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陆妈妈交代的那样,陆思思和寄尘对着那老太太说了几句好听的拜年话。那老太太干着嗓子笑了几声说:“陆婶儿你福气真好,看这俩闺女,多俊啊。”
陆思思她们被夸,陆妈妈高兴得眉眼都透着笑意,随口说了没什么诚意的几句客气话。
“闺女们啊,奶奶也知道,你们不信这神神道道的东西。不过,看看没坏处,也给你妈宽宽心。”老太太说得倒也是直白,弄得陆思思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有种自己在背后说人家坏话被发现了的感觉。
“去吧,先给大仙上柱香,别管信不信,礼数到了,大仙不怪罪。”老太太说到。
陆思思有些迟疑地走到了龛前面,点了三炷香,拜了一下,插到了香炉里面。寄尘跟在她身后,但是,当寄尘拿着的线香却怎么也点不着。最后,在陆思思的帮助下才勉强点着了那三根线香。
寄尘也不拜,直接把香插进了那香炉里面。陆思思注意到那老太太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似乎有些怪罪寄尘的不敬。但还没等老太太说什么,那刚插进去的三根线香突然又灭了!
老太太惊讶地“诶”了一声,刚要说话,就看见陆思思手快地把香拔了出来。寄尘伸手想拦陆思思,却也晚了一步。寄尘看着陆思思手里的线香,无奈地叹了口气。
陆思思重新点上了线香,又递给了寄尘。寄尘这次更为干脆,拿过线香,不礼也不敬,作势要往香炉里面插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陆思思和陆妈妈彻底陷入了震惊之中,直到离开赵奶奶家还迟迟缓不过劲儿来。
就在寄尘要把线香插入香炉的一霎那,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铜香炉居然生生地横移了一寸!
原本端坐在床榻上的赵老太太也顾不得什么姿势了,一脸惊恐地扒着床边,努力探头朝这边看来。
面对香炉的异动,寄尘秀美的脸庞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讶,她举着线香继续朝香炉中插去,这一回,香炉不再横移,干脆地翻了过来,无数地香灰飘飞得到处都是,就连陆思思先前点起的那三炷香也被折断了。
赵老太太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说:“走!你们赶紧走!冲撞了大仙,大仙不受你们的香火!”
不愧是陆妈妈,见过的风浪要远比陆思思多得多,即使是在看到这样的景象后,依然能够勉强镇定心神,“赵奶奶,别这样。冲撞了大仙,我们给大仙赔礼了,您可别不管啊。您赵奶奶是出了名的善心,您帮我们问问大仙,我们哪儿做的不对?”
被陆妈妈这样一说,原本有点癫狂的老太太也安静了下来,面带为难地看了看陆思思和寄尘,最后一咬牙,指着墙边的椅子说:“你们先坐下!让我问问大仙。”
陆思思还在盯着那个香炉愣神,浑浑噩噩的被寄尘拉到椅子边坐下。
老太太重新坐回床中央,摇头晃脑地念叨着什么,似乎是在跟那位“大仙”在沟通着什么。半晌之后,老太太停止了念叨,一脸茫然地看着陆思思和寄尘。
“赵奶奶?”陆妈妈出声招呼到。
老太太有些眯瞪地回过神来,哑着嗓子摇摇头,“你们走吧,陆婶儿,不是老太太不帮你们,大仙根本不理会我的话。”
陆妈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事本身它就太诡异了,她总觉得如果就这么走了,很可能会对她们家产生很不好的影响。
赵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说道:“陆婶儿,不是我吓唬你,你们最好从村子里搬出去吧。大仙发怒,我也说不好会出什么事。”
原本兴冲冲的陆妈妈被赵老太太的这几句话吓到了,那赵老太太说完那几句话后也不再开口了,只是指了指房门,示意陆思思她们可以离开了。
陆思思的脑子里就剩下一个“乱”字了,还是寄尘轻笑了一声,一手扶着陆妈妈,一手拉着陆思思,朝门外走去。就在她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寄尘突然开口说道:“兽修本就是需大毅力、大福源,今日冲撞之事,本尊念在你修行不易,不再追究,但盼你将是非曲直解释清楚,莫要连累他人。此外,下山修行本是为累积功德,劝你莫做那些非分事、非分想。广积善缘,大道可期!”
迷糊中,陆思思隐约听到一个男人的叹息声房间中响起,在那声叹息过后,再无其他声音。因着她背对着那赵老太太,所以并没有看到赵老太太看向寄尘的那种惊恐、敬畏的目光。
离开了赵家,陆思思看着天上显得有些懒洋洋的太阳,突然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赵老太太房间里面那种阴沉诡异,与这外面透亮的天地之间有着巨大的反差,让人忍不住产生错觉,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白日梦。
“陆阿姨,”搀扶着有些惊魂未定的陆妈妈走在村里的小路上,寄尘轻笑着说:“您别太在意刚才的事情,也不用听那老太太的话搬家什么的。刚才那些都是小戏法,有人动了手脚。那屋子那么暗就是为了掩盖那些事情。”
“是吗?”陆妈妈叹了口气,似乎放心了,也没去探究为什么原本答应得好好的赵老太太突然变卦不再帮忙,而且还赶她们走。
回过味儿来的陆思思意味深长地看了寄尘一眼,她虽然震惊于刚才的事情,但是她还有足够的理智能够分清楚寄尘是在说谎话来安慰她妈。虽然那屋子很暗,但是她刚才就站在龛前面,看得清清楚楚,那香炉根本就没有人动手脚。还有,关于在她们离开之前,寄尘说的那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听她那意思不是她们冲撞了那位“大仙”,相反是那位“大仙”冲撞了她。这个原本落魄的寄居在她家的神秘女人现在看起来更加神秘了。
陆思思有心问问寄尘,但是碍着她妈在这里,她没有办法开口,而寄尘只是对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回到陆家,陆妈妈立刻就拉着陆爸爸到一旁去说悄悄话,看那连说带比划的样子,估计是在讲刚才的那段“奇遇”。
陆思思刚想问问寄尘关于刚才的事情,就听见薛长奕扯着个破锣嗓子大呼小叫地进了陆家的大门,而在他身后则是跟着陆思思的二姨和二姨夫两口子。
又是一连串的拜年话,然后薛长奕像是献宝一样地把害羞的三秀和一脸不忿的锦生领给了他爸妈看。这三秀和锦生好像是天生来吸引老人家的,一下子就击中了薛家老两口的爱心。一直跟着三秀屁股后面转的猛男也讨好地对着薛家老两口“汪汪”叫了两声。
薛长奕因为要给他爸妈介绍着三秀和锦生的好,为哄骗他爸妈答应他跟寄尘交往而努力着,从而没空来骚扰寄尘。陆思思本想拉着寄尘到一旁说话,但一直在陆家当苦力的邵延礼又开了金口喊寄尘和陆思思过去帮忙。就那么乱糟糟地过了一天,陆思思再也没有找到开口询问的机会。
因为大年三十守岁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到了大年初一的晚上,大家都早早地上了床,村子里也渐渐变得安静起来。
深夜的空中看不到月亮,只有满天的星斗在闪耀着光芒。原本已经关紧的陆家院子的大门突然被拉开了一条缝隙,一条人影从缝隙中钻了出来。在人影离开后,大门又轻轻地合上了。
寄尘按照白日间的记忆,沿着村子里有些复杂的小路,重新走到了赵家的院子外面。白天车水马龙的院子里现在也变得静悄悄了,镂花的大门紧紧地关闭着,院子中的小楼也是一片漆黑,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经睡着了。
寄尘不是来做贼的,她也没想进入赵家的院子。她只是走到院子后面的墙根处,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没过多久,一条黄色的影子从墙根蹿了出来,紧接着就像是中了定身术一样停在了寄尘跟前不远的地方,那是一条不大的黄鼠狼。那黄鼠狼像是看见天敌一样瑟瑟发抖着,低着头,举着小爪子,像人一样不停地作揖。
“你不必如此惊慌,本尊已说过不会追究你的冲撞之罪。”寄尘淡淡地说到。
“多谢上仙,多谢上仙!”惊人的,那黄鼠狼口吐人言,听起来是一个有点猥琐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寄尘吩咐道:“你且现出人形。本尊不欲为人发现与一只黄鼬在交谈。”
很快,一个穿着土黄色绣金银线道袍的矮小男子出现在寄尘的面前,那男子长得倒是不难看,但是那两撇翘起来的黄鼠狼胡子却是产生滑稽的效果。“上仙见谅,小的道行尚浅,人形炼化尚不完全。”那矮小男人点头哈腰地说到。
寄尘也不理会他的解释,径直吩咐道:“我需要你为我办些事情。”
“但凭上仙吩咐。”矮小男人连忙说到。
“你去打探一下这城市中是否还有其他人,你可明白我的意思?”寄尘说到。
那矮小男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咕咚”一声给寄尘跪下了,连连磕头,“上仙饶命啊!求上仙给小的留条活路啊!”
寄尘轻轻摇头,“无妨,你且起来,你只需本分行事便不会有危险。”
矮小男子一脸冷汗地偷眼看了寄尘一会儿,在确定这个命令是不会更改之后,只能垂头丧气地站了起来。
“你可有名号?”寄尘问到。
矮小男子恭敬地答道:“小人独自修行八百年,并无人给予名号,在通晓人事之后,便自号黄轩道人。”
寄尘点点头,“你知在何处可寻到我。你完成任务之后自可去寻我。”
矮小男子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
寄尘抬头看了看赵家那栋富丽堂皇的小洋楼,最后说道:“借些银钱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