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到了绿洲边缘,绿洲之外的滚滚荒漠,暖阳和煦,而绿洲之上,雨势依旧瓢泼。
可奇怪的是,绿洲上的人虽被淋得通透,一个个瑟瑟发抖用充满希冀的眼神望着一个不可能帮助他们的人,却不肯踏出绿洲一步。
虽然雨只下了一会儿,但此时的绿洲上,一片狼藉。或小巧或宽厚的帐篷已然被撕裂,碎成一片片被雨水冲入土里,花草树木断屑遍地,柔软的草地泥泞不堪。唯一还算完整的,就是站在绿洲边缘的这一群人了。
或许是由于冷极所有人紧紧地挤在一起,身上的袍装沾了泥水,紧贴在身上,显得甚是狼狈。而那个往日一直风轻云淡的白袍少年,此时的衣袍已不再整洁,他的面容起伏不定,似是染上了凡人愁绪。
年迈的祭祀大人站在最前面,几乎是紧挨着绿洲边缘,只要稍稍前倾,就能走到暖阳之下。而他佝偻着身体稳稳定定地站在泥泞的草地上,只是语气甚是悲凉,“万能的大人啊,我以古族祭祀者的身份请求你,救救古族吧。古氏一族经受了千百万年的折磨好不容易存活到现在,请您一定不要让古族的传承断绝!为此,我古仁愿意以死谢罪!”话毕,他睁开白瞳,望了那白袍少年一眼,似是下了某种决心,坚定而有力地向前,跨了一步。
异象顿生。
祭祀者前倾的一半身体染上了暖阳的色彩,甚是绚烂,下一瞬,祭祀者痛苦地大吼一声,身上血肉横飞,只是刹那之间,祭祀者就已经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散落一地的白骨。
看着眼前骇人的一幕,我不由得捂住了嘴,眼睛不由自主地爆睁,直到眼睛又酸又涩,终是落下一滴泪来。难怪他们哪怕被淋得如此狼狈,明知眼前就是阳光却不肯踏出绿洲一步,原来,离开绿洲,他们就是死路一条。
面对祭祀者的惨死,绿洲之上的群人在惶恐中终于抑制不住放声悲哭。以往祭祀者是他们的领导人,在他们迷茫的时候,他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而现在,他们的支柱倒下了,未来要怎样,他们全然不知。支柱的倒塌和对未来的恐慌,甚至让很多人昏厥了过去。
唯有白袍少年,从他脸上似乎看不出悲苦,反而有种释然。或许在他看来,祭祀者的死亡是解脱。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活着,而且还活了这么久,没有人能理解祭祀者心中的苦,如果不是现在有了一丝改变族人的希望,他便是解脱都不得。
此时,对于他们的不满早已随着祭祀者的惨死而烟消云散,反而有种淡淡的愧疚,祭祀者本来可以不用死的。他以为用死能换回一线生机,却是求错了对象。我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人,能帮得了他们什么呢?
“你能救族人。”那白袍少年似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淡淡地开口。
我不明所以,只是因着突然涌起的愧疚,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