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思思姑娘要我扮回男子的模样?”寄尘惊讶地看着陆思思。
其实陆思思也不愿意找寄尘,虽然他本来就是个男的,可是他那一头过腰的柔顺长发比较难处理。你要说给他剪了吧,估计他也不乐意,再说了事后一头短发再扮女人可就不容易了。毕竟他还是个标准的男人,长发帮他遮掩了一下脸上的棱角,一旦剪短后,那股英气就显露出来了,那时候,除了瞎子以外,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男的了。
如果说是在其他时候,陆思思很乐意让寄尘显露一下真相,刺激一下老薛,不过这次不行。别管寄尘成天胡说八道些什么,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现在融入这个社会是以女性的身份,一旦真相被戳穿了,那麻烦可多了去了。老薛脑容量太低,刺激太大容易当机,而陆思思敢打保票,在老薛反应过来之前,邵延礼必然会爆发,陆思思实在是不愿面对暴怒的邵延礼。
可现在,她也是没招了,寄尘算是奇兵,拿出来用一下还是可以的。
寄尘微微惊讶过后,眯着眼睛坐在那里,略微沉吟。陆思思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其实寄尘是在考虑这件事的利弊,他扮女装一开始也是因为陆思思的一句错言,他也为了好玩就顺坡下驴了,却不想一扮就扮了这么久,现在反倒是有些骑虎难下。
可是,现在的情况开始变化了,随着天气渐渐变暖,衣物的减少,他这女人是否还扮得下去,这可就不太好说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这喉结确实不算太凸出,不过也不像女性那样平滑,等真换上了低领的单薄衣物,可就难以再隐瞒下去了。
寄尘觉得陆思思这提议出现得很是时候,他也该扮回男人看看效果了。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点头说:“可以。”
听见寄尘这么一说,陆思思松了一口气。她伸手撩起寄尘的长发,有些为难地问道:“这又该怎么办呢?你知道我们这儿现在还真很少有男人留这么长的头发的。”
说起来,陆思思不但嫉妒寄尘的那细腻白皙的皮肤,同时也极度寄尘这一头乌黑的头发,一看就是营养充足。寄尘这一头长发不但黑亮,而且发丝又细又顺,摸在手里面和缎子一样,完全是离子烫的效果。
寄尘倒是不像陆思思那样烦恼,他撩起一缕发丝,比划了一下:“剪掉一半就可以了,留下的长度足够扎成发髻,散落下来也依然可以扮作女子。”
陆思思看了看,寄尘的头发减掉一半刚好到肩膀以下,扎起来也算是个挺新潮的年轻人了。不过,要剪掉这么好的头发,她都有点舍不得。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剪掉的头发能不能送给我?”
寄尘奇怪地看着她:“你要此物有何用处?”
陆思思自己也愣了,这句话她只是有感而发,根本没过脑子。她脸上腾的一下子就红了,恶声恶气地说:“本来是觉得扔掉可惜,你不愿意给就算了,反正我也不稀罕。”
寄尘连忙笑着安抚道:“思思姑娘多虑了,我不过是心存好奇罢了。你若是喜欢,便拿去好了。”
其实要人家头发这事挺诡异的,再说陆思思拿过来也想不到要干什么用,她琢磨着,要不先留着,以后也可以钉个草人之类的,诅咒一下寄尘?反正以他这种性格,估计早晚会惹得她暴怒。
“衣服怎么办?”陆思思突然想起另外一个难题。寄尘现在这些换洗衣物都是女装,突然让他扮回男人,这衣物倒成了难题。
她伸手在寄尘身上比划了一下,有点犯难。寄尘比邵延礼稍微矮一些,和薛长奕差不多高,但是与他们的身材却不一样。寄尘算是精瘦型,邵延礼的衣服他穿上应该是略显肥大。再说老薛,死宅男一个,身上没二两肉,但是腰腿却比寄尘粗了一圈。
“服装之事思思姑娘不用挂虑,店铺里面有些男装可供选择。”寄尘说到。
事情这就算是说好了,陆思思只等着周六到来了。可她只顾得忙着盘算怎样应付汪庆涛的刁难,结果却忘记告诉寄尘关于那名叫做桂柔的女子和那名胡茬大叔的事情了。
邵延礼在周五就出远门了,老薛也在周六一大早就又骑着那辆借来的破摩托车,回去老家了,这屋子里一时间就只剩下陆思思和寄尘他们父子三人了。
寄尘改换了装扮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上身是白色套头戴帽的厚绒运动衫,下身是包身牛仔裤,那一双长腿笔直笔直的,脚下穿的是一双黑白相间的篮球鞋。他的长发被剪掉了一大节,现在只是过了肩膀而已。他只是简单地把头发束在脑后,额头两侧有几缕碎发飘落,陆思思还找了一副黑色板材镜架的平光镜给他戴上。这让寄尘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帅气,其中又带着一股子温文的气度。
寄尘剪头发这件事可是让老薛深受打击,老薛实在是太喜欢寄尘那一头飘逸的长发了。陆思思也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寄尘剪下来的那一束头发。陆思思没告诉他找寄尘冒充男朋友这件事,只是说寄尘觉得天气热了,才打算剪头发的。不过为了这事,薛长奕可是没少埋怨陆思思。在他眼里看起来,只要寄尘出了什么状况,全是陆思思的馊主意。
对于只熟悉他女装打扮的陆思思来说,这样打扮的寄尘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思思姑娘,这样可好?”寄尘有些不太适应地转了转身体。他一直穿女装,虽然大多也都是休闲款,不过与男装多少还有些不同,突然装扮回男人的样子,他自己反倒是感觉有些别扭。
寄尘原本的声音很清亮,并不像他平时伪装的那样低沉略带沙哑。上一次揭破寄尘男扮女装身份时,在泰山三郎所住的那间公寓里,陆思思曾经听过寄尘原本的声音,但当时事情混乱,她的思绪也是纷杂,并没有太过于注意这件事。现在再听起来倒是让人感觉很惊讶。
“嗯,不错、不错!”陆思思拉着寄尘转了两圈,满意地点头。单就寄尘这英俊的样貌就足能够把汪庆涛比下去了,再有他出尘又沉稳的气质,更是加分。
“思思姑娘记得,莫要再称呼我寄尘,唤我本名张天净便可。”寄尘谨慎地叮嘱到。比起陆思思,他比较了解这世间万事难以测断,虽然说是变了装,但也难免于会遇到平日里的熟人。
陆思思乖巧地点头,她现在十分地期待当汪庆涛看见寄尘时的表情了,一定非常之精彩。
“你也得记得啊,把口条儿捋顺了,别再说这些半文不白的东西了。”陆思思提醒到。
“我自是省得。”寄尘点点头。他现在也就是在陆思思面前这么说话放松一下罢了,平时照看店铺,与顾客对话也得是按照普通人说话的方式来,他多少还有些不太习惯。
锦生睡眼朦胧地从房间里走出来。自从入春之后,天气渐渐回暖,但是人也跟着困乏起来,平日里无所事事的锦生更是蒙头大睡。他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打扮成这样,要去约会?”
陆思思和寄尘都愣住了。陆思思本来面皮就薄,立刻就红了脸。而寄尘也免不了有些尴尬地避开视线,可以看见他白玉一样的脖子上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
博集轩茶楼在市中心,在大湖道上一个胡同里面。那周围都是古风古色的高门大院,院子里两三层高的小楼也是古朴的样子。所谓的茶楼也是一个这样的院子,院门开在了狭长的胡同里面,静悄悄的,只是在小楼临街的那一面挂上一个竖着的招牌幌子,显得有些古意盎然。
这地方平时陆思思也曾经路过过,但是没进去过。在市中心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弄那么间茶楼,找的就是一种让人牙酸的情调,而找这种情调所要付出的金钱代价也必然偏高。
胡同里面两扇黑色大门半敞开着,陆思思和寄尘刚走过去,就看见汪庆涛和另外两个人人从院子里面走出来,像是要迎客的架势。
汪庆涛今天上身穿着黑色休闲西服,下面是一条深蓝的牛仔裤,脚底下蹬着一双深棕色鹿皮面的休闲靴,半长的头发梳理得还挺整齐,乍一看这小伙子也挺精神,唯独他那一脸的假笑让人觉得讨厌。
他一抬头正瞧见站在门口的陆思思,脸上的假笑一下子变得更假了,阴阳怪气地说:“呦,陆思思,来了啊?怎么不进去?还得等人请啊?”
另外那俩年轻男人对着陆思思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虽然都是同学,但以前来往得并不密切。
陆思思正要反嘴回敬汪庆涛几句,却感觉站在她身后的寄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就听寄尘清亮的声音说道:“思思,这位是你的同学吗?”
平日里听惯了寄尘假斯文一样“思思姑娘”、“思思姑娘”的招呼,现在乍然一听这故作亲密的“思思”,陆思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寄尘一直略微落后陆思思半步,他头上又戴着一顶宽沿爵士帽,胡同里本就背阳,再加上宽帽檐的阴影也罩住了他半张脸,汪庆涛几个人也只是注意到有人和陆思思一起来了,但是并没有真正看清楚他的样子。
“陆思思,这就是你男朋友?怎么也不介绍介绍?”汪庆涛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陆思思在心里面叹了口气,她不知道汪庆涛一直以来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肯定地认为陆思思找不到男朋友。
寄尘向上掀了掀帽檐,礼貌地一笑:“在下张天净,不知几位怎么称呼?”
他那张脸确实长得挺好看,外加有气质,挺能唬人的。不过,让陆思思挺遗憾的是他身上没那种传说中的王霸之气,不能让眼前这几个人看上一眼就被震慑了,立刻无法控制地下跪行大礼。
汪庆涛瞧见寄尘之后,那脸色确实变得更为难看、僵硬了,单说这长相,寄尘就立刻甩他几条街,这还是保守估计。
“汪庆涛,幸会!”汪庆涛装得特有风度地一伸手。倒是寄尘,对握手礼一直不怎么感冒,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汪庆涛伸手的意思,还是装没看见,根本没伸手。这一下子汪庆涛的脸面上可挂不住了,那假笑全僵在了脸上。
旁边那两个人连忙过来打圆场:“别站这儿说话,来来来,进去说,大家都在呢。”说着伸手虚引,往里面让人。
这茶楼一共三层,外带一个小院。院子里在夏天的时候会摆放出木桌藤椅,再挂上灯笼,一到了晚上,特别有气氛。不过现在季节不对,这院子里还是空荡荡的。
茶楼的一层有十来张桌子,是给散客坐的,大厅尽头还有个高台,算是舞台,节假日里还有人在这儿说书、拉曲儿。再往上,二楼和三楼就是包间了。
陆思思一迈进门坎就看见五六十人全挤在一楼大厅里面乱吵吵,那十几张桌子根本不够坐,又让老板添了好几把椅子。他们班到毕业的时候是五十四个学生,看现在这场面,来了的应该有三十来号,其中带对象的有大部分,还有几个单身前来的。
她和寄尘算是来得晚的了,他们这一进门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女生们不免多看了寄尘几眼,同时也审视地打量着陆思思。
几个相熟不错的同学过来招呼陆思思,顺便打听了几句关于寄尘的事。陆思思被问得急了,也就连真带假地忽悠了几句。她内心中不免有些哀叹,自己好端端的一个正直女青年,却被寄尘影响得张开嘴就是瞎话。
汪庆涛就又凑了过来,径直坐在了寄尘对面,问道:“张天净张先生,对吧?我们和陆思思平日里关系都不错,怎么这几年都没听她提过你的事呢?”
陆思思听见他这般厚颜无耻的话,胸中气闷,她可不记得和汪庆涛之间算得上关系不错!
寄尘也不以为意:“我认识思思也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可能汪先生比较忙,没听到消息吧。”
汪庆涛咧嘴一笑:“不知道张先生在哪儿高就啊?”
寄尘微笑着说道:“菲奇服装……”
陆思思连忙插嘴道:“菲奇服装进出口商贸公司。”
寄尘后背有些冒冷汗,哪里来的服装进出口商贸公司?其实只有“菲奇服装屋”……
汪庆涛假作思考地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公司呢?你们呢?听说过没有?”他转头对站在身后的那些人问到。大多数人都茫然地摇了摇头。
陆思思心说,全市的公司多了去,你一个搞翻译的,还是汽车零件生产领域的,怎么可能了解的那么清楚?这不是摆明了找茬吗?
汪庆涛又问了几个问题,陆思思左右抵挡,想蒙混过关,结果惹得汪庆涛不满地瞪着她,质问道:“陆思思,你这管得可太宽了啊。这几个问题张先生自己就不能说啊?非得你替他回答?”
陆思思有些心虚地瞪眼反驳道:“我男朋友的事,我怎么就不能说了?”
她眼睛一瞟,正看见寄尘对她古怪一笑,目光闪烁,明显是因为她那句话而发笑。陆思思白了他一眼,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还跟她逗眼神儿玩呢。
寄尘这人真是天生说谎的材料,陆思思刚才不过是顺口说了几句,在后面的对话中,寄尘居然也能含糊其辞地顺着接下去。
就这么虚情假意地你来我往,陆思思觉得有些无趣,站起身来,朝茶楼外面的卫生间走去。她刚要迈腿走出门,正好看见那个娇娇弱弱的桂柔姑娘从门外走进来。
从刚才进了这茶楼之后她就一直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因为直接跟汪庆涛顶上了,也就没顾得去想。现在瞧见了桂柔,她才突然想起来这位姑娘刚才一直没有出现,否则按照汪庆涛的性格,必然要把如此美好的女友拉过来给众人炫耀了,为他自己的成功史上再添一笔。而且陆思思也忽然想起来,她忘记告诉寄尘有关于这位桂柔姑娘的事了。
桂柔走到陆思思身边停下了脚步,低声说道:“陆姑娘好大的面子,竟然能让天净上人来帮你演戏。”语罢,翩然地朝着寄尘和汪庆涛坐的那张桌子走过去。
陆思思愣在了那里,这位桂柔姑娘的话里满是阴阳怪气。她转头看过去,那桂柔坐到了刚才自己坐过的位子上,那旁边就是寄尘,并没有去到汪庆涛的身边。明显可以看出寄尘的颈背僵直了一下,似乎也有些吃惊于突然出现在身边的桂柔。
桂柔微微转头对着寄尘说了些什么,从陆思思这个位置上看不到寄尘脸上有什么表情,她只能听见桂柔铃音一般清脆的笑声。只是,坐在桂柔和寄尘对面的汪庆涛的脸色已经变得和锅底一样黑了。
她站在门口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无奈地想到,这还真是绕着圈的恩怨情仇,越绕人越多,越绕越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