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大摇大摆地穿堂而过,那女孩一身白衣,恬静优雅的气质与赌坊内喧杂哗然的气氛格格不入,她身旁那男孩生得眉清目秀、白皙瘦弱,本应也是个清雅斯文的人物,偏生又留了个光头,端的是不伦不类,这两人还边走还边东张西望,对着周围指手画脚,众位赌客在忙着呐喊下注之余也不由转头多望他们一眼。
这江南第一赌坊“千金台”当真是千金所铸、珠宝所饰,大厅内一派金光闪闪、珠宝流光,极尽奢华气派,杨陌看得惊叹不已,一路上叹服不已,只觉什么都稀奇,不住向身边的杨财询问,想来杨财生前一贫如洗,死后化为中阴身倒是常来赌坊,对这赌场中的规矩、玩法和器具等均甚是了解,当下便一一为杨陌解答。
这“千金台”虽只一层,但占地极大,杨陌先前已觉得“萧家布庄”大得怕人,然而只怕“萧家布庄”三层楼平铺开也不及这“千金台”一半大小。赌坊内分隔为好几个区块,各自有不同种类的博彩游戏,或是拿着小骨牌玩叶子戏,或是骰盅摇得哗哗响地开大小,或是安安静静地对弈围棋,甚至连斗鸡、斗蟋蟀的都有,总之囊括了当时大唐内几乎所有的赌坊项目,粗粗一看竟有好几十种,直看得杨陌暗暗咋舌。
小方不过只是“千金台”里一个普通的伙计,他虽然年纪轻轻,但赌坊之内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早便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谁是富家子弟、谁是身上没两个钱纯粹来凑个热闹的、谁是赌神、谁是水鱼,只看得几眼便能分辨得个八九不离十。凭着这般本事,这半年来小方连着帮了赌坊几个大忙,便是连这赌坊的主人也因此而对他刮目相看,从此对他青眼有加、颇为器重,逐渐将他视为日后的接班人。
这次看得这两名赌客虽只孩子模样,但衣着光鲜、气质出众,想来定是出身不凡,身上有得几个钱,再看两人进了赌坊便兴奋得东看西看,还叽叽喳喳地讨论个不停,那十成十是头一次进赌坊的孩子了,看来这趟又能从他们身上捞得不少银钱。
想到这里,小方侧着嘴阴阴低笑了数声,连忙迎上去殷勤道:“两位小爷,看样子是第一次来吧?需要我帮您什么忙吗?”
有人突然搭讪倒是吓了杨陌一跳,杨陌本被这赌坊内的华丽装潢和种类繁多的项目搞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待听得他说是来帮忙,不由喜道:“啊,好啊!我们正是第一次来……”才说到一半,忽听耳边杨财喝道:“小子住口!你要是说自己是第一次来的,不怕被别人当肥猪给宰了么?”
中阴身的话小方自然是听不到,但这话落在杨陌耳里却是令他不由一凛,改口道:“……第一次来这个‘千金台’,哎,以前都是在家乡的赌坊玩一玩,赢得腻了,便想换个地方试一试,出来见一见世面。啊哈哈,你们这‘千金台’果然是比我家那破地方的小赌坊大上好多啊,哈哈!”
听得杨陌这般胡诌,小方用脚趾头也想得出他在强充门面,当下也不揭破,只笑笑道:“是,是,谢谢小爷夸奖!原来小爷您是此道高手,想来也是一方赌圣!请恕我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出言冒犯了!”说完躬身作了一揖。
杨陌虽然面厚如墙,但听得他高帽一顶接一顶地送来,什么赌圣、什么有眼不识泰山,毕竟是自己说谎,其实也自心虚,见他作揖,忙也回以一揖,道了声:“不敢!”
小方又问道:“不知小爷您玩惯哪种花样?不知我们‘千金台’可有您看得入眼的玩法?”
杨陌点头道:“这倒是有的……嗯,花样嘛……”想了想,忆起幼时在杨家村中见邻家孩童以蟋蟀相戏,便道:“我平时玩惯了斗蟋蟀,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此话一出,小方登时目瞪口呆,心道:“这还真是个孩子!斗蟋蟀不过是村里孩童之间的小打小闹,这里怎么会有呢!这小子说大话也不打草稿,连大人赌坊里有什么项目也没搞清楚就在我面前装老手!”只得苦笑道:“不好意思,我们这儿还真没有玩斗蟋蟀的……”
不仅小方听得愣住,便是杨财也被他这话激得差点再死过去一次,连忙骂道:“你小子快别添乱了,速速把这人给打发了吧!”
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杨陌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谁知入手处光滑如镜,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刚剃了个光头,一时间手不知道要放哪儿,不禁尴尬地笑了笑,道:“有劳了,我们自己随便看看就好了。我叫杨陌,你呢?”他虽不得不打发面前这人,但却对他颇有好感,想也不想就通报了自家性命。
听得他这么说,小方心中微觉失望,这么大一块到嘴的肥肉可能就要飞走了。心中不爽,但脸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反而堆起一个笑容,拱手道:“原来是杨小爷,幸会幸会!小的姓方,大家都叫我小方。既然如此,那杨小爷您就慢慢玩哈,有事叫我,我就在左近,喊两声小方就好!”
看小方走远,杨倩才怨道:“你怎的也不打声招呼,随便就把自己姓名说了给人家听?便是要说,好歹也编个假的吧!”
杨陌却是不以为然地笑道:“说了又如何?我看这人挺好啊,成天笑嘻嘻地,心里一高兴就说了呗,再说了,我又不是什么闺名不能随便说的大姑娘。”
“成天笑嘻嘻就是好人了么?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杨财教训道:“他一个赌坊里的伙计,他是黄鼠狼,你是鸡,他能对你安得什么好心?你别看他对你笑,其实他是对着你兜里的钱笑的!”
杨陌嘿嘿一笑道:“那可真找错人了,我兜里也就二十多文而已。”
杨倩想起那人一副殷勤的模样,不由也感到有趣,笑道:“就是!我看这小方一副人精样儿,这次也看走眼了!哪想得到你是个绣花枕头,外表光鲜、身上却没几个钱?”
杨财也不禁莞尔道:“要是让他知道你身上点钱连一件像样点的衣服都不够买,不知道脸上会有什么表情?哈哈,哈哈!”想到这层,三人都是笑得弯了腰。
“好啦,好啦,”见说笑说得差不多了,杨财又摆出架子道:“这次就算是这样了,下次可别再这么轻易相信别人了,名字说说也罢了,栖霞斋三个字可是连提都不能提!”
杨陌口中应是,心中却甚是不以为然。
杨倩问道:“杨老伯,赌坊中玩法不下数十种,依你所见,我们现在应该尝试哪个赢钱的把握最大呢?”
杨财嘿嘿一笑道:“这个嘛,我早有计较。叶子戏学来不易,料杨陌这小子天资愚钝,一时半会儿学不会,斗鸡什么的我们又没有必胜的把握,最好还是玩骰子,赌大小,根本不用学,做起手脚来也是轻而易举!”
杨陌眼前一亮,喜道:“好啊好啊!那我们快点去开赌吧!”
杨财笑道:“你这小子听得要赌便这么激动,看来倒是个天生的赌徒!这次我把你领到这儿来,但愿别把你给带坏。”
杨陌肃然道:“赌钱只是一个手段,我怎么会沉迷呢?我只是需要钱去买僧袍法器而已,赌够了立刻收手!”
杨倩点头道:“如此最好,也免得赢得太多了引人起疑。”话虽这么说,但心中担忧,以杨陌好玩的性格,只怕待会儿可不是那么容易停手的了。
当下两人一鬼找到玩骰子的地方,只见一大张桌子上趴满了十来个赌徒,人人两眼充血、目放青光,不住拍着桌子,口中“大!大!大!”或是“小!小!小!”地喊着。桌子中间一条白线划分两半,一边写着“大”,一边写着“小”,两边都堆起了小山一样的赌筹。
那摇盅的庄家将小小的骰盅摇得噼里啪啦直响,三个骰子在盅里撞个不停,赌徒们口中拼命地呐喊,眼睛死死地盯着小小的骰盅,整颗心都悬在上面。那庄家忽然一停,十来个赌徒一起闭嘴,大气也不敢出。隔了一会儿,骰盅缓缓揭开,“六点!六点!”“哈哈!是小!我押中了!”“******,又输了,运气真背!”骰盅揭开,原是两个一点一个四点,合计为六,真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桌边熙熙嚷嚷闹得一会儿,各自将钱分完后,伴着“再来再来!”“押大押小,买定离手!”的喊声,新的一局又开始了。
杨陌看得新奇有趣,忙问道:“杨老伯,你快教教我吧!”
杨财笑道:“这个简单,庄家合计摇三个骰子,开盅之前赌客押大小,十点以下为小,十一点以上为大。赌一赔二,虽是最容易做手脚的,但也是赔率最低的了。”
又一局盅开,这次却是个“十”,押小的人甚多,当下眉开眼笑地分了钱,众位押大的赌徒都是一声叹息。杨陌看得心痒难耐,猴急道:“那我现在就下场开赌吧!”
杨财笑道:“好。一会儿你可别赌得连我们都忘了便好。”
杨陌没功夫跟他耍嘴皮子,当下挤到赌桌旁边,大喊道:“来来来!加一个!我押大!”
这一局本已投注下定了,庄家正准备摇盅,众人忽见一个光头小男孩跑过来吵吵嚷嚷,都是心中不悦,挥手喝道:“小孩子一边去!要赌也等下一局吧!这局已经下完注了!”
杨陌拗不过众意,只得闷闷不乐地看着庄家把那骰盅天上地下地摇。看得开出来是个“十二”,正是大,杨陌不由心中愤愤。
分完钱后,有人笑道:“小光头,这回可以下注了,你身上有多少赌筹啊?”
杨陌一愣,道:“赌筹?赌筹是什么?我有钱!”
那人听得他这话,又好气又好笑,解释道:“你得先把钱换成赌筹,喏,就是这些竹签子,等你赌完了以后再到前台处换成银子。”那“千金台”的赌筹也自非一般的竹签,乃是由上好的竹木所制而成,外面贴了一层薄薄的金箔,绘有赌坊特别设计的标识,显是造价不菲。
杨陌点头道:“原来是如此。”说完将怀中的二十多文钱放到桌上,问道:“这么多钱够买几个赌筹?”
见得二十几文钱,庄家不由大怒道:“小光头别来捣乱!我们‘千金台’一个赌筹半两银子,你二十几文钱来买个屁!”
杨陌愕然,不由看着半空中的杨财,杨财赌坊虽来得多,但他既不能亲身参赌,故对于这些细枝末节也未留意,当下也只有无奈地耸了耸肩。
一众赌客也是怒不可遏,挥手赶人,“小光头竟来捣乱!”“没钱上赌坊来干嘛?”“看你小小年纪,回家捏泥巴玩吧!”
杨陌回头看看杨倩,杨倩纵然再怎么冰雪聪明、计智百出,却也没办法给他变出一个赌筹,只得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另想他法。
见杨倩也没了主意,杨陌登时叹了口气,默默收起那二十多文钱,正打算转身离去,忽听一人道:“且慢!”
杨陌回头一看,见说话者乃是一个头戴斗笠,胡子拉杂的中年大汉,那人身后的墙上斜倚着一把外表又脏又破的长刀,面前的赌筹已堆得小山一般,想来没有个一百也有八十。唐朝习武之风渐盛,许多人习文之余也学得些武艺傍身,想莫说常人了,便是那百余年前的盛唐诗仙李太白也精通剑术,而华夏大地上挂把剑游历大江南北的剑客更是多如牛毛,这中年大汉这身打扮,想来也是个游历江湖的游侠,途经金陵便一时手痒进得“千金台”来试试手气。
那大汉豪爽道:“我老孔最见不得人赌得没钱了,大家赌钱图什么?图钱吗?最后能赢钱的能有几个!不就是图个乐子嘛!来来来,光头小兄弟,你没钱,我借给你!”
杨陌眼睛一亮,忙谢道:“谢谢大侠!”
有赌客笑道:“孔光腚,你可是忘了你前几日输钱输到什么样了吗?今日你不过手气好了点罢了,这时候充大方,待会儿别又哭穷了!”
这大汉名叫孔炎轩,乃是关中人士,十多年前艺成出山后,仗一把长刀游历江湖。他生性好赌,立志行侠天下、赌遍大唐各号赌坊。月前途径金陵,这“千金台”闻名江南,如何又能错过?当下进来一试身手,哪知这一待就是待上了个把月,他虽面相不善,但出手阔绰、豪爽大方,赌品也甚好,从不赖账,一个月下来倒也和这里的常客混了个熟。他初时手气不好,有一次连裤子也输了去抵押,这才得了个“孔光腚”的绰号,不过近几日手风渐顺,不仅将之前一个月输的都赢了回来,还赚了不小一笔,故此时见得杨陌窘迫,二话不说就出手相助。
听得赌客挖苦,孔炎轩也不动怒,只笑骂道:“老子有钱,爱给谁给谁,你理得着么?谭绿龟,你可是眼红我不借钱给你?别妄想了!求我借钱还不如求你老婆那姘头借去!”
众人闻言都是哈哈大笑,那“谭绿龟”气得脸上通红,正欲拍案而起,想想这孔光腚生得高大强壮,身上还带得把刀,只怕自己多半是打不过的,当下只得作罢,闷着头不吭一声。
孔炎轩见言语占得上风,不禁甚是得意,从面前的赌筹中拾起一根竹签子,随手抛到杨陌面前,豪爽道:“这跟赌筹就给你了!也罢,爷爷今天心情好,你不用还了!”
杨陌苦笑道:“才一根?那我岂不是输了一局就得拍拍屁股走人了?”
孔炎轩双目一瞪,道:“你还想怎的?这一根可是半两银子,寻常人家用得一个月都用不完呢!”
杨财见杨陌忧虑,便在他耳边道:“莫担心,有我呢!包你赌无不胜!”
杨陌这才醒悟自己有魂魄助阵,登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把那根仅有的赌筹往“大”那边一放,笑道:“我这把就赌个‘大’!”
众赌客见他原本忧心忡忡的脸转瞬就变得喜笑颜开,不禁面面相觑,都是心中疑惑,不知这小光头为何未赌先笑。但也不及多想,见他抢着下了注,便纷纷把手头上的赌筹往桌上押去。
魂魄神识都远超常人,第一把摇完后,杨财心念一动,便看到那骰盅里三个骰子和数乃是十六,心道:“这小子运气倒好,第一回就猜中了,也不用我麻烦了。”
骰盅揭开,果然是个“大”,杨陌笑嘻嘻地捡回了两根竹签。
第二局杨陌将两根竹签都仍押了大,不过这次摇得的却只得七点,杨财飘到庄家旁边,往盅里轻轻吹了口气,里头的一个二点翻过来成了个六点。庄家揭开骰盅时已是十一点,堪堪过得大小分界。
如此杨陌下注、杨财吹气,一人一鬼这般配合之下,不出几局杨陌已经赢得了三十二个赌筹。
杨倩轻轻一拉杨陌衣角,在他耳边低声道:“小陌,够了!三十二个赌筹已经有十六两,买一百件僧袍都绰绰有余了。”
杨陌正赌得兴起,哪里能听得进去,头也不回道:“再赌几局,再来几局我就走!”杨财也道:“小倩,这赌坊乃是被高财主强行吞并的,这些也不是什么干净的钱,还不如把他们的钱都赢了出去分给穷人!”
面前两位已经赌上瘾了,杨倩自然劝也劝不动,当下只得皱了眉头在一旁等着,心中祈祷千万别出什么乱子。
杨陌把面前的三十二个赌筹往前一推,正准备全部都押上大,忽听杨财喝道:“小子你疯了?这一把赢了就是六十四根竹签了,势必会引起别人怀疑的,你还是押上几根就好!”
杨陌心中一凛,忙把推出去的赌筹收回,只拿了十来个押在大上。
这般玩了二十来局后,饶是杨陌有所收敛,面前也已经堆了两百多根竹签,正准备在下一局里再押上十根,忽觉桌子一震,只听得孔炎轩拍案而起,怒道:“你这小光头!我先前见你可怜才借钱给你,没想到你竟是个老千!”
杨陌见被识破,不由大慌,解释道:“这位大侠,你这么说就不合适了。怎么能因为我手风顺就说我出千呢?你刚才不也赢了百来个赌筹吗?”
众人往孔炎轩望去,只见原先码在他面前的百来个赌筹已经一个不剩了,周围的赌客都是一阵窃笑,想来是记起了他之前以裤抵押的壮举。
孔炎轩自然知道他们笑什么,当下老脸一红,道:“我是赢了百来个赌筹不错,但现在不是都输光了吗?”说到这里,他双眉一竖,指着杨陌怒道:“再说了,哪有连着开了二十五把‘大’的道理?肯定是你做了手脚!”
杨陌苦笑道:“大侠请息怒——要不我还你二十根竹签?放心放心,你不用还了!”
杨陌本是好意,但这番话落在孔炎轩耳里不啻于赤裸裸的讽刺。他自视甚高、眼高于顶,即使是输得裤子都没了也未曾求得别人半分,何时受过别人半点恩惠?杨陌这么说没想到却是大大地犯了他的忌讳。
孔炎轩冷冷道:“我看你不过是个孩子,本不应和你计较什么,奈何你出老千,这又另当别论了。你若有胆便跟我单挑一把,若是赢了我,我就当自己学艺不精,什么话也不说拍拍屁股走人。若是我赢了你,那你得把面前的竹签都留下!”
有人笑道:“孔光腚,这么说可就不合适了。人家有一大堆的赌筹,你倒是拿什么跟他赌啊?还用你的裤子么?”听得这话,一旁看热闹的赌客都是哄然大笑。
孔炎轩却是神情严肃,反手抓过身后墙上那把又脏又破的长刀“啪”地一声拍在桌面,沉声道:“我便拿这把刀跟你赌!”
众人见他这月余都是刀不离身,即便是当时输得什么都没有时,也是宁可没有裤子也不押上这把刀,想来这刀对他而言定是极为重要,奈何这刀卖相实在是不佳,刀鞘又脏又破,上面还缠了些脏兮兮的带子,便是扔进垃圾堆里简直就能立刻融入环境,也真难以令人联想到好刀。
见杨陌和众人都是一阵沉默,孔炎轩“嘿嘿”一笑,食指轻轻叩了叩赌台,道:“小光头,我这刀可是师门传下来的宝贝,价值绝对在你那两百多根赌筹之上,怎么样?赌不赌?”
杨陌心想:“他那把刀脏兮兮的,看了都嫌脏,就算是真是把好刀,我拿了又有什么用?罢了罢了,早知道当时赚够了就收手了,也不会生出这么多麻烦。”当下留得两根竹签,把剩下的赌筹都推到孔炎轩面前,摇头道:“我不和你赌啦,这些都给你好了,你就当我输了吧!”说完起身就想离开。
众赌客本来都期待看一场好戏,没想到杨陌却说出这么一番话,登时都是心中失望。孔炎轩也是听得一愣,但杨陌这么做更是扫人面子,见他要走,孔炎轩怒喝一声:“小光头!赌筹你都拿回去!你今天别想走!你想赌也得赌,不想赌也得赌!”
杨倩心中有气,低声怨道:“都是你,当时要你走你不听,我看你这下怎么收场!”
杨陌叹道:“我哪知会出这岔子?哎,罢了罢了,都怪我贪心不足。既然他这么说,我也只好接下这场子了。”孔炎轩虽逼人甚紧,但他自忖有杨财相助,自是绝无落败的理由,当下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孔炎轩,一字一顿道:“好,我和你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