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上所欠的更
尹家虽是乡绅出身,但是尹老爷年轻时勤俭苦干,仗着祖上的佑荫,竟也将百十亩田产挣为上千亩。加上大儿业成考取功名后,官职从从七品直做到了从五品,二儿子业信谙经商之道,眼光犀利,见解独到,生意竟遍及了大周各地。慢慢地,尹家在当地,可算是家大业大,名望也起来越响。
云雪闲暇时也在尹府各处逛逛,宁儿是个机灵的,见姑娘有时不记得,便会时常提醒一二。尹家虽比不上乔府豪华气派,但是庭院结构,小桥流水,假山长廓,各色名贵花木,一样都不比乔府少,反更显精致,独特,透出几分家的温馨来。
尹府的后山,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木,山势不高,周围零零散散住着几十户人家,多是农家租户,也有猎户,但山上也只栖着些野兔山鸡,要打猎还要到更远的山上去。
挨着后山的是一条官道,每日来往路人不绝。有几家会做生意的,便在官道旁填土搭棚,扯上几尺布,写上“酒肆”或“客店”等字,做起了买卖。生意虽不红火,但慢慢地,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集市。
尹家的前门不远处,却是车水马龙的大街,每日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尹府老爷不喜张扬,所以尹府家经常只开着大门一侧的小门,方便家人出入。
出后门没多远,便有一条青石板路,直通后山。这一日云雪和宁儿慢慢走到这里,目光便向后山眺望。宁儿见云雪眼里满是疑惑,便细心解释:“往这小路走下去,也没什么看头,都是树木,往下走,就是小集市,卖的东西也不多,比不得前面大街,姑娘若是只是逛逛,就在这山上走走也好。”
云雪看那山势并不算高,走上去正好舒展一下筋骨,欣然道:“上去看看也好,反正也是无聊来着……”口里说无聊,心中却并不这样想,踩着石板路慢慢走上来,一双眼将山上的景色尽收眼底。
密林深处,散落的农家小屋,多是茅草建成,围着栏的小院里,鸡鸭乱飞,猫狗乱窜。见有人来,孩童争相观望。一户守着家的老妪,睁着浑浊的眼,不住地打量俩人,口里热情地招呼:“姐姐可是来拜佛上香的?渴不渴?喝点水罢!”云雪摇头,宁儿倒是渴了,接过老妪手中的水瓢,“咕噜咕噜”喝得干净,嘴一抹擦干水渍,递过水瓢,谢过老妪。老妪的两眼都放出光来,“姐姐若是上山,替我问一下那了悟大师,为何我家媳妇三年未曾生养——”边说边慢腾腾走回屋里去了。
云雪吃惊地看着老妪走进屋去,和宁儿继续慢慢往山上走。脑子里似有一段熟悉的记忆,跳跃着,欲奔涌而出,却又被阻在某处角落里,微微喘息……
宁儿见云雪低着头,慢慢走着,目光一片茫然,便问:“姑娘不觉得奇怪么?”
云雪想了想:“是有些奇怪,这了悟大师,名字好生熟悉——”
宁儿“咦”了一声,提醒道:“这了悟大师,就是小时候经常给您解经论道的那位大师啊,常说姑娘你有佛缘的。”暗想:我家姑娘竟把他忘了,若他知道,只怕会有些伤心……
云雪道:“刚才那老人家说什么拜佛?难道了悟大师竟住在这后山?这后山会有庙宇?”
宁儿第一次认认真真审视她家姑娘:“谁说没有?虽说这庙宇不大,但名声不小,了悟大师也是常年云游在外,往往回来住几日就走的。你看——”顺着她的手指,云雪看见有三三两两的路人,挑着上香的物什,从身边急急走过。
“这些都是找了悟大师的,看到没有?”宁儿得意地道,“大师佛法高深,料事如神,听说,还通晓过去未来,只要他答应的事,没有做不到的……”
天下竟有如此异人?云雪心中一动。
“那我们也上山去拜访大师去,走吧——”云雪有些急不可捺。
宁儿不依:“老爷说了,他先去和大师说好,然后请他到家中来给姑娘您说说佛法——”尹老爷这几天一直忙着这事,也不知成了没有?
云雪道:“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去看一下,烧个香就走——”
宁儿嘿嘿一笑,摸摸口袋:“我忘了带银子了,买不了香烛,还是在这山上走走算了,大师那可明日再来的。”
云雪笑:“你没有,我有!”她出门时,顺手抓了一些碎银在手上,想不到竟会派上用场。
宁儿只好慢腾腾跟在她后面走,满脸不情愿。谁知大师在不在啊,去家中多好!
有香客从山上下来,说话声不绝于耳:“了悟大师真神啊,竟算出我家中去年会有一劫,果不其然,那日暴雨,山上泥石倾泻而下,压垮了我家旧房,好在我家早听大师劝告,搬到了平地,一家人安然无恙……”
另有香客道:“老兄,幸事啊幸事,多亏了了悟大师,我家也是啊!去年小儿生病,夜晚啼哭不休,请大师摸了一下头,竟好了,真是神了。”
……渐渐走下山去,不复听见。
云雪目送那批人远去,眼中神采异常:“宁儿,我们也赶快上山去,见见了悟大师,你不是说他认识我吗?呵呵,我看他现在还记得我吗?”脚步加快,宁儿竟追不上。
宁儿看看身后,心中直嘀咕:怎么老爷也不派个人跟着的?她也不想想,她家小姐只是信步而来,哪里想着要上山去,还以为只是附近走走而已。
来到一处平地,云雪见地上横着几块大石,便坐了上去,等着宁儿从后面慢慢跟上来。此时临近午时,林中树木茂密,地上偶有金光点点洒落。
坐在石上向远处看,一片郁葱处,露出些庙宇的檐角轮廓来。
原来,这座庙就在这里,原来,了悟大师就在这里。
云雪顾不得身后宁儿的喊声,一口气走了上去。近了,近了,越到跟前,越忍不住露出失望的神色来。
原来,这只是一座小庙,屋檐低小,庙正中莲花台下坐着观音菩萨,手执玉净瓶,瓶中插着柳枝,一脸慈悲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