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秋,真纪子离开日本飞往美国。她将在宾夕法尼亚州费城的嘉曼达文·弗仑茨中学度过三年的留学生活。出发那天,田中到机场送行,田中再三叮嘱女儿,“要保重身体啊”,“别乱吃东西啊”,说着说着,不禁泪水夺眶而出。
女儿留学期间并没有忘记爸爸,相反,比她在国内时更关心爸爸。所谓“胡子风波”便是很好的佐证。
1962年,田中就冲绳问题的一次发言,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在野的社会党对田中十分愤慨:“你要承担责任,剃掉你那得意的胡子!”
真纪子在美国看到有关报道,非常生气。“什么剃胡子云云,在国会上干涉别人的私事,岂有此理!”接着,她便给父亲打电报:“爸爸,别剃胡子!”
田中阅后,又高兴又激动,他感谢女儿的理解、鼓励和支持,很快便给女儿写了一封很长的信。毫无疑问,他没有把胡子剃掉。
但是,真纪子结束留学生活回国,很快又与父亲发生了对立。真纪子刚刚提出进早稻田大学深造,田中就大发雷霆,举手要打。田中觉得女孩子将来应该做贤妻良母,为此,应该去学和服裁缝、做饭炒菜之类的本事,而真纪子选择的早稻田大学与贤妻良母的教育相去甚远。
反复争论的结果,田中再次告输。真纪子进了早稻田大学第一商学部。田中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内中富有个性,但不主动抛头露面,必要时才出来应付场面——这才是田中心目中理想的女性。这种女性形象是以他的母亲和妻子为依据的。换言之,田中从他的母亲和妻子身上找到了理想的女性形象。她们都是一方面对丈夫的粗暴采取忍耐态度,一方面全心全意地抚育孩子。
不过,事情后来有了变化。在几度对立、反抗、冲突之后,田中渐渐地也承认了女儿的“魅力”。一次,一家妇女杂志记者在采访中,征求田中对理想女性的看法,田中在谈了贤妻良母型的女性特征之后,又加了一句:“但是真纪子有点‘疯’,有点性野不驯?”这是父女间充满狂涛巨浪的时光已过,田中将女儿嫁出、见到外孙之后说的话。
讲到真纪子出嫁,那是1969年4月的事。当时,真纪子25岁,田中51岁,已经重返自民党干事长之要职。真纪子的丈夫铃木直纪28岁,是在日本钢管株式会社供职的一名普通职员。他和真纪子的共同之处,就是他们的父亲全都是政治家。
直纪的父亲直人,战后先是当选为参议员,后又当选为众议员。直人与田中在吉田茂内阁时期就关系密切,家属间也经常来往。不过,铃木宣人早在1957年就去世了。他有三男一女,直纪排行老未。
田中与铃木两家的交往,使真纪子和直纪之间萌生了爱情,两人终于订了婚。
然而,有一个大问题难住了父女二人,那就是把女儿嫁到铃木家去呢?还是让直纪入赘,改姓田中呢?田中认为,他作为“家长”,有责任保护这个家,也有把这个家子子孙孙延续下去的义务,为此,无论如何不能把女儿嫁出去。
田中的胸臆吐露之后,真纪子表示坚决反对。她在上大学时就曾经说过,她非常讨厌“倒上门的女婿”。铃木家族自然也寸步不让。
田中在私下同女儿商量多次,仍然没有结果。在临近婚礼前的一天,田中把女儿叫到自己的房间,一边对饮着啤酒,一边直接交锋:
“喂,去跟直纪说说,请他改姓田中吧。”
“不必了,因为我要嫁过去。”
父亲和女儿盘腿坐在布垫上,已经喝了5瓶啤酒,可是谈判依然没有结果。
田附中当然不肯就此罢手。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通过直纪所在的日本钢管株式会社社长赤权武对直纪做工作,终于使直纪动摇了。
举行婚礼那天,田中又终于征得了直纪的母亲美弥子的同意。作为直纪入赘田中家的交换条件,田中立即同意了美弥子提出的以下三点要求:(1)要让直纪在亡父的选区出马参加众议院选举;(2)田中家的全部财产,将来要由直纪继承;(3)这些条件要在婚宴上当众宣布,以昭信守。
真纪子作为当事人,对事情的意外结果虽然感到吃惊,但只好面对现实,听从命运的安排。
1972年田中登上首相宝座之后,曾两次带真纪子出国访问,让真纪子替代她的妈妈花子充当了“第一夫人”角色。真纪子落落大方、幽默机敏、从容不迫的态度,使田中感到十分高兴。
后来,田中遇到麻烦,被迫辞去首相职务,接着又卷进一场马拉松官司,在处于逆境期间,他平时对真纪子的爱得到了报偿。真纪子在父亲受到社会弹劾时,无条件地袒护父亲,勇敢地保卫父亲。
1985年田中突然病倒,真纪子为保护其父不受新闻界的干扰,让父亲在安静的环境中得到治疗,更为了向外界保密,以防田中派的动摇,她作为田中家庭的代表,与各方周旋,导演了一出“保父剧”。真纪子的所作所为,一时成了日本新闻界的热门话题,真纪子也因此被人们称为“烈女”、“目白台女皇”,毁誉褒贬之中,真纪子的“田中的女儿”形象更加突出。
田中建立了家庭之后,购置房产,新建了一座建筑事务所。随着事业发展,1943年,他把私营的事务所改组为法人性质的田中土木建筑工业株式会社,自任总经理,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实业家。该公司在田中的主持下,承包了很多工程,事业日新月异,一年工夫,便成为全国头50家土木建筑公司之一。
田中的经营秘诀除了“工期要短”、“收费要低”之外,重要的是“用人有术”。他回忆当年的情况时说:“我当时还很年轻,光有我这样一个总经理是不行的。事业能否发展,关键在于你能不能推动别人来为你工作。我对总经理这个头衔并不在乎。每天早上,我很早就上班,扫地抹桌子,和职工们一起劳动,一起娱乐,真可谓苦乐与共。职工们了解我的心意,也就高兴地为我卖力了。当然,由于提高了工作效率,公司增加了收入,我给他们的工资也比其他公司高出二三倍。”
正在田中的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形势发生了重大的转折。在欧洲战场,纳粹德国的军队在斯大林格勒被苏军击败,意大利无条件投降。在亚太战场,盟军发动全面反攻,日本节节败退。1944年6月,美国空军开始对日本本土大规模轰炸。
为了保存战争实力,日本军部命令本上上的一些工厂向中国东北和朝鲜迁移。田中的公司承接了把一个活塞环工厂搬迁到大田的工程。这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总共需用37.5万个人工,而且,为了适应战时的需要,必须突击完成。战争给田中提供了一个机会,他立即把身边的6名干部分成两组,派他们分赴朝鲜北部几处地方去采购木材,他自己则漂洋过海,于1945年春到了中朝边境一带。
当他买完木材,回到汉城时,已是1945年8月8日晚上。正是这一天,苏联对日宣战,苏军突破伪满洲国国界,向日本侵略军发起进攻。8月9日,美军B—29轰炸机继8月6日向广岛掷第一颗原子弹后,又向长崎扔下了第二颗原子弹。同日,******主席发表《对日寇的最后一战》的伟大号令。8月10日,延安总部发布大反攻的命令,要八路军、新四军及其他人民武装向
日军展开全面进攻,并向日伪军发出最后通碟,限期投降,如遇反抗,即坚决歼灭之。形势急转直下,至8月15日,天皇裕仁通过无线电广播向日本全国宣读投降诏书,日本无条件投降了,长期受日本殖民者奴役的朝鲜人民也终于获得了解放。
田中看到天下大势已定,便决定逃回日本。他把全体朝鲜雇工召集到工程事务所前,自我解嘲他说:“我把全部财产都捐献给新生的朝鲜。”
不日,他就坐火车前往釜山,决定从釜山码头乘海防舰回国。那艘舰只让妇女和儿童搭乘,幸运的是,田中竟也被批准了。事后才知道,由于乘客名单字迹潦草,“田中角荣”被误认为“田中菊荣”,人家还以为他是个女人哩。
海防舰原定在舞鹤军港靠岸,后来接到指示改变航线,驶入了青森港。
田中下船后立即南下,于8月25日黎明,回到了还在燃烧的东京。他望着成堆连片的瓦砾和七扭八歪的钢架,强烈地感到战败的现实是那么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