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倩加紧脚步,赶上了黑着脸走在前头的杨陌,两人沉默不语,并肩而行。
途径王二宝家门口时,杨陌脚步微微一缓,随即又加快脚步,决然继续向前走。杨倩知他心意,迟疑道:“你便不进去看看么?”
杨陌右拳紧握,恨恨道:“若是没除了这批歹人,叫我还有何脸面去见王大叔?”
杨倩道:“你先莫着急,我心下和你是一般的气愤,但这事须得从长计议,可别太过冲动了。下山前师伯对你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少惹是生非、不能轻易显露功夫,你现在可是忘了?”
杨陌苦笑道:“师父说的话我自然是记得,但事情既已这样,你要我如何能不着急?那你说说现下该怎生是好?”
杨倩沉吟道:“不若这样,我们让清泉姐姐先回山,把这事情向师门禀报,让师父师公他们作定夺。这段时间里我们便先寻个地方落脚,这几日好生打听打听,看那高财主是怎么作恶的,也好想个法子怎么去治他。”杨倩虽较杨陌年纪小,但她处事谨慎、头脑冷静,于是非之处考虑得极为清楚,杨陌虽嘴上不言,暗地里却是对她佩服不已,关键时候总是听循她的意见,心里反倒把杨倩当做了姐姐一般。当下听得杨倩这般谨慎计量,自是点头同意。
距离村口还有百来步的光景便听得喧哗声遥遥传来,只听得粗俗不堪的喝骂声中夹杂着妇女和小孩子的哭闹声,两人对望一眼,杨陌低低骂了一句:“这班禽兽!”更不打话,一口真气提起,身形一动,飞快地赶到闹事之处。
只见四名凶神恶煞、人高马大的壮汉将一名妇人与一名十岁左右的小孩围在当中,嘴上“臭婆娘”“小杂种”地骂骂咧咧,
不时用脚踹那两个跪在地上求饶的村民,那妇人不停地磕头求饶,那孩子也抱着一个大汉的腿不住哭闹,闹得急了,那汉子飞起一脚将缠着自己的小男孩踢得摔出去几个跟头,那孩子的头一下子磕在沙地的石子上,登时头破血流,晕了过去,那妇人见孩子遭殃,顾不上求饶,一下子扑倒在孩子身上,哭得天昏地暗。
见得两人这般模样,那四名大汉不由仰头哈哈大笑,神色得意之极,“这小杂种怎的这般不经摔?”“小孩子嘛,毕竟不如大人身体好!”“就是,可不比上月来时村头那男的,咱哥几个揍了好一会儿才没声出。”“还他妈得养大了再打啊!”“哈哈哈哈哈哈!……”猫捉耗子般当着那妇女和孩子的面肆无忌惮地说笑起来。他们这番来收“保护费”,没想到村民早已被榨得无甚油水了,收了好几家都没收着多少钱,正自不爽,待见得两名妇孺,当下便将一口恶气尽数出在他们身上。
一名大汉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哭?你哭个鸟!别他妈出声了,吵得老子心烦!你这婆娘……”抬脚便准备往那妇人身上踹去。
刚要发力踢去,满拟这脚用上几成力,定能将那婆娘踢得昏死过去,至不济也能让她滚几个跟头,让大伙儿乐一乐,没想到脚提在身后却似入了一个套子一般,无论怎么用劲儿,却是无法向前移动半分。
其他三名大汉正自嬉笑,忽见那人一句话说了一半便没声音了,不禁微觉诧异地望向他,却是大吃一惊:只见那大汉脸涨得通红,右脚悬在身后,整个人似是用上了十分力道,却动弹不了分毫。三人忙向那大汉身后望去,只见那大汉身后站着两名不过十四、五岁年纪的男女,适才被那大汉铁塔似的身躯一遮,竟是没有看见两人何时到来。
那少年身材瘦弱,却是生得白皙俊秀,此刻正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他们。正是这少年右腿微抬,伸脚勾住了那大汉向后抬起作势欲踢的脚,他这般看似不经意地一勾,那大汉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法把脚再向前伸得一寸。
那少年身旁的少女一身白衣翩翩,容貌甚美,自有一番出尘之感,她眸子里也有冷光闪动,看得出已是十分震怒,但不同于少年那般剑拔弩张,少女的脸庞却依旧沉静如水,然而眉目顾盼之处,自让人心中一寒。
那大汉好容易把脚从杨陌脚上挣脱开,转身一看,见得不过是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四个大汉都不禁一愣,心中大石一放,随即竟肆无忌惮地拿面前的两人开始说笑起来:“我道是谁!原来不过是两个小毛孩!”“这小子长得这么俊俏,听说高老爷喜欢男色,不若抓了他献给老爷,也好讨个赏啊!”“没错!这小妞儿也长得挺漂亮的,那就是送上门来让我们哥几个快活快活的了!”“哈哈哈哈哈哈!……”四人仗着自己人数占优、力气也大,这几年来横行乡里,从没碰上什么麻烦,当下如何会将面前的两个少年放在眼中?当下越说越开心,竟是已经将两人视为囊中之物一般。
听得四人猥言亵语,杨倩涵养甚好,还不至于多大动怒,杨陌却早已按捺不住,飞起一脚便往当先的一名大汉头上踢去。那大汉比杨陌高了一个头不止,杨陌身材瘦小,但此番骤然发难,一脚抬得老高,正好及上他的下巴之处,自下而上狠狠地踹在大汉的下颚,那大汉两百来斤的身躯竟被踢得飞上了天,然后“砰”的一声巨响,重重地摔在两丈外的沙地上,登时昏死过去。
其他三名大汉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吓了一跳,耳听杨陌冷冷道:“这是还那孩子的。”
虽然知道碰上硬点子了,那几名大汉却还没察觉事态不对,却是不惊反怒,为首那名大汉狞笑道:“小兔哥儿,看不出你还有几斤力气啊?有种你来踢爷爷一脚啊?来啊!”
话音刚落,那大汉只觉小腹一痛,不可思议地看着瞬间便踹在自己肚子上的脚,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对方是怎么做到的,整个人就以止不住的势道往后摔去。他说出那番话时心中已经暗自警戒,本拟对方速度再快自己也能加以格挡,没想到杨陌的身法承自黄妙漪,端的是诡异无比、快如鬼魅,哪里是他这种没练过功、只有几斤蛮力的人所能够想象的?虽已刻意准备,却还是连这一脚的来势都没看清便着了道。
杨陌“哼”了一声,依旧双手抱胸,站在那大汉原先站着的地方,昂首傲然道:“来便来!这脚便是还那大娘的!”
剩下那两名大汉见得他这闪电般的身法也是一愣,但两人生性凶狠恶悍,明知对手不好对付却也丝毫不退缩。两人对望一眼,怪吼一声,齐齐向杨陌扑来。
杨陌冷笑一声,身形如穿花蝴蝶般从两人之间穿过,刹那间便闪到了他们身后,随即纵身跃起,回身提出连环两脚,“啪啪”两声响起,两个脚印应声出现在两人背脊。这两个大汉原本一冲之势就猛,杨陌再这般加上两脚,他们更是收势不住,往前重重一倒,倒是摔了个狗吃屎。
杨陌在栖霞斋中习武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功夫有是有一些,却倒也有限,他有时爱偷点小懒、耍点小聪明,单单论武学根基的话,莫说远远不及勤奋刻苦的大师兄卢泰升来,就是比起聪颖****的杨倩也是略有逊色,但对付起这等只有几斤蛮力的三流角色自然是绰绰有余。栖霞斋本不以轻功见长,然而他天生便对一板一眼的剑术、外功等不感兴趣,对轻功这种有意思的法门情有独钟,加上他的轻功身法承自黄妙漪,动作敏捷灵巧之处远胜同门,此时刻意戏耍对手,竟是让几名大汉连他的衣角都捉不到。
见得杨陌又显露出他鬼魅般的身法,杨倩心中暗暗沉吟,他这身法和本门功夫截然不同,本门功夫纯正大气,这套路灵巧精细之余又透着点说不出的诡异,以前偶尔一两次见他使起轻功,问起他时都是支支吾吾不肯说,问得急了只推说是自己在山上砍柴玩耍时观察山里动物而琢磨出来的野路子,别人也只道他脑子灵活,以为真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杨倩却一点也不信,但他既不想说,自己也不便追问。此番动手又见他使出这种身法,杨倩不觉微微皱眉。
正思量间,忽听一声狞笑,抬眼一望不由吃了一惊。那一上来就被杨陌一脚踹飞的大汉不知何时已然转醒,趁得众人不备将那妇人劫在手中,手持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架在她颈中,那妇人吓得面无血色、连声惊叫。
杨陌一眼望去,恰好与那妇人四目相对,一个照面之下,两人都是一愣。杨倩这时也看清了那妇人的面容,不由心中苦笑道:“也真是命中注定,下得山来无意中竟在这儿碰上了小陌他娘,本来想避着她的,谁想到终究还是没避过去。”眼望杨陌,心中不由起了一丝担忧。
丁氏见救命恩人竟是杨陌,一怔之下不由心中叫苦,面上的表情逐渐转为绝望。
杨陌骤然见得母亲丁氏,不禁全身一震,本以为对母亲的恨意已随时年渐浅,然而一个照面之下,以前遭她虐待的种种一齐浮上心头,杨陌只觉胸中气血翻腾,差点想弃了这烂摊子而去,再不理这人的死活。
看见他眼中火焰渐起,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显是心中正做着激烈的斗争,杨倩走到他身旁,低声道:“你可莫要意气用事,便算是看在暄儿的面上吧。”杨陌的弟弟单名一个暄字,他虽对母亲恨之入骨,但对于这个小自己五岁的弟弟却是疼爱之极,此刻听得杨倩这么一说,浑身一个激灵,转头望去,见杨暄正倒在地上,兀自晕迷不醒、生死未卜,不由心中一疼。
那大汉看出杨陌脸色有异,却对几人的关系摸不着头脑,当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把刀用力抵在了丁氏的颈边,眼睛一瞬也不敢眨地盯着杨陌,口中大喝道:“喂!小杂碎!你若想要逞英雄,想要这婆娘活命的,就乖乖认输,给老子滚得远远的!”
杨陌却是理也不理他,只慢慢踱到了杨暄身旁,俯下身子将他搂在怀中,杨暄不似杨陌般白皙俊秀,却是皮肤黝黑,生得虎头虎脑的,想来也是如小时候般机灵可爱,此时只见他额头破了个大伤口,血流了一地,人却犹是昏迷不醒。
杨陌拉起他的手,一股真气顺着手部经脉传入弟弟体内,杨暄身躯微微一震,“唔”地一声悠悠转醒,睁着尚自迷蒙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怯生生地叫道:“哥哥……哥哥吗?是哥哥吗?”
杨陌握紧他的手,强忍眼中热泪,点头应道:“暄儿!是哥哥!是哥哥回来了!”
杨暄听得这话,双目一亮,“啊”的一声扑入杨陌怀中,“哇哇”地哭了起来,边哭边道:“哥哥、哥哥……你这几年跑到哪里去了?呜呜……娘说……娘说你死了!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呜呜呜……”
杨陌紧紧搂着杨暄,费了好大力气才说道:“暄儿乖,暄儿乖,暄儿莫哭,哥哥没有死,哥哥就在这里呢,你不用怕。”
杨暄从杨陌怀里探出头来,脸上挂满眼泪鼻水,哀声道:“哥哥,你是不是又要走啊……你别走了好不好?我一定不会让娘再打你了!”他年纪虽小,却也知母亲与哥哥不合,互有龃龉,哥哥这次回村多半是又要立刻离开了,然而心里面还是天真地以为自己能让母亲不要再虐待哥哥,好让哥哥回到这个家。
杨陌清楚地知道这个家已是容不下自己了,但又不忍当面拂弟弟的心意,当下好生犹豫,迟疑不语。
正自没主意间,忽听丁氏一声惨叫,杨陌霍然回身,只见丁氏的脖子已被划了一道三寸长的浅浅伤口,鲜血正缓缓从伤口中沁出,那大汉喝道:“你们磨磨唧唧的做什么!这般看不起老子,你便当我敢说不敢干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话才说道这儿,正迎上杨陌的森然目光,那目光有如实质,仿佛一把能刺入人心底的刀子,那大汉一个哆嗦,一句话竟是说了一截便说不下去了。
只听杨陌冷冷道:“你放了她,我放你一条生路。”
那大汉听得这话不怒反笑:“你这小杂碎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你倒是说说,你凭什么……”话还没说完,只觉脑袋一疼,眼前景物逐渐模糊,就此软绵绵地往后倒去,昏过去之前的一刹那他还没有明白自己是怎么着的道:“这可怪了……这小子不是明明还站在那里的么?莫非是有妖法?”
“咣当”一声小刀着地,那大汉轰然倒地,杨倩踏前一步扶起已经站不稳的丁氏,素手纤纤,飞快地揉捏了她脖颈上的几处穴道止住了鲜血,从怀中摸出一小盒金疮药塞入她手中,低声道:“丁姨,这是金疮药,您莫要担心,这伤口不深,只需每日涂抹几次,过两天便好了。”丁氏道一声谢,抬起头来,眼神复杂地望着几丈外的杨陌。
另外三名大汉见兄弟失手,互相打了个眼色,三人将杨陌围在中间,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他逼近,杨暄见三个铁塔似的身影逐渐靠近,已是吓得将脑袋埋入哥哥臂弯,不敢再看一眼,杨陌怀里搂着杨暄,却是连头都不抬,竟一点也不将三人放在眼里。
那为首的大汉见杨陌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已然是心中大怒,暗自思量,见他怀中抱了一个人,必有机可图,便唿哨一声,三人猛地向前急扑过来,仿佛三座壮实的小山,要将杨陌与杨暄泰山压顶般砸成肉泥!
杨陌微微侧过身子护着杨暄,右手挥出,硬生生格挡下为首大汉的一记重拳,只觉手臂一麻,胸口气血翻腾,不由心中暗暗叫苦:“比起这班强练外功的大汉,硬碰硬毕竟不是自己的强项,加上这次下山采购身上也没带佩剑,现下只能赤手空拳对付这群家伙。若是好好打以一敌三倒也不怕他们,如今却是还得顾虑怀里的的弟弟,这下可算是吃了托大的亏了!”
心念不过一瞬闪过,另外两名大汉的老拳已然夹着劲风袭面而来,杨陌凑在弟弟耳边轻声道了一声“别怕”,双手抄起杨暄,身形一矮,堪堪避过重拳,拳头带动一股劲风,吹得杨陌衣衫猎猎直响,杨陌心道:“这几人蛮是蛮了点,倒还有几分力气,若是被这拳打实了只怕得难受得很了!”脑中自胡乱转,动作却是不停,避开拳风后侧身一滑,着地滚得几滚,便从一名大汉的胯下钻出了三人的包围圈。
他原本便身材瘦弱,这般着地滑出,端的是妙到毫巅,旁人看起来只觉得似是顽皮少年与大人胡闹一般,却不知他这般身形骤然而动,又如此巧妙地避过三人,已是包含了极其高明的身法。那两名大汉挥拳打了个空,不由一愣,没想到他竟然使出这种耍赖般的招式。
杨陌钻出包围后,回身就是一脚踹在那大汉的屁股上,那大汉被他这么一踢之下立足不稳,迎面便撞上了对面那人,两人撞了个满怀,齐齐倒在地上,痛得直呻吟。
那为首大汉见自己两名兄弟已然倒地痛呼,脑中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便见杨陌把杨暄一放,欺身而来,一把揪住自己的衣襟,然后脸上连珠炮般“啪啪啪啪”地挨了十来巴掌,只打得自己眼冒金星。
杨陌人比那大汉矮的甚多,左手举起才能揪着他的衣襟,打脸更是费力,需得踮起脚尖右手高举过头再能够得着,本来还打算多打几下,可这般打脸实在是费劲,扇了十多下便是一脚踹在那大汉裆部,喝道:“还不快滚!”
那大汉正被巴掌扇得昏头转向之际,只觉下体一疼,不禁一声惨叫,捂着裆部狼狈而逃,另外两人见老大逃跑,也连忙爬起身来,也算他们还有点儿义气,两人一个一边地架起那被杨倩敲了脑袋后晕倒的同伴便急急离去。
杨倩看得几人匆匆离去的身影,淡淡笑道:“你这般作弄他们,只怕下次借他们一个胆子也不敢再进杨家村了!”
杨陌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道:“他们下次若还敢再来,我一人一脚废了他们,叫他们一辈子也做不了男人!”
杨倩听得这话微微一羞,取笑道:“你莫说别人,刚才那招钻人胯下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的,不似名门弟子,倒像个山村顽童!你师父若是知道你对敌时竟然还钻人裤裆,只怕得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呐!”
杨陌一笑道:“山村顽童又如何了?我本便是山村顽童。”说完这话不禁有些感叹,自己虽离开杨家村六年之久,心里头却始终把自己当做这村里头的一员,只可惜现在有家不能归,这杨家村里早已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丁氏慢慢走到杨陌身前,低声道:“小陌,谢谢你,我……”话还未说完便被杨陌挥手打断,“你莫多说了,这些钱拿去,还给村里的百姓吧。”说完将手中的一个钱袋抛给丁氏,丁氏伸手接过,低头一看之下却是一愣,认出这钱袋乃是那为首大汉身上所带用来装放“保护费”的,也不知何时被杨陌顺了过来。
杨陌俯身摸摸杨暄的头,柔声道:“暄儿乖,哥哥这就去把坏人都收拾了,以后哥哥还会来看你的,好不好?”心中却是黯然:“我名为陌,你名为暄,原来便是从命名之时起你便已经比我多受宠了!”
听得哥哥这话,杨暄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不舍,却是懂事地一句话也没有说。
杨陌强忍着不去看他的目光,起身头也不回地向村外走去,杨倩快步跟上,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背影,不由暗暗感叹:“小陌果然还不是能恨得下心的人,唉,也难得见他这般意气用事,终究还是放不下杨家村、放不下母亲和弟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