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盖被九爷缓缓扭开,一股腥臭的味道迎面扑出,张雅轩一闻这股味道就眉头一皱,赶紧捏住了鼻子,此刻九爷的样子及姿势都极其严肃,每个人都不敢说半句话,整个场面静悄悄地,甚至安静地有些诡异。
九爷拧开了瓶子,然后缓缓地跪下,与阿发两个人相互跪着,阿发此刻才慢慢抬起头,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阿发缓缓打开盒子,一个白色的影子在陆小北眼前一闪,着实吓了陆小北一跳,但是九爷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一见白影就立刻抬起左手,那白影飞射一般在空中徘徊了两圈,唰得一声停在了九爷手掌上,陆小北这才看清那竟然是一只极小的鸽子。
那是一只毛色极为纯正的村松白鸽,浑身都没有白点杂毛,有如一堆白雪,只是个头比普通的村松白鸽小了不少,它对九爷似乎已经相当熟悉,停在九爷手上没有半点不适,还用头轻轻去蹭九爷的手指头。
“老伙计,这次就全看你的了。”九爷笑了笑,轻轻将白鸽握在手里,用拇指和食指微微扳开它的嘴,缓缓将瓶子里的液体灌到鸽子的嘴里,那白鸽似乎十分享用这味道古怪的液体,没一会就已经喝下了许多,直到有些液体顺着白鸽的嘴流下来,九爷才放开了白鸽,将白鸽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说,“要等一会盘罗根才能发挥作用,我们先等一等吧。”
见九爷终于忙活完了,虎子好奇地看向鸽子:“九爷,就这只鸽子就能把我们带出这里?真是不可思议啊!”
陆小北解释道:“鸽子这种动物的方向感特别强,它们甚至可以不用依靠任何东西,仅凭感觉就可以判断方向,所以古代甚至近代都有用信鸽传递书信的习惯,而且也有过许多信鸽将迷路的人平安带出荒山野岭的事迹。”
“这么说,九爷的确实是要用这鸽子带着我们出去?”
“恐怕没这么容易。”张雅轩却是摇摇头说,“鸽子虽然辨别方向的能力很强,但也是根据磁场,如果磁场紊乱的话,鸽子也无法辨别方向,它们在电塔附近会迷失方向就是最好的证明。”
张雅轩说着看向了九爷,似乎是希望九爷回答,不过此刻九爷正闭目坐在那里轻轻抚mo白鸽,丝毫没有反应,众人也不敢打扰,怕乱了九爷的动作,于是齐齐望向了阿发,阿发此刻坐在九爷旁边,见众人摇摆不定,笑笑说:“你们不用担心,我们这只‘盘罗根’可不是普通的白鸽,原本这是一只栖岩的野鸽,后来九爷在一个机缘巧合下救了了这只野鸽,由于它的方向感很强,九爷就收养了它,用药物混合普通的鸽血喂养,使这只‘盘罗根’不仅方向感极强,而且十分勇猛,还曾经在聚龙峰中救过九爷一命。”
原来在这长白山中有一处非常神奇的地方,叫做聚龙峰,相传是因为在长白山开路时经过一座山峰,山峰上有各种各样的毒蛇怪蛇,修路的工人十分畏惧这些多如牛毛的毒蛇,甚至有人谣传曾经见过一种背生双翼、展开后身躯有如十字的“十字蛇”,工人们更加相信这座山峰是有龙神守护,于是纷纷罢工,上级做了许多思想工作也没有用,最后只得将路绕过这一座山峰,后来路修好了,工人们已经悄悄将这座山峰取名为“聚龙峰”,并且将各种传说流传了出去。
聚龙峰十分凶险,不仅有许多剧毒之蛇,甚至还有许多从未见过的蛇种,更为可怖的是其密集的程度有如蚁群,堪称是长白山最危险的山峰,是为数不多可以与“藏龙渠”、“干饭盆”、“天池岭”并称的险地之一。
九爷这个人年轻时特别胆大,除了堂子里的禁地就算刀山火海也敢去,有一次便独自去了聚龙峰抬参,由于那时阿发还没有跟着九爷,加上九爷对这件事始终守口如瓶,所以具体情况阿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九爷在里面中了招,差点死在蛇堆里,结果这只“盘罗根”异常勇猛,飞出来对着群蛇的眼睛就是一阵乱啄,不一会竟啄爆了十几条蛇的眼睛,剩下的蛇竟然也像畏惧了“盘罗根”一般,纷纷不敢轻易靠前,九爷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听阿发叙述完,众人不禁感叹道:“想不到‘盘罗根’竟然这么神勇。”
“成了!”阿发忽然低喝了一声,显然是准备工作已经就绪,这时九爷将一根白线系在“盘罗根”的一只脚上,轻轻一拍“盘罗根”的翅膀,“盘罗根”极通人性地低鸣一声以示回应,张开翅膀噗噗地飞上了天。
“盘罗根”已经飞上了天空,陆小北忽然眉头一皱,问道:“对了,这盘罗根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往哪个方向走的?”
阿发闻言神秘一笑,说:“这就跟我们喂给它的血有关系了,由于九爷驯养了多年,所以‘盘罗根’可以根据我们喂的多少来判断我们所要走的方向,刚才九爷喂的量代表的是‘西’。”
“西?”
“不错,”九爷终于答话了,“地图上所绘制的前进方向是西,这座地下山脉并不是很高,我们只要一直往西走,一定可以走出这里。”
“盘罗根”飞上天空后左右环行飞行了一圈,似是在确定方向,很快,它就已经定下了方向,往右上角飞去,九爷握着白线,带领众人步步紧随着“盘罗根”,“盘罗根”极有灵性,不仅辨别出了方向,在遇见难以翻越的地段时还主动带领着九爷绕路,渐渐地,那些不断重复出现在眼前的路终于出现了改变。
虎子紧张地问道:“张小姐,我们是不是已经走出了迷宫?”
听虎子将这地方称作迷宫,张雅轩不禁低声笑了起来,不过还是没有忘记回答虎子的问题:“走没走出来我还不知道,不过至少可以确定一点,我们并没有重复走刚才的那条路了。”
见“盘罗根”始终有条不紊地带领着众人,陆小北心里也终于轻松了一点,但是九爷却丝毫没有放松,神色凝重地牵着白线,忽然间,“盘罗根”调转了方向,往着左手边飞去,九爷脸色一变,但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继续跟随着“盘罗根”继续前进。
这条山路其实相当诡异,看似只有一条路,只是偶有分岔,但却有一点是相当容易让人迷惑,就是这些路并非都是直路,而是有极少的弧度,并且每条路周围的环境都是大致相同,想要仅凭肉眼辨别几乎是不可能是事,加上指南针和手表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错位,所以不得不倚靠“盘罗根”来带路。
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走了一个钟头,忽然间,小白厉喝了一声:“不对,我们在走回头路!”
“不会吧!你是不是记错了?”虎子第一时间反问道。
“绝不会错,有些细节你们并没有注意到,但却绝对逃不过我的眼睛。”小白胸有成竹地说道。
就在小白说这句话的时候,“盘罗根”忽然性情大变,不住地左右飞扑,显得十分烦躁一般,甚至停在了一个巨大的石头上,不住地用嘴去啄那颗石头,显然它用的力道极大,只是短短的几下,已经有殷红的血液顺着它的嘴流了下来,九爷见状大惊,生怕“盘罗根”会出大事,赶紧上前一把捉住盘罗根,话也不说就扔进了背包中。
九爷脸色十分难看,鲜有地有些沮丧,说道:“看来这次我们是真的中招了,就连‘盘罗根’也不能将我们带出去。”
九爷采参多年,也遇到过无数险事,但总是能凭着机智、勇敢以及“盘罗根”化险为夷,他深知在深山野林中最危险的并不是遇见洪水猛兽,而是迷路,最危险的猛兽也有被人打倒的一天,但只要迷了路,粮食和水一旦用尽,必将很快死掉。
眼见九爷都有些灰心,陆小北赶紧打气道:“九爷,我看我们也不要太着急了,不如我们把各种可能的原因都写在这里,然后慢慢想办法。”
这种情况是十分危急的,九爷是这里经验最丰富的人,如果连他都泄气了,只怕情况还会更加糟糕,张雅轩一听陆小北的话就心领神会,说道:“对,这是个好办法,那我第一个说,很可能是磁场风暴,鸽子辨别方向的本领虽强,但就算是‘盘罗根’也要根据地球的磁场流向来辨别的,如果遇到磁场风暴,自然就会失灵。”
“嗯,磁场风暴。”陆小北记了下来。
“也许,我是说也许,”虎子瞅了九爷老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会不会是麻达鬼?”
“麻达鬼。”陆小北继续记录。
九爷与阿发一起沉默着没有说话,陆小北瞟了九爷一眼,说道:“九爷,您也提供一点意见吧。”
“真要我说?”
九爷的神色有些奇怪,陆小北疑惑地说:“是啊,我们先记录下来,再一个一个想办法。”
“好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虽然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我从一进来就有这种感觉了,”九爷缓缓地抬起头,双眼透露出一份诡异的色彩,“这里是我们特意避开的那个‘干饭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