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欠她的,不仅仅是凤冠霞帔,还有爹娘一生的怜爱。所以,他自然要多疼她些,不能让她受了一丝一毫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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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若闲很早就起来了。花容好像知道她要早起的样子,早已经打了热水进来。
爹最喜欢吃清粥,眼下,刚醒来,吃些清粥也是好的。若闲洗漱完了,换了衣裳,花容帮若闲梳理了长发,插了支玉钗,而后两人便来到了厨房。
厨房里,下人正劈着柴火,见到若闲和花容过来,有些不知所措。厨房里的下人,是难得见主子的。“二,二小姐好。”劈柴的阿旺本来想说二小姐早的,却成了二小姐好,囧个不行了。
而若闲只是微笑点头,那阿旺恍是看到了仙子,还会对他微笑,只是看呆了。
“小姐,您在旁边坐着,我来就可以了。”花容说道,小姐这些天胃口并不好,所以身子看着有些消瘦了。这些粗活哪里是一位千金小姐做的,自然是要抢了过来。
若闲不让,命令着花容。“花容,你住手。娘以前总是会亲自给爹煮些清粥,我其他的不会,也就懂得这个了。你在旁边,如果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声,便是了。”
“小姐很孝顺呢!”两人回头,只见萍妈走了进来。
“萍妈,你怎么这么早?”花容问道。
“平常小姐洗漱的时候,我便起来了。哪里像你这只小懒猫啊!”萍妈笑道,心情似乎不错。
“我很早就起来了的。”花容嘟起嘴巴争辩道,这丫头,在下人面前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也只有在若闲和萍妈面前,才有几分女子心性来了。
“我可以作证。”若闲举手说道。
“行了,我怕了你们了。”萍妈举双手投降,而后,取过若闲手中的钵来。“我来吧,你娘煮粥的味道,我知道。”
若闲笑着,看着萍妈。“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该坚持的我还是会坚持,除非小姐你有更好的法子,否则,那药我还是会煎的。”萍妈这样说着,已是取了米,用水淘着。若闲看着,心中哽咽,她也看过娘这样淘米的。
“萍妈,谢谢了。”若闲真诚的说道,有萍妈这话,事情也许会好些了吧?只是,即便生下了这孩子,日后要怎么对待?想来,却是很苦恼的事情,只是眼下,照顾爹比较要紧些。
萍妈有注意到若闲的注视。她知道,那是若闲想起了夫人,别说小姐了,她们这些丫鬟的,这些日子也是念着夫人的好处来。想到这里,心里对白玉兰无端多出了仇恨来。是白玉兰,害的夫人跳水自尽的,那可是存了必死的心思才先吞金的。眼下,老爷缓过来了,夫人,您又在哪里呢呢?小姐长大了,自会自己去争取的。这么鬼灵精怪的人,还能让人白白委屈了去?可是,也只有这么鬼灵精怪的人,夫人您才会这般为她设想吧?若闲小姐,若闲小姐,她自幼看着她长大的,谁都没想到,她会经历这么多!夫人,您放心,有萍妈在,就不怕若闲小姐受了委屈去。
“萍妈,你怎么了?”若闲小心问道,这些日子,她是怕了萍妈了。
“厨房油烟太多,迷了眼睛。小姐,你在外面等着吧!”
这个借口好牵强。只是,若闲却也没再说什么。
到了兰苑门口,若闲很是奇怪,为什么每次都会在兰苑的门口看到菊妈,难道她是守兰苑大门的吗?
“我家小姐给老爷煮了清粥,还请菊妈行个方便。”早前萍妈就交代了,老爷醒来了,菊妈自是不会多加阻拦的,礼貌些的好。
“哼。”菊妈脸转向了一边,却是不敢阻拦。
若闲也不去理会,上次在门口的一战,她记忆尤深。这些,迟早她会一点一滴讨了回来的。而花容看着若闲这样,则是欣慰,是不是因为夫人不在了,小姐就变得特别懂事了?
“爹,闲儿给你带了清粥过来,您过来吃些吧!”
爹一向是早起的,虽还病着,但早让下人洗漱了的。此时,爹倚在床边,看着窗外。常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也确实如此。爹虽然有些没精神,但是眼见着要好的样子了。
“闲儿,你娘呢?怎么不见你娘过来?”游老爷第一句问的,不是别人,而是清心。不,应该说,自他醒来的时候,便一直在问清心的下落了。
此时,王阳也走了进来。若闲看向他,他也看向若闲,两个人站着,都没开口。
“你们这是怎么了?倒是说话啊,闲儿,你说,你娘到底怎么了?为何我醒了她都没来瞧我?”聪明如游老爷,隐隐有些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老爷。”王阳扑通跪下,府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他一个管家自然难辞其咎的。只是大夫人一直命令他守在老爷身边,丧事也不许过问,但这不是理由,他也不想脱开了关系。
“你起来说话,到底怎么了?”游老爷此时是生气了,他最见不得这样的。
若闲站着,未动。清粥带着米香,萍妈这手艺可是不赖。
“闲儿,你说。”游老爷见王阳不开口,看向若闲。
“娘,去了。”若闲口中,字字分明。她是眼见着游老爷应无大碍了,晚知道不如早知道,她受得起的,爹自然也受得起。
“去了哪里?她不是一个人去寻娘家人了吧?”游老爷好像松了一口气,担忧的说道,“路途遥远,她一个人,怎么可以?”
看到游老爷这般,王阳开口:“老爷,夫人,夫人过世了。”
“过世?”游老爷挣扎着下了床,若闲忙走过去扶住了。“过世,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点!”
“爹。。。。。。”若闲扶住爹的身子,有些重了。
“闲儿,你告诉爹,你娘到底怎么了?”游老爷连带着说话都有些怒意,他昏迷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若闲低头不语,游老爷怒指着王阳,“王阳,你老实说来,二夫人到底怎么了?!”
“夫人吞金溺水身亡了。”
“什么时候的事?”游老爷眼微闭,不敢相信。
“老爷回府隔天的事情。”
“我昏迷多久了?”
“爹昏迷半月有余了。”
游老爷双眼血丝,看着若闲,有些干枯的手抓着若闲的手臂。“闲儿,王阳在说谎,是不是?是不是?”
若闲扑通跪下。“爹,娘去了,真的去了。”
“哈哈,哈哈,闲儿,王阳说谎你也要说谎吗?”游老爷说着,站立不稳,一个踉跄,跌坐在床上。花容眼尖,赶紧过去扶住了。
“闲儿不敢。”这是若闲第一次看到这么严厉的爹,那眼神容不得任何人作假。
“为什么?吞金溺水身亡?为什么?”游老爷指着王阳,“你说,你说,二夫人怎么个吞金溺水身亡了?是谁逼她的?!”
“没人逼她,是她自己误了老爷的病,没脸苟活了才自尽的。”
是白玉兰的声音。王阳回头,大夫人白玉兰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凤凰步摇风姿绰约的摆动着,晃动着。若曦跟在她的身边,有些怯懦。
“那是我身子虚弱,干清心何事?是你逼她?”游老爷挑眉问着白玉兰。那丝质疑的信息弥漫在空气中,交流着,生出了怨恨。
若闲无意看到这般,但是却也不想阻止,总是有人要为娘的去世付出代价的。她,不会这么简单绕过了她们。
“用的着逼吗?老爷昏迷了整整半月,那狐媚子想来是心虚了才自尽的,这关我何事?”白玉兰咄咄逼人,全然不顾游老爷还是虚弱的身子。
“不许你说清心的坏话。”
“这是事实!”白玉兰并不退步,以前还想着和老爷面子上缓和些,而此时见到老爷的模样,心中是气极怒极了,他的心中,可有半丝她的痕迹?!
“滚,滚,你给我滚出去!”
“哼!”白玉兰宝蓝色的衣袖一甩,愤怒的走出了房门。她整整看护了他半个月,衣不解带的伺候着,而他,一醒过来,喊的却是别的女人的名字。她这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让自己不在乎的吗?
“闲儿,帮我收拾东西,我要回清心园。”
看着爹这般,若闲心中苦涩难掩。“爹,园里,娘的东西都没了。闲儿可不想看到爹睹物伤人。”
游老爷颓然。“那去听雨轩吧!”
听雨轩是爹的书房,爹事情多的时候,也便在那里歇息了。那里有着许多盆景,都是爹平日里收藏的,正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爹,您先吃了粥,我们再搬过去吧!一早起来,您肯定还饿着吧?”
游老爷看着若闲,这个丫头,从小到大都是一副让人照顾的样子,何尝有照顾人的时候了?“你娘,丧礼可。。。。。。”说到这里,竟是不敢再说下去的。
“夫子帮忙处理的,就葬在离祖坟不远的地方。”若闲淡淡开口,“我送了娘最后一程。”
“好孩子,爹让你委屈了。告诉爹,你娘究竟是因为何事。。。。。。”
王阳紧张的看着若闲,此时不一番推翻了大夫人更待何时?心中隐隐替若闲捏了把汗。
“也许娘看到爹重病在床,心中愧疚,才这样做的吧?”若闲说的很是疑惑,但是却很坚定。“爹,如果您早些醒来,也许娘就。。。。。。”
游老爷老泪纵横。“清心,你这是让游某一生一世都欠你的啊!”
“爹,您别哭,娘要是看到你这样,一定伤心的。”
“我倒想着她看见来与我理论呢!”游老爷看着若闲。“她可有说些什么?”
“娘,什么都没交代,没有只言片语。”若闲摇头,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她也想娘留个只言片语啊,可是,什么都没有。
“清心,清心。。。。。。”游老爷的嘴里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眼睛看向远方。
清心还是如花的年纪,与他鸡蛋花树下相遇,然后私定终生,做了她的妾室,却是再不敢回到以前的家。这一别,就是十五年了。如今回去,却找寻不到故土。这是他欠她的,他欠她的,不仅仅是凤冠霞帔,还有爹娘一生的怜爱。所以,他自然要多疼她些,不能让她受了一丝一毫的委屈。只是没想到,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她竟然离他而去了。不甘不愿不舍,还有恨吧?游老爷心中愧疚难掩。
“闲儿,我对不住你娘。”
若闲叹了口气。“爹,娘去了,您可不能糟蹋了自己的身子,早日好起来吧!”
“就是,老爷,您别伤心了,身子要紧哪!”王阳补充道,下人常道二小姐难得的聪明伶俐,他以前倒没觉得什么,今日见了,只觉得小姐大方懂得包容人。老爷真是有福气了。
游老爷怒目看向王阳。“我昏迷着,那二夫人的丧事你可有帮忙?”
汪洋磕头,“老爷,您责罚王阳吧!是王阳的不是!”
“来人。。。。。。”游老爷正要喊人,若闲却制止。
“爹,您那时候昏迷不醒,管家除了管理这府里上下的,还要照顾您,哪里有分身术能左右兼顾的?而且,萍妈也和管家说了有夫子帮忙,管家才专心伺候你来的。爹怎么可以随意责罚人呢?”
若闲这些话真真假假,游老爷哪里有让她糊弄的道理,却是再没说什么话了。
“爹,吃清粥吧,都凉了。”
“等爹好了,你带爹去你娘面前上柱清香。”
“恩,好的。”若闲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