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什么？”
伽兰山某洞穴里，劳尔失手打翻了茶杯，他惊愕万分：“明明数天前就已抵达伊森城？他为了抢回老城主的遗体，和敌人交过手？他、他消失了？消失是什么意思？”
带来这个坏消息的是奥斯汀大掌柜，他的面色十分难看。
自从尼泊恩军队入城后，奥斯汀就已关闭商号所有店铺，与粪工村的人同住在伽兰山上。但他每隔数天就悄悄下山进城一次，除了收集各种信息，还要弄一些山里人需要的日用品。凭他高级法师的实力、银狐人的机警，做这些事自然游刃有余。
“城里有我的心腹伙计，消息就是他们告诉我的。”奥斯汀捻着稀疏的胡须，眉头紧锁，语气悲痛而愤慨：“我乍一听也不相信，为进一步查明，又派人请几个当日在城上值勤的尼泊恩士兵喝酒，套取详细情报……事实上，尼泊恩人根本不封锁消息，反而大肆宣传，因为对他们来说，这可以鼓舞军心和提高士气。”
女剑师斯普琳也十分难过，她将双手抚上劳尔肩头，安慰道：“师兄，你先别急。也许情况还没那么糟。”
劳尔却“噌”地站起，在洞中来回踱步：“明明这孩子是我从小带大的，视如己出，我岂能不急？”
他又来到奥斯汀面前：“大掌柜，您是法师，您刚才说的‘混沌漩涡’到底是怎么回事？几个大活人，怎能说消失就消失？”
“确实如此……”奥斯汀长叹一声：“那绝不是简单的法术，而是种强大的领域力量。那施法者也不是普通人，更不是我们华翰世界的人，而是……而是一头来自魔界的魔龙呀！”
“魔龙？”劳尔和斯普琳惊愕地面面相觑，据他们所知，魔龙最后一次在华翰世界出现，还是在五千年前的退魔大战时期。魔龙突然再次出现？这意味着什么？明明等人岂不更是凶多吉少？
当奥斯汀将所知情况详细讲述一遍后，尤其将“混沌漩涡”的厉害阐明后，劳尔和斯普琳不由双双萎顿在石椅上。他们知道，所谓的消失，只是奥斯汀不想让他们太难过的一种说法。在魔龙的强大领域作用下，消失，不就等于死亡？
“唉！”奥斯汀唏嘘不已：“明明这孩子为了不让老伯爵受辱，竟不顾千军万马冒险进城。他是个仁义的好孩子啊！他走得壮烈，去得英勇啊！”
“这件事……”劳尔的声音已经沙哑：“我们先不要告诉干爹。”
“嗯。”斯普琳的脸上已全是泪水。
明明是劳尔的义子、徒弟，还是自己的徒弟辛迪儿的恋人……他的死，会给多少人带来巨大的悲痛。
明明是洛克爷爷的干孙子，而阿龙是洛克爷爷的亲孙子，两个孙子同时遇害，老人能承受这个巨大的打击吗？
忽然，洞口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呵呵，有什么事不想告诉我呀？”
洛克爷爷不知何时已走进来，他背上负着一捆干柴。虽然山上有许多年轻人，但这位勤劳的老人依然每天坚持去砍柴。
三人一时支支唔唔，半晌没吭声。
老洛克看出蹊跷，面色一沉：“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斯普琳为何哭泣？”
劳尔和奥斯汀无奈地对视一眼，有些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为不让老人太难过，他们努力斟酌着言词，结果主要内容还没说多少，安慰的话却先说了一大堆。
洛克爷爷恼了：“我还没老糊涂呢！到底怎么回事？快点说呀，你们可急死我了！”
“干爹……”劳尔只好上前扶住洛克，沉声说道：“是明明和阿龙他们……他们、他们出事了。”
当听完事情始末，老洛克肩膀一阵颤抖，面上忽红忽白。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扔下柴，步履极其缓慢地走向内洞。
三人相顾摇头叹息，他们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无法缓解老人的悲痛，倒不如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斯普琳低声道：“这个噩耗，先不要告诉孩子们，我担心他们忍不住下山找敌人拼命……”
“你说的对。”奥斯汀和劳尔点点头。
但他们没注意到，有两人已经无意中听见了这一切。
老肥和大块去后山打猎回来，刚踏入洞口就听见师父对洛克爷爷说什么明明出事了，不由心中大惊，急忙屏住呼吸偷听。
等听完一切，两人已是满脸淌泪，双目通红，互相看了一眼，扔下猎物就冲了出去。
他们奔出数里外，来到一棵参天古树下，手拍树干，连声高呼：“棒子，棒子！你快下来，出事了！出大事了！”
一个敏捷的身影在茂密的树枝间出现，果然是棒子。只见他身上穿着树叶制成的伪装，脸上涂着墨绿色的草汁，整个人几乎与树木融为一体。如果他不动，极难被人发现。他看了眼老肥，又警惕地向远方眺望几眼，这才纵身跃下，几个腾挪后，就从数十米的高度轻轻跳落地面。
棒子在粪青团里被公认是身法最敏捷，最擅长潜行的人，于是安全警戒的任务便由他负责，这棵大树是他今天放暗哨的岗位之一。
有许多粪青团的少年们都害怕棒子，因为棒子生性孤僻，寡言少语，对人十分冷淡。自从目击父母被炸死的惨象后，棒子变得越发不爱说话，一说话就阴森森的，让人感觉发毛，不敢直视。而当他和敌人战斗时，却十分勇狠，手段极残忍，冷血无情，不但让敌人胆寒，连自己人也心存畏惧。
另外，他每天都把父亲的头颅带在身边，战斗时必把人头挂在胸前，这怪异的举止更加让人害怕……
大概也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老肥和大块，才能让棒子多说几句话了。
下到树来，棒子发现老肥和大块脸上有泪，不禁十分诧异。这两个家伙可都是硬汉，有什么事还能让他俩落泪？
“明明哥他……”老肥哽咽着说：“明明哥他……他被敌人害死了！”
“什么！”棒子倒吸一口冷气，瞳孔急剧收缩：“不可能！怎么可能？”
“是奥斯汀大掌柜带回的消息，伊森城里都传遍了。”大块像发泄般，狠狠一拳击在树干上，打得树身直颤：“阿龙和明明在一起，他们都……都死了！而且……而且是尸骨无存，尸骨无存啊！”
听完整件事的经过，棒子呆了半晌没动。但是泪水，却从他眼角缓缓流下。原来铁铮铮，冷傲孤僻的棒子，居然也会哭。
老肥抹一把脸，从背后摘下鬼头刀：“******！俺要去伊森城，俺要为明明哥报仇！”
大块也拔出了刀：“对！明明和阿龙死的那么惨，我们不能再呆着了！棒子，你去召集弟兄们，咱们马上带一伙人下山，杀他个痛快！”
“不行！”棒子忽然抬起脸，目中寒光让老肥两人打了个哆嗦：“不许胡来！”
“什么？我靠！”老肥急了，猛跳起来：“你他妈什么时候变得怕事了？”
“混蛋，这不是怕事！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想去报仇！”棒子双目充血，一把揪住老肥衣领，厉声吼道：“但是，我们还要照顾山上的人！懂吗？我们要照顾师父师母、和洛克爷爷！还要照顾那些投奔我们的孤儿！我不想再有亲人死去，明白吗？”
棒子话不多，但很有道理。他们再不是从前那伙闲着没事可以进城逛逛街、打打架、斗斗殴、无忧无虑的小粪工了，他们现在肩上担负着保护山上数千人生命的重要责任。一个莽撞的不顾后果的行动，也许就会毁了所有人。
老肥眨巴眨巴眼，终于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就嚎：“明明哥呀！你走了那么久，俺可想死你啦！谁知你刚回来就被人害死了呀……你让俺们可咋办呀……呜哇呜哇……”
“咔嚓！”大块将手中刀猛劈在树干上，垂头丧气，叹息不已。
这时，远处林中隐隐出现一个轻盈的身影，正向这里快速奔来。
棒子看了一眼，立即迎上前去：“是小兰，好像有情况！”
小兰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子，生得小巧可爱。她父亲曾是帕特里克老伯爵帐下一名中级军官，因不甘心投降而率部下坚决抵抗，结果寡不敌众，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城破后，其全家被满门抄斩，唯独小兰被奥斯汀大掌柜辗转救出，上山加入了粪青团。她小小年纪便成了战乱中的孤儿，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年龄，心中却有着刻骨的仇恨，真可谓苦大仇深。
因为父亲是武官，受其影响，小兰自幼习武，底子很不错。上山后又得劳尔调教，进步神速，连女剑师斯普琳都赞不绝口，称她非常有武者天赋，有意收为弟子，教她习剑。
谁知，这小姑娘不喜刀剑，却对棒子的狼牙棒有莫大的兴趣，死活要求劳尔教她学棒。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能用那么重的狼牙棒？劳尔无奈，只好让她先练习轻身技巧，锻炼臂力，做了根粗头硬木棒，每日教她练棒。
小兰果然天资聪颖，无论多复杂的棒法，一点就会，一会就通，一通就精……让劳尔和斯普琳惊讶不已，认为只要假以时日，她的棒法必会超越棒子。
老肥、大块和棒子对小兰也是十分喜欢，三人像对待妹妹般照顾她，爱护她。但小兰的性格也很倔强，加入粪青团后，强烈要求参加最危险的侦察队，每天跟着棒子在外面潜伏值暗哨。由于她很机灵，又身轻如燕，劳尔才点头批准。
今天小兰在最外围值哨，现在还没到换岗时间，她突然返回，必定是附近有状况出现。
“怎么回事？”三人来到小兰身边，急忙询问。
“大哥哥，你们都在呀？”小兰一身劲装，腰里却插着一根粗头木棒，显得不伦不类。她见到三人很高兴，小手向东边一指：“在那边发现了几个可疑的家伙，好像是坏蛋！”
棒子神色一凛：“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发现你？”
“当然不会啦，用这个能看很远的！”小兰手里有支单筒镜，那是奥斯汀从山外带回来的，侦察队人手一支。
小兰继续说道：“有两人是兽人族，长得很丑，很凶。反正……反正他们一看就不是好人。”
“兽人族？”老肥眼珠子一瞪，再次拎起鬼头刀，脸上横肉直颤：“******！一定是毒牙军团的人。来的好！肥爷正想出出气呢！”
前文说过，“毒牙军团”前身就是“毒牙佣兵团”，是凯特尼斯亲王从前暗中经营的武装组织，其成员有大半是彪悍的兽人族，比如狼人、熊人等。凯特尼斯夺政后，“毒牙”也摇身一变，成了专门为他铲除异己的特殊部队。
尼泊恩帝国占领北方行省，伊茨瓦利为了搜捕粪工村的人，点名要凯特尼斯派毒牙军团助战。凯特尼斯不敢拒绝，派出一支精英部队进驻伊森城，协助尼泊恩人进山搜捕。但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任何斩获，反倒被“粪青团”干掉了不少人。
“别急。”棒子一招手，远处灌木丛后钻出两个全身披挂伪装的少年，立即向这里跑来，他们也是暗哨。
“东边有情况。”棒子沉声下令：“你们叫上十个潜伏好手，马上跟我来！”
“是！”两个少年当即领命而去，几个起落，消失在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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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忠实的仆人老妖，带着巴勒蒙干和小黑，已经在伽兰山的茫茫林海中跋涉好几天了。他们饥餐渴饮，日夜兼程，努力寻找着粪青团。
“嗨！”负责开路的巴勒蒙干奋力挥舞图腾柱，扫倒一片拦路的灌木丛，很是烦躁：“这山上树木真他妈多，好难走啊！”
出于种族特性，牛头人族都喜欢在草原上、湖泊边生活，对森林地形都很不习惯。巴勒蒙干出生的部落附近倒是有几座山，但植被稀疏，远没这里山高林密。
老妖也明显不适，伽兰山比他的黑风山可要难爬得多，一路走得气喘吁吁，却没说过一句抱怨的话，还经常安慰巴勒蒙干：“再坚持一会吧，天快黑了，等翻过这个山头，我们再休息休息吃点东西。”
“好吧。”巴勒蒙干无奈地叹了气，继续开路。
“哎！你俩体格不行啊，太缺练！”只有小黑劲头十足：“要俺说，再翻两个山头得了。”
熊人族骨子里就对森林有偏爱，这是他们的种族特性。尤其进了北方的高山密林，小黑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所以他路上很活跃，东窜西跳，前跑后颠，甚至活跃到见个马蜂窝也要上去捅两下，找点蜂蜜吃吃……把老妖和巴勒蒙干愁得够呛。
传说捅马蜂窝是熊人族最爱干的事之一，这也是种族天性，所以老妖和巴勒蒙干只好忍了，每人从戒指空间里翻出顶蚊帐，准备随时蒙在脸上，抵挡马蜂的集体攻击。
“我老了，可不比你们年轻人。”老妖喘着气，却又不服输地说：“不过，假如是在沼泽地里行走，你们可都不是我对手。”
巴勒蒙干又扫倒一片灌木：“老妖，给我们讲讲你的过去吧。想当初，我家那一带的人可都是很怕你的。”
老妖腼腆地笑了笑：“呵呵，也没什么可讲的……”
他从前就在巴勒蒙干家乡附近的黑风山上讨生活，因为常出来偷袭过路旅人，行踪诡异，所以才被称为“黑山老妖”。当然，这都是不光彩的历史，受明明大人感化，他早已洗心革面。
“讲吧，闲着也是闲着。”赶路的人最怕无聊，小黑也想听。
“那……好吧。”老妖只好点头答应，似乎回忆起曾经的岁月，有些伤感地说道：“黑风山上有个洞，洞的尽头有一池温暖的山泉，我就是在那温泉里出生的。父母生下我几年后便双双去世，只剩我一个人，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同族伙伴，更没有朋友。怎么说呢？我很寂寞，很孤独。而我胆子又小，从不敢接触山外的世界，一直躲在山洞里……山上的飞禽走兽慢慢都被我吃光，最后只好打路上行人的主意。没办法呀，我想活下去，结果就有了恶名……”
“这么说，你还真挺可怜的。”巴勒蒙干点点头：“你一千多岁，就这样生活过来的？真不敢想象。”
“是啊，我已经一千两百多岁了。”老妖长叹一口气：“记得你家的部落，是在八百年前建起的，那之前附近根本没什么人家。唉，时光匆匆啊！转眼活了这么多年，我却一事无成。但自从跟了主人后，我才活出了点滋味！可是，主人他那么年轻就……”
一提起明明，三人都沉默了。老妖眼圈变红，鼻子直抽抽，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继续走了一会，巴勒蒙干又问：“老妖，听头儿说你是魔界的魔蛭族，你对魔界了解吗？那里啥样的？”
老妖擦了擦眼角：“嗯……我从没见过其他魔界的人，对魔界也一无所知啊。”
巴勒蒙干忽然停止前进，认真地问道：“那么，假如有一天我们和魔界再次开战，你是帮魔界？还是帮我们？”
“对啊！”小黑也上前问：“你会跟谁一伙？”
要知道，五千年前的退魔大战让比蒙一族损失惨重，从此才一蹶不振。所以比蒙和魔族誓不两立，如果不是看在明明大人的面子上，巴勒蒙干和小黑是绝不会与老妖为伍的，更不会和他聊天说话。这个问题他俩憋了很久，今天终于有机会问出来。
“还用问吗？”老妖将胸脯一挺，拍得“啪啪”山响：“我是生在华翰世界的，我只对这里有感情！我才不管什么魔界，我只认得明明大人！虽然他……他不幸离开了我们，但我会为他的家人继续效忠，为他生前的意愿而战斗！总之，我坚决站在华翰世界一边！”
巴勒蒙干面色凝重地看了老妖好一会，忽然点点头，大手猛拍向他的肩膀：“行！有你这几句话，从今天起，我巴勒蒙干就把你当兄弟一样对待！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俺也是！”小黑上前一步：“俺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以前的事别记在心上啊。嘿嘿……”
“谢、谢谢……”老妖的眼圈又红了。这段时间以来，除了明明，几乎没谁对他好过。突然听到这番话，岂能不感动？
三人继续向前走，走着走着，小黑又瓮声瓮气地问：“老妖啊，这么说，你一直没老婆吗？”
这问题一下就让老妖愣住，尴尬地摇摇头：“没、没有……我连个同族的人都没见过，上哪儿找老婆？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哇噻！”小黑顿时满脸崇拜：“那就是说，你是个一千多岁的老处男喽？你真不容易啊！俺十分同情你！”
“……”老妖羞得满脸通红。
巴勒蒙干急忙拉过小黑，低声埋怨道：“你别瞎说！魔蛭族和咱们世界的蚂蝗差不多，他们跟咱是不一样的。听说蚂蝗是雌雄同体，你明白吗？就是说，他们自己能生小孩，所以还要老婆干吗？懂不？”
“哦，是这样啊？”小黑若有所悟，点点头：“俺懂了！”
“胡说！扯淡！”
也不知是两人说话声太大，还是老妖耳朵太灵，他突然跳起来挥舞拳头嚷道：“我刚说过，我是有父母的！什么蚂蝗？什么雌雄同体？我是魔蛭族的人！不是蚂蝗那种低级的爬虫！完全两码事！”
“对……对不起。”巴勒蒙干和小黑直吐舌头：“呵呵，俺们开玩笑呢，你别介意啊。”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说说闹闹，虽然偶有不快，但这是沟通交流，互相磨合时的正常现象。不管怎样，三人彼此间增进了更多了解，从前的隔阂感渐渐消失。遇到比较难走的地方时，还互相帮助，扶持而过，很是团结。
这一天也不知走了多远，当太阳西下，翻过又一个山头后，他们发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于是停止前进，决定在这里休息过夜。
牛头人族是非常喜欢水的，巴勒蒙干扔掉图腾柱，跑到岸边一头扎进水里，大口大口痛饮起来，还哞哞乱叫：“爽啊！爽！”
等喝够了一抬头，才发现小黑就在三步外的上游处，正慢条斯理地洗胳肢窝呢！
登时气得巴勒蒙干翻白眼：“你、你******就不能到下游洗胳肢窝去？没见人家正喝水呢吗？有点素质行不行？”
小黑憨憨地一笑：“嘿嘿，那么激动干啥？喝完没？喝完俺要洗脚了……”
说着，居然开始动手脱靴子，还直叨咕：“对了，俺上次洗脚是啥时候了？是三个月前吧？哎……是该洗洗了。”
巴勒蒙干吓得脸色一变，捂住鼻子扭头就跑，正准备下水洗个澡的老妖也急忙打消念头，和巴勒蒙干无可奈何地远远躲到上风处，一边生火做饭，一边唧唧歪歪……
入夜后，三人吃饱喝足，在一棵大树下支起帐篷，最后用猜拳的方式选出一人站岗放哨。巴勒蒙干和老妖终于一解心头之气，两人合起伙来算计小黑，熊人族的脑子本来就不灵光，于是小黑被沦为哨兵，很不高兴地拖着链子锤放哨去了。
帐篷里，巴勒蒙干打了个哈欠，摸着鼻环问：“老妖，你说粪青团到底在哪儿呢？都找好几天了，也没见个人影。”
老妖想了想说：“他们人数应该不少，一定是住在某个大山洞里。”
“山洞……唉，那就明天接着找吧。”巴勒蒙干叹着气，合上大牛眼。
三人在路上也看到过山洞，但都很小，不适合大批人居住。茫茫林海，寻找一群有意躲起来的人实在太难了，老妖对此忧心忡忡，躺在铺盖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什么时候才能完成明明大人临终前的嘱托呢？
而那边巴勒蒙干说睡就睡，转眼响起鼾声。
忽然，老妖感到地面传来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猛然坐起：“附近有人？”
魔蛭族对地面的震动天生敏感，尤其在寂静的夜里，他们甚至能分辨出百米外，是一条蛇爬过，还是一只蛐蛐走过的震动。由此可见，老妖当年在黑风山横行了上千年，从没被人抓住，绝不是全凭侥幸的。
当然，被明明大人抓住那次是例外，那次他有点太背了……
老妖悄悄撩开帐篷一角，仔细观察外面，回头低声呼唤：“醒醒，起来，快起来！”
“嗯？嗯，嗯……”巴勒蒙干在睡梦中吧唧着嘴，挠挠屁股，翻了个身再次睡去。
气得老妖使劲一掐，巴勒蒙干终于痛醒，刚要大叫，又被老妖捂住嘴：“嘘，嘘！有情况，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我靠！”巴勒蒙干立即精神抖擞，起身向外看去：“小黑呢？小黑去哪儿了？”
帐篷外已不见小黑的影子，因为此时，小黑正哼着小曲，拖着链子锤，在远处一片树林里溜达呢。
他一边走一边撅着鼻子嗅来嗅去，一边嘀咕：“这季节山里应该有蘑菇啊，俺得找点当夜宵吃吃，最好是又肥又大的。嘿嘿，一想到鲜美的蘑菇，俺就有口水……”
熊人族的视力和听力一般，但嗅觉可是非常灵，甚至比虎人族还要厉害。
小黑在树林里一心找蘑菇吃，却在夜风中嗅到了别的味道：“奇、奇怪，谁的汗味？好像不是老妖的，因为老妖不出汗。嗯……也不是巴勒蒙干的，因为巴勒蒙干的汗味儿有点膻。”
简直是废话，老妖是魔蛭人，压根没有汗毛孔，不可能出汗。而巴勒蒙干是牛头人族，汗当然有股膻味了。
“那是谁的汗呢？”小黑愁眉苦脸，琢磨半天，居然还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胳肢窝：“也不是俺的呀，俺晚上刚洗过嘛……哦！明白了，一定是别人的。嗯，是别人的，别人……别人！靠，别人？”
这笨蛋终于明白过来，嗷嗷叫着跃起，扭头就向营地跑：“不好啦！好像有人……哎呀妈呀！”
他脚下突然踩到什么东西，只听“呼啦”一声，眼前就是一花！
小黑只感觉天晕地转，等反应过来，才发现链子锤也丢了，自己被一张藤条编制的坚韧大网紧紧裹住，正吊在半空中晃荡。而且不知咋整的，自己胳膊缠着大腿，脑袋挨着屁股，完全被裹成了球状，痛苦不堪……
“救命呀！快来人呀～！放俺下来～！”
听见远处传来小黑的求救声，巴勒蒙干两眼通红，“哞”地一声大吼，冲出帐篷。
“小心！”老妖一下没拦住，只好跟出去。
“邦～！”
一声闷响，巴勒蒙干只感觉后脑勺好像被啥玩意敲了一下，眼前出现无数小鸟，“唧唧”乱叫，还转着圈地飞……
“哪儿来的……鸟儿啊？讨厌……”巴勒蒙干最后说完这一句，就牛眼变成对眼，“轰隆”一声栽倒。
老妖大吃一惊，帐外这么近的地方也有人？我怎么没感觉到？
一抬头，只见月色下，一个小女孩倒吊在半空，她手中有根木棒，粗大的棒头直冲自己砸来！
难怪老妖没察觉到，偷袭者是利用藤条从树上悄悄垂下来的。老妖对地面震动敏感，但对空中就没辙了。
“不好！”老妖就地一滚，躲开攻击，又一个跟头翻出数米开外。
偷袭者显然没想到这老家伙身手还挺灵活，立即跳下地面，手中木棒舞得“呼呼”作响，欺身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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