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北脸色很难看,从刚开始和公孙晔对敌时就已经露出怯相,到现在已是一览无余了。画舫言辞里已经有些许感伤,沐春北则垂着头一言不发。
“我知道你很有能力,这十万军队现在变得如此强大你功不可没,可是你实在不该出此下策。”
沐春北并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看来对于谋权篡位这件事他确实承认了。
他们都怔了怔,沐春北终于抬起了头,看着画舫,道:“你说十万军队有一半是你的人马?”
画舫不明白沐春北到底是什么意思,盯着沐春北看了好久,点了点头。沐春北突然间大笑一声,然后迅速侧过脸看着画舫,道:“那你为什么不和我直接决战,而宁可与公孙晔联手?”
画舫叹了口气,道:“你还是不了解我啊。你真的以为我斗不过你吗?我父王最崇敬的青山落成早就是我的部下,再加上十万军队中一半是我的人马,依你之见,我到底有几分胜算?”
“大概六七成,不过我仍然有资本和你一战,你这样勾结外人,难道不怕养虎为患吗?”
画舫冷笑了一声道:“你以为天下间任何人都像你一样唯利是图,将声誉和权力看得如此之重吗?沐先生,说句实话,我倒不觉得养虎为患,更可憎的是家贼难防吧。”
这家贼无疑便是沐春北了。沐春北脸上突然显出一些尴尬。他自忖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甚至想好了数条全身而退的计策,只是千算万算竟然没有料到水火不容的双方竟然真能携起手来。也许,说的更贴切一点,他只不过不愿意相信他们能够结盟而已。当初自己看到画舫和公孙晔第一次对敌时,就已经知道这两个人有可能扭转局面,将他苦心孤诣布置了数十年的根基动摇。那时候他可并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某一天真会出现。可是直到现在,这件事真正摆在面前的时候,他到底有些不甘心。
沐春北嘴角的鲜血随着这几句话的挣扎,流出的速度更快了。先前流出的血已经开始凝固,虽然沐春北整天沉溺于声色,然而人看上去颇为精明能干,儒雅风趣。这鲜血果然将他儒雅的风貌葬送得干干净净了,白衣上已经斑斑点点出现了数十个红点,红点在白衣上迅速绽开,这花儿也开得鲜红如火,触目惊心。
沐春北看着画舫不苟言笑的面庞,此时画舫也呆呆地看着天空:“其实你是不想我和你用军队自相残杀才答应和公孙晔联手的吧。否则,公孙晔似乎更麻烦呢。”
说到这里,沐春北饶有意味的看了公孙晔一眼。这件事情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沐春北所说的公孙晔遇到麻烦那就是指京城之围了。沐春北贪心不足,想一箭双雕,他本来只是想和三皇子做一笔交易来赚取更多的钱。可是当他看到事情出奇顺利的时候心中的野心终于又向前迈出了一步。
公孙晔知道他在说自己遇到京城之围的事。这件事本身就是由沐春北幕后操纵,三皇子出面而定下来的一石二鸟之计。听到沐春北这样的说法,公孙晔也觉得沐春北可恶至极,刚刚对他那点怜悯又变得微乎其微了。
沐春北似乎并没有觉察到公孙晔的微妙变化,仍旧滔滔不绝的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这些话虽然总是东拉西扯,但是画舫仔细听来,却能听出这位轰动一时的枭雄的未老壮心。直到这时,他才感到自己曾经的一切也有些离谱吧。只是现在醒悟,就有些悔之晚矣。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沐春北风光一时,可曾想到如今腹背受敌,这时候单枪匹马又能如何?能改变战局吗?能改变自己曾经的不可一世吗?
晚了,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沐春北的心里突然绞痛起来,就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心。或者,那并不是被抓住了心,而是就已被控制的心突然间被解禁出来而不适应吧。
沐春北突然举起右手来,手上泛着清冷的寒光。画舫和公孙晔都吃了一惊,难道沐春北想困兽犹斗吗?两人瞬间也筑起一道防御。正在惊诧,却见沐春北那只手重重地拍在自己胸口,他这一掌少说也有几百斤的重量,再加上那些烽火般的烟火,这一掌的威力直接将沐春北穿身而过,身后冒出一团团烟气,这股味道就像发腐的食物,不用质疑那肯定是烧着肉的味道。
沐春北看着眼前如临大敌的画舫和公孙晔,突然间笑了笑,这个笑容有些勉强,道:“也许,你们是对的,以前我总是认为自己的想法是唯一正确的命令,就像军队里的命令一样,军人就应该以服从为天职。呵呵……没想到,终究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