。妈妈很生气，去店里砸坏了很多东西然后离开。店主生气又不知所措的时候进来一位老太太，店主诉苦：“哦，您看刚才那个疯女人，都是她干的，我想找您做我的证人。”老太太环顾四周，举起手杖把店里的吊灯砸烂了，她是女孩的奶奶。
霍莲每次看到这里都会笑起来，这次她看看谷燚，谷燚靠在她的肩上睡着了，眼睛还有些浮肿。霍莲刚才陪她哭了会，几乎情真意切，累了于是现在也有点想睡，但只是想想而已。
霍莲最喜欢的电影是梅里尔·斯特里普主演的《飞越长生》，并觉得这部电影非常适合自己喜欢。谷燚喜欢《海上钢琴师》，《雏菊》这类慢节奏的文艺片，还有达寇塔·范宁主演的《捉迷藏》，谷燚还喜欢动画电影，宫崎骏、哥伦比亚影业和皮克斯动画。还有一些霍莲不记得了。霍莲评价《海上钢琴师》这部电影挺不错，能够一边看一边轻轻的摇晃，但没说其实她只看了一小部分觉得没趣然后去看《霍比特人》了。
谷燚的一只手还搭在被子上，霍莲牵起她的手指放到被子下。收回手的时候她感觉到了谷燚脖子上玉兽首龙的力量，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带有有排斥力但又具有诱惑性，她即使看不到衣服里的玉件也能知道它的存在。
霍莲从未直接触碰过这鼎爵，也不表现得好奇，她害怕，因为那是殿君不可僭越的力量。
急促敲打玻璃门的声音响起，谷燚惊醒，看着门口。
霍莲起身：“我去看看。”
“卢泽承？”霍莲正疑惑，看到了他的表情，她问：“有什么事吗？”男生的出现令人诧异，他脸上有浓烈的失望与落寞，还夹杂着无助，仿佛这两年锻炼出来的坚强和隐忍被瞬间击溃，他又变回了从前的卢泽承。
霍莲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却还是装作不解的问道，等卢泽承把话说得有内容但不明确的时候让他离开，这样谷燚会觉得霍莲要卢泽承离开的理由很充分。
“你不是说过会让她活下去的吗？这就是你的承诺？”卢泽承慢慢的说，疲惫漠然，像远处传来的低沉钟声。“老谋深算？不，用这个词来形容你都肤浅了。”
霍莲正要说些什么，谷燚站了起来，声音冰凉，谷燚的声音本来就和清脆明亮扯不上边，有些沙哑，这下更是冷漠：“怎么了？”她走到门边看着这两个人。“什么事？”
卢泽承并没有理睬谷燚，他拉起霍莲的手：“我带你去看。”
“放手，我待会儿就过去。”霍莲用只有她和卢泽承能听见的密语，语气平淡，一点也不诧异。她抽回手，对谷燚说：“别管他，你睡吧。”她准备转身把谷燚带走，但又被卢泽承拉住。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卢泽承怒火压抑不住，霍莲看着他，是他没有听见自己说话吧？“别装傻了，使徒转世就是萧辛戊，你早知道对不对？萧辛戊一旦被召回就得死，我还有什么其他可利用价值？值得你这么费尽心思故弄玄虚？还有颜勋宇——”
“够了！”霍莲阻止他再说下去，她的声音像冰山崩塌，打破夜幕下西山路的安静，风拂过飘进院子里的梧桐落叶发出细微的声响。
卢泽承被打断，他看着霍莲，她的身体忽然间被四面八方肆虐而来的火焰吞噬，女生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大红色绣着金线的隆重华服，鲜艳的，残酷的，红得简直像浓稠得化不开的鲜血。
是新娘的装束，凤冠掉了，漆黑的长发披散，她的衣服和头发被热气卷起，烈火舔食她的长发和美丽的脸庞。
让人觉得在她身后仿佛有一座恢弘华丽的宫殿，因为历史的沉积和寂寞而变得晦暗的宫殿与黑发红衣女孩形成对比，宫殿轰然倒塌，变为废墟被吸进深渊，连同这个女孩一起即将进入地狱，进入地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慢慢的远离人世，无所谓眷恋无所谓不舍，这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过程。
火焰里的早已停止轮回的女生面无表情，丝毫没有痛苦，她看着前方，目光却不在卢泽承身上而是越过了他的肩膀不知望向何处，悠远但不宁静。
那眼神，即使霍莲不是在和卢泽承对视他也觉得不寒而栗，仿佛一只被困千年的恶鬼心中的怒火依然没有熄灭，然而它仰望人间的愤怒恶毒的眼神里似乎又有浓厚的失望和悲伤，不仅是悲伤，悲哀更为贴切。
哀莫大于心死？透过这眼神似乎看见她的心被灼烤成灰烬。
哀莫大于心不死？记灵？何止记灵，那些被丢进炼狱池的亡灵朝上面看时更应该是这样的眼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