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大学解散以后,林珊便闲了下来,每天帮妈妈打理小吃铺。程沛云又经常来光顾了,只不过,把买鸡汤馄饨换成了买凉粉。
程沛云的心思林珊是懂的,两个人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彼此的默契还是有的,然而她又装作不懂,许是骨子里不喜欢程沛云的温柔和安静,她对程沛云仍然是很冷淡。
闲下来的时候,林珊便去书店买了闻先生的诗集来读。离开了轰轰烈烈的学校,离开那一群热血方刚的年轻人,林珊感觉自己非常孤单,她的那些救国救民的理想,是没有多少听众的。她又回想起以前旁听、教书的日子,再想想曾经执着的学生运动,一下子觉得恍若隔世了。
一天中午,林珊正在切香菜,却看见程沛云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了:“林珊!林珊!”他很兴奋,“青岛大学重新开课了!”
林珊听说这消息,也非常兴奋,她本来坐在椅子上,一激动,差点跌倒,扭伤的脚也钻心地一阵疼。程沛云问了林珊的伤势,原来是去海边找海苔,不小心在礁石上踩了个空,扭了脚,不敢走路了。
程沛云安慰她一番,便接着说下去。原来,教育部又重新给青岛大学复课了,只不过国立青岛大学改名为国立山东大学,学校的领导也全部换新了。两人感慨一番,想到自己是被开除的学生了,无法再回到学校去。俞启威却已经回到学校了。因为他的叔叔是教务长的缘故,他又被重新录取了。程沛云本也可以通过他父亲的关系重新回到学校,可是程福兴一向反对儿子在学校的活动,他对青岛大学也是失望极了,所以程沛云被开除、青岛大学的解散,在他看来,是一件喜事。
俞启威遣人给程沛云送来一封信。程沛云把信交到林珊手上,林珊打开看时,却见上面写着:“沛云兄,见字如面。为响应乡村建设运动,组织决定,请你和林珊去崂山农村与组织接洽为盼。”
林珊非常高兴,当下就要马上收拾东西赶去崂山,然而看看自己扭伤的脚,别说是爬山,就是连走路也钻心地疼,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一声一声的叹息了。
程沛云只想劝她养好脚之后再走,她却执意不肯了,没有办法,程沛云只好等林珊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背着林珊出门。他只当林珊是参加下乡运动的激情,然而林珊心里却想着另外的事情。
程沛云找了黄包车把林珊安置在车上,经过自己家门口时,回家简单整理了行囊,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问奶奶要足了钱,瞒着爸爸和小姨,偷偷溜出门来。
两个人乘车赶往崂山,在面包车的后座上,两个人并排坐着,一时无语。
程沛云先开口道:“也许我们这一去崂山会遇到很多困难……”
林珊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是啊,可是我们会努力克服的,不是吗?山上不是还有很多和我们志同道合的兄弟姐妹吗?”
两个人无语。程沛云忽然打趣道:“林老师,不是一向步行吗?”
林珊懒得理他,然而却忽然觉得比自己初见他时,这两年程沛云爱说话了,也比以前快乐了不少。“那个没有讲完的故事……”程沛云说,“正是发生在崂山的吧。”
程沛云这么一说,林珊也想起来了,去年夏天明晃晃的刺眼的阳光、悠闲的时光,都已经被现在的局势、被他们心头的大事封存了起来,再次提起,却再也回不到当年的心情了,林珊只淡淡地说:“这个故事,还是要到以后我们自由了,再讲……”接着两个人一路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