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留下，你就会留下吗？”终于，秋显连开口了。
苏妤挫败地垮下肩，这跟没回答有区别吗？看来无论是玉龙山庄的三徒弟，还是唐门的年轻少主，本质上都是一忧郁型文艺青年，红楼梦里林妹妹的眼泪是宝哥哥的软肋，唐门少主的忧伤眼神就是她苏妤的克星，一样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显连，有些话我知道不该说，但是，你既然还认我这个……这个朋友，那我就不得不说了。”苏妤斜着眼睛偷窥秋显连的表情，还好，一切平静，“你和煜臣，难道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吗？大家和和睦睦的不是很好吗？你能不能……”
“不能！”苏妤还没把话说完，秋显连就果断给出结论。
后面的话，苏妤实在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本来想好的一通大道理，被秋显连一个“不能”给顶了回去，深吸口气，苏妤打算决不放弃，“那要如何，你才能放下仇恨？”
“放不下。”他目光冷鸷，听语气一点转换余地都没有，“杀父之仇，如何能放？”
“可杀你父亲的人，并不是煜臣啊。”
“他是冯天正的义子，父债子还，难道有错？”
“话是这么说，可人总要懂得变通啊，上一辈的恩怨，何苦念念不忘？”
“照你这么说，我应该忘掉才对，是吗？纸醉金迷，逍遥快活，做一个彻头彻尾的不孝之子！”秋显连句句珠玑，字字铿锵，苏妤大学里好歹也获得过辩论赛第一名，她那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此刻在秋显连面前，却像个怂包一样，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知道，杀父之仇是不该忘，但是……杀了煜臣，你的父亲也活不过来啊，我想，你父亲也不愿你这样，他……他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只要你活得开心，他在九泉之下应该也会开心的……”好不容易憋出这么一番话，这种感觉真像便秘。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替他说话？”秋显连依旧不买账，恨恨盯着她：“你是不是爱上他了？所以来当他的说客？”
“你胡说什么！”苏妤瞪他，自己好心来开导他，却被他说得如此不堪。
秋显连冷笑：“我胡说？我真的在胡说吗？你不是已经和他做了那种事情吗？难道你想抵赖？”
苏妤别开目光，咬紧牙关道，“你想怎么样？就因为如此，你就可以否认我的真心吗？”
“真心，什么真心？”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温和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冷锐，陌生得让苏妤心惊：“是敞开身体迎接他的真心，还是故作同情可怜我的真心？”
“你……”苏妤气得脸色发白。
在这之前，她从没想过秋显连会对她说这样的话，深深的侮辱和蔑视，原来自己在他眼里，竟是这种人。原来，不再是自己徒弟的秋显连，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苏妤，想要证明你的真心吗？真正为我好的真心？”他蓦地笑起来，靠近她：“那你就脱了衣服，与我一夜温存如何？就像你对段煜臣做的那样，用你的身体来服侍我，安抚我！”
苏妤一把推开他，嘴唇遏制不住地颤抖：“你好恶心，好混账！”
因为伤重的原因，秋显连经不住苏妤用力一推，身子撞在石柱上，紧接着便是一口鲜血呕出，“恶心……呵，既然你觉得恶心，为什么还要与他做？难道……是觉得只有我才是恶心的吗？”断断续续说着，秋显连口中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不停向外涌着。苏妤看着眼前一幕，吓得都不知该做些什么，呆呆望着他，身体整个僵硬。
“少……少主！”直到唐门弟子赶来，秋显连才被人抬入室内，白色的衣服上全是血，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唐门的人，鬼医谷的人，浩浩荡荡全部赶了来，秦莹和秦峰忙着在屋内急救，其余人充当下手，偶尔去拿个药烧个热水，苏妤立在门边，担忧地向里张望，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虽然秋显连也很过分，但他是病人啊，再说，被他辱骂几句又不会缺胳膊少腿，他喜欢说就让他说呗。唉，自己真是太不成熟了，火气总是这么大，忍也忍不住。
经过秦峰和秦莹的全力施救，总算压下了秋显连逆转的经脉，但情势还是不容乐观。
人群散去后，苏妤小心翼翼不如房间，探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将她所有的内疚感全部勾了出来。
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哪里还像是个活人，脸色苍白如雪，透着紫黑的瘴气，唇色发青，呼吸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身上穿着的那件白衣，早被鲜血染成了血衣，艳红的血色，衬着他的肤色，越加令人感到惊心。
“显连……”苏妤试着唤道。
秋显连睁开眼，只看了她一眼，就别开目光：“你走吧，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你……”
忍，一定要忍，苏妤默念道。
“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煜臣互相残杀。”苏妤小声道，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是吗？”他闭上眼睛，“回到他身边去吧，看到你只会让我对他加深恨意，这样的话，不如不见。”
“显连，我已经道歉了，这样还不够吗？”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现在你该满意了吧？”
“你……”满腔的怒火直冲头顶，理智早被怒火烧灼成灰：“好，你要我走，那我就走，是我发贱，管你们那么多做什么，最好你们两败俱伤，都去死吧！”苏妤转身冲出房间，把前来送药的苏晴吓了一大跳。
“喂，你是不是欺负我二姐了！”将药碗重重砸在桌子上，苏晴跨到床边，指着秋显连斥道：“从小到大，我从没见二姐这么低三下四过，她对你够好了，你别欺人太甚！”
眼睫轻轻微颤，秋显连轻哼一声，转过身子，不理会苏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