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田中角荣出任首相后,改变了历届自民党政权长期推行的“向美国一边倒”政策,实行以日美合作为基轴的“自主多边外交”,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成就。
1972年9月,田中访华,同中国一举实现邦交正常化,是田中“自主多边外交”最典型的实践和最赫然的成果。
田中政权同中国实现邦交正常化有其深刻的国际国内背景,是其面临的内外形势推动的结果。田中上台后仅用84天时间就实现同中国邦交正常化,当然也显示了他的政策决断力和行动力。
日本经过60年代的高速发展,至70年代初,已发展成为仅次于美、苏的经济大国,其主要经济指标均居世界前列。随着其经济实力的迅速增强和国际地位的提高,必然产生奉行较为独立的外交政策的要求。打开日中关系,对日本展开“自主多边外交”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大平正芳在就任田中内阁外相后,就新政府的对华政策同佐藤政府有何不同答记者问时,明确表示,新政府决心实现日中邦交正常化。他说:“日本过去的外交是看美国的眼色行事,认为同美国一致就不会错。今后即使有险阻,也要由自己来判断。”
这番话清楚表明,田中内阁十分明白,其推进日中邦交正常化之举意味着开辟日本外交的新时代。
中日邦交正常化之后,田中遵循中日联合声明的原则,为发展两国的友好合作关系作了巨大努力,在下野之前,同中国政府签订了贸易、海运和航空等三个实务协定。值得称赞的是,田中、大平在同中国谈判签订航空协定的过程中,排除了来自自民党内和台湾当局的阻力,勇敢地扞卫了中日联合声明的原则,表示了他们维持和发展中日友好合作的决心。
遗憾的是,田中在信中表示的对周总理的邀请及关于缔结日中和平友好
条约的愿望都未能实现。1973年9月10日,周总理在给田中首相的复信中表示:“由于工作繁忙,暂且没有时间”,不能应邀访日,而想让姬鹏飞外长先去访问。实际上,周总理已经重病在身,又是在****的形势下,国内也离不开他。而不等十年****结束,周总理便辞世不归,终未踏上他青年时代曾留下足迹的东瀛国土。
关于缔结和平友好条约事,由于《中日航空协定》签订半年之后,田中因金钱来路问题受到攻击,被迫下台,终未遂愿。当时的外相木村俊夫后来遗憾地说,“如果田中不下台,和平友好条约1975年1月就能缔结”。
所幸的是,发展中日友好符合中日两国人民的根本利益,是两国人民的共同愿望,相互奉行的睦邻友好政策,不会因人事变动而改变。经过中日两国政府和人民的共同努力,《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终于在1978年8月12日在北京签订,同年10月,邓小平副总理访日,10月23日,与福田赳夫首相互换了条约批准书,标志着中日友好合作关系有了进一步发展。这也正是田中所希望看到的。
田中离开首相职位后,作为执政党最大派系的领袖,并没有放弃政治活动。他每天早晨5时半起床,6时看电视新闻,并把报纸浏览一遍,7时开始接待来访的客人。每天上午10时之前,田中几乎都要与几十名来客应酬,下午大多是到他的竞选组织越山会办事处去。
1976年元旦那天,700多位来自政界、财界、官界以及他家乡的客人纷至沓来涌进田中公馆,给田中拜年。l月7日,田中派举行新年庆祝会,田中在会上作了抨击三木武夫现政权的发言,表示了推翻三木政权的决心。
就在这个时候,震惊日本国内外的洛克希德案爆了出来。
2月4日,美国参议院跨国公司小组委员会揭发了美国最大的飞机制造商和军火商之一——洛克希德公司——通过行贿手段,向全日本航空公司推销三星式客机一事。消息传出,日本新闻传播媒介立即开始报道。由于全日本航空公司决定引进三星式客机的时间,正好是在1972年田中、尼克松会谈之后不久,怀疑的目光立即转向了田中。
2月6日,洛克希德公司董事会副董事长科奇安作证说,日本的大政商小佐野贤治与此案有关。而田中曾公开说过,小佐野和他是“刎颈之交”,从而进一步引起了在野党和新闻界的怀疑,认为这“又是田中的财源之一”。
三木首相立即下令彻底调查。
面对人们的怀疑和田中派内部出现的动摇气氛,田中表示,他“没有做过于心有愧的事”。至3月底,他亲自动笔写了一份“辩解书”,并印成了一本11页的小册子。4月2日,田中带着小册子出席了田中派议员的临时大会。他把小册子分发给大家,并郑重其事地宣读了一遍。他念道,“现在,围绕洛克希德问题,有种种臆测到处乱传,令人感到十分遗憾,但真相一定会大白。我对我自己,内心里感到自豪?”
田中在这番表白中,谈到了他与尼克松在夏威夷的会谈、引进三星式客机、购入第二代反潜巡逻机、他与小佐野的关系以及他的金钱来源,坚持说他在这些问题上都是清白的。
最后,田中念道,“在战后漫长的30年的时间里,我们担负了处理国家政务的困难工作,建立了今天我们这样的国家。现在,我们应当在这些成绩与荣誉的基础上,把全体党员团结在一起,争取不断地前进”。
4月24日,田中乘上“时代8号”特别快车,踏上了回乡的旅途。列车到家乡长冈车站,拥挤在车站内外的几千名群众中,爆发出一片欢呼声和“万岁”声。从长冈站到刈羽郡西山町旧居,沿途40分钟的路上,一直都是挥舞小旗前来欢迎的人群,旧居门前,则是一片旗海。
田中从家乡返回东京之后,自民党内倒阁的气氛日浓,一场以自民党副总裁椎名悦三郎为中心的幕后谋略活动紧锣密鼓地进行,怀有强烈的反三木意图的田中和大平派相继决定支持椎名的活动。
可是,这次活动没有取得突破,时间已进入了6月。与拖拖拉拉的政局相对照,围绕洛克希德案的气氛却突然紧张起来。6月22日,终于开始捕人了。到7月19日,共逮捕了全日本航空公司和丸红公司等的13个人。7月27日,田中也被捕了。
田中被保释出狱后,到田中家慰问的人络绎不绝。田中受到鼓舞,对未来表现出信心。不过,从此深居简出,连田中派办事处也不去了。他很清楚,自己到哪里都会惹人眼目。
9月9日,******主席去世。这个消息在田中的脑海里引起了种种回忆。他与******握手、会晤,与周恩来会谈,恢复了日中邦交。这是他政治生涯的巅峰,是他发挥了“决断与实行”能力的伟大事业。按照他的心情,想立即到中国驻日大使馆去吊唁。但为了避开记者的眼睛,6天之后——9月15日,他才悄然去了中国大使馆。这是他被保释后的第一次外出。田中向陈楚大使表示了哀悼之意。大使赞扬田中说,“您永远是中国人民的朋友”,田中听了非常感动。
9月21日临时国会开会那天,田中到国会露了一下面。但只在大门口办完出席会议的手续,并未进会场。
自此以后,田中除偶尔去他的办事处之外,就不大露面了。为了避免遭到记者的围攻,他也不外出打高尔夫球了,在目白台公馆一角拉了一个球网,用打球来弥补运动的不足。
他还利用接待来客的余暇,读日本当代着名作家司马辽太郎的历史小说,并开始写回忆录。
田中鉴于他获保释后,田中派内要求七日会与田中划清界限的呼声日益强烈,决定离开七日会,以免影响田中派议员的选举。
但是,田中仍然雄心未泯,他准备“斗争”下去,首先是通过议员选举的洗礼,争取政治上的“清白”。田中曾说过,“对一个政治家来说,国民的审判是最重要的审判,被国民选中了,那比法律的判决更重要”。
田中本人自然更有“东山再起”之心。为此,10余年来,他一直把持田中派权力不放,压制本派实力人物竹下登接班和出马竟选自民党总裁,致使派内矛盾日趋激化。1985年2月,竹下不顾田中的反对,在其亲家、派内实力人物金丸信支持下,公开组织了有40人参加的创政会,在田中派内另立山头。就在矛盾激化之际,田中患脑血栓病倒,二阶堂作为田中派会长,全面掌管派内事务,但二阶堂势单力薄,难以驾驭竹下及其创政会势力,而田中一直重病缠身,不能视事,也难于左右派内局势。
1986年7月,自民党在众、参议两院同时选举中取得空前胜利,党内各派势力都有增加,其中以田中派增加最多,膨胀为142人的大派,但竹下的势力占百人左右。这次选举后,中曾根首相改组内阁,田中派有8人入阁任大臣,其中竹下势力占5人,竹下本人也出任自民党干事长之要职,其地位和影响进一步增加。
以此为背景,随着中曾根的任期临近结束,自民党内各派代表人物围绕争夺下届总裁和首相宝座的帷幕拉开。竹下于1987年7月4日公然从田中派内拉出113名议员,另立门户,成立竹下派。田中派从此分裂,田中操纵日本政局的作用也从此戏剧性地结束了。
田中去世后,这波澜起伏的人生也就结束了,但时间在分分秒秒地延续,历史发展本身不会留有丝毫的断层。作为一个“红顶商人”起家,田中最终成为一个卓越的政治家,他生前同中国领导人一起开创的中日关系******将一直向前延伸,人们会世世代代缅怀他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