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上旬,江东孙权的使臣顾雍与陆绩一行十五人到达成都。临行前顾雍做了个统计:截至今年九月底,东吴与益州双方的交易额达到五百万金,这是个非常惊人的数字,东吴从中受益很大,孙权和众臣对比之后发现,东吴今年九个月的税收远远超出以往最好年份两成还多,因此顾雍对自己此行充满希望。
进见之后,双方照例相互说了一番客气话,向梁铸转交孙权的致函之后顾雍尝试性地提出如下要求:“州牧大人能否从明年开始,加大武器装备、耕牛马匹和工具机械的供给限制?”
梁铸感兴趣地问道:“莫非长史大人有更好的建议?”
顾雍微微一笑:“据益州新律法规定禁止民间生产和销售武器铠甲,这本是一项上佳决策,但此次我江东与曹贼大战方停,虽顶住了曹贼的强攻势却也损失颇重,目前急需大批战马、武器装备和工具机械以补充军中,否则待明年开春曹贼大兵来犯将及其危险,因此还请州牧大人及众位高贤允许扩大此类商品的交易数量和范围。”
梁铸微微一笑热情地说道:“长史大人的提议一切都好商量,不如咱们今天先一同赴宴,替老朋友接风洗尘,所有正事待来日再议如何?”
顾雍等人听梁铸这么一说哪有反对的道理,一行十数人在梁铸以及众多益州重臣的陪伴下来到宾舍共赴酒宴。
入夜,顾雍和副使陆绩端起茶杯相互交谈,对梁铸和黄权等人今日的态度有些捉摸不透,两人探究一会不得要领,相反不知不觉说到施政上面来了。
陆绩感叹地说道:“大人,益州一套套的法律制度让咱们东吴许多同僚羡慕之余也深感头痛,何况益州早就向天下人表明:所有决策均需益州中书监的讨论,只有通过表决方能形成法规条文得以实施。尽管我江东不少有识之士极力呼吁借鉴益州律法改革现有律法,但你我都明白咱们主公无论如何是不愿采纳的,可是益州实施后却取得令人惊叹的成绩,不但梁益州的地位毫不动摇相反威信日增,君臣和和睦睦齐心协力,百姓拥护同心同德,将整个益州经营成铁板一块,许多具有真才实学却又郁郁而不得志的俊杰十分向往益州的官场,听说我东吴不少学子都前来成都求学了?”
顾雍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回答:“不单止学子,据我所知许多商家也暗地里在武陵、涪陵甚至成都等地购买了房产。唉——特别是益州的几个典型官司传到各地之后,引起我朝野巨大反响,益州详尽严格的法律制度对官员的要求和监督十分严苛,但并没有轻易用死刑来威慑犯罪的官员,所有涉及官员犯罪的案子,均是通过三个独立部门的调查核实之后方可判决,而且一人犯罪一人承担,绝不牵连无辜家人,这在北方和我江东是不可想象之事,益州却用白纸黑字的律法条文固定下来。再者,益州优厚的官员待遇通常是江东和北方的五倍到十倍,就连一个小卒的军饷也能轻轻松松养活一家数口,这对许多江东和北方官员能人志士的吸引力尤为强烈,就连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也怦然心动……唉,不说也罢!”
陆绩十分惊讶于顾雍的坦率,想了想觉得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叹了口气便告辞回房休息。
与此同时,益州中书监会议室里也灯火通明,梁铸主从十余人也在商议如何与东吴使臣交涉一事,黄权今天早已听出顾雍话里的意思,如今便将自己的分析告诉大家:“早先权统计了一下:我益州原有武库四座,留下全新汉制装备三万套,主公收服汉中时获得武库中二万两千套汉制全新装备,一年来各军陆续换装后,择优修缮入库六万七千多套汉军装备,除送给曹操五千套、陆续卖给江东三万套之外,还剩下新旧装备近七万套之多,兵部和户部正打算向曹操和孙权分别出售的时候江东使臣就赶到成都,今日听顾长史说完随即明白了江东急切的需求,因此,权对主公提议购买宜都三县一事颇有信心。”
众人听完会心一笑,随即各自提出应对之法。梁铸看到众人热情高涨老谋深算的样子,不禁想起自己刚刚出仕时各人的保守和短视,今昔对比让梁铸欣喜之余心里充满感慨。
第二天,中书监黄权三位最高主官和户部、商部、礼部主官一行与顾雍等人开始洽谈。三天后,有关农业机械、交通工具、水车动力的加工设备等民用商品交易均达成共识。
黄权见时机已到,从容提出用五万套武器装备,换取荆州占据的宜都郡东部三县的提议,一下子让毫无准备的顾雍等人不知所措,只能表示如此大事尚需回到江东交由孙权与众臣定夺。如此一来,益州也委婉地拒绝江东一次性购买五万套武器装备的要求,经协商暂时售给江东一万套,其他事务待顾雍回去商量之后再作商议。
顾雍一行很快赶回江东,将益州的提议如实向孙权禀报,并将梁铸的口信秘密告知孙权:梁铸表示若曹操来年开春尚未从江东撤兵,益州将在雍、凉二州牵制曹操军队!这个消息让孙权喜出望外,对梁铸的期待变得灼热起来。
顾雍带回的益州建议同样令毫无准备的众人手足无措,随即引发巨大争论,以鲁肃为首的将领们激烈反对,以张昭为首的文臣们却大力支持,双方的意见针锋相对又都非常充分。最后顾雍考虑到江东急需武器装备和马匹、耕牛等物资,宜都区区三县土地贫瘠人口稀少,税赋日渐萎缩,说不定在益州的治理下获得个崭新机会,因此,顾雍提出一个折衷的办法:租借!
这个办法果然平息了双方的争论,但随后在租借期限上又引发新一轮的争执,先后耗去了将近十天的时间孙权才痛下决心:以两万套装备、一千匹战马和一千头耕牛的价格,将宜都郡东部三县租给益州八年,从第五年起益州则需与江东平分两县税赋。
建安二十一年二月中旬,顾雍一行再次来到成都,双方进行冗长的讨价还价之后终于达成如下协议:江东以两万套武器装备、一千匹战马的价格,将宜都郡租借给益州八年,从第五年起江东享受宜都郡东部两县一半的税赋分成。
协议签署之后,梁铸慷慨地建议中书监同意将一千头耕牛以半价卖给江东,中书监商议一天之后同意梁铸的提议,这让顾雍一行非常感激。
然而就在顾雍满载而归的第五天,三万套汉制武器装备加上各大军械工坊库存的四万套汉制皮甲、四千匹次等战马和驮马被益州一次性高价卖给了曹操,益州所有的兵器作坊和军械作坊同时停止汉制武器的生产,各军械局以及巴东、武陵两个军部监控的民营老作坊在产的一万八千套汉制武器装备,完工后运往武陵郡武库存放,转而开足马力生产益州制式的武器装备:一种是益州军队步骑、水军的武器装备,另一种是清一色的内务部队武器装备。
然而就在两个多月前,秣马厉兵苦苦等待了一年多的武都马超部,已经开始了期待已久的陇西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