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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无所遁形

“少将军你……”店主朝少年走上两步,拉住他胳膊低声说道:“这人来头不小,少将军别出头了,免得麻烦。”

少年侧头朝店主笑笑,将油腻的外套塞到店主手中,又一把将他扳开,朝寻衅的青年走去。

“你是什么人?胆敢如此对我说话?”青年伸出手虚点着少年的额头喝斥道。

少年昂头瞪视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是兰持节之子兰京!你敢再张狂一句,我马上带人平了你们杨家!”

兰持节!威震天南的大将兰钦?他的儿子竟然是个厨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青年张口想笑,然而当他看到店主眼神中流露出的劝阻之意,心中才微有所惧……

真的假的?这事可出不得马虎,他们杨家再怎么立功也改不了外将的本质,平时还看不出什么,一旦真的与本土将领发生争执,到最后朝廷偏袒的一定不是自己这边,何况对方还是数一数二的名将兰持节。

青年脸上的肌肉抽动,心中思量怎么下台,终于店主走过来相劝,并将银钱退还给了他,他这才恨恨的朝店主说了声:“你们等着!”转身急匆匆的离开食肆而去,临出门之际太过忙乱,险些绊倒在门槛上。

这么一来,食肆里的众人都有了话题,纷纷数落这姓杨的嚣张跋扈,仗势欺人,却万没想到这食肆中还隐藏着一个大将之子,说着众人都站起来,想给兰家后人兰京敬酒,却见兰京伸手擦了擦鼻子,从店主手中拿过外套,毫不停留的回到后厨去了。

众人讨了个没趣,又各自回到原位坐下,彼此宽心道:“将门之子嘛,自然得有点脾气才对。”“少将军后面事多,不也是为咱们大家做菜吗?”“就是就是,来!喝酒喝酒!”这一页大家就此揭过,再也不提了。

直到高淯与萧含贞吃的有七成饱,名菜罗汉斋才端上桌来,高淯屏退堂倌,自己揭开陶盖,一阵菌菇混合其他食材的香气扑鼻而来,二人食指大动,重新拿起箸子吃了起来,直到陶盆见底,二人肚子见鼓,这才汇了帐,走出素斋食肆。

登上犊车,前面的牛似乎也感到二人的体重发生了变化,哞的发出一声叫喊,这才迈开腿,朝朱雀门的方向走去。

快到魏国馆驿的时候,高淯远远望见街边站着一人四处张望,正是随他一路南来的众卫士中的一个。

高淯撩起车幔,冲他招呼一声,询问他在此何干。那人心急火燎的说道:“章武公,元大人急坏了,现在派人到处找你,请你马上回馆驿去。”

高淯诧异道:“什么事这么着急?你不知道吗?”

那人瞅了车厢一眼,发现萧含贞也在其中,便摇头道:“元大人没交代,只是请你快回去,章武公,赶紧吧!”

高淯看他这幅样子,估计是不想被萧含贞听到的事情,手上加快驾牛的速度,心中思索道:“莫非是魏国出事了?还是萧正德那边……”正想着,就听元廓喊了一声:“章武公,快进来。”

高淯向萧含贞告个罪,留她独自在正堂坐着,自己走到后院,刚进后院,就见元廓满头冷汗,浑身微微发抖,心中不由得一颤,看来此事大大的不妙!

“章武公……”元廓抬起头,一双惶急的眼睛不停的眨着,有些口吃不清的说道:“戴瓜进宫了!”

“什么!?”高淯登时惊呼了出来,“他怎么会进宫的?萧正德怎么办的事?”

元廓胡乱摇头道:“不知道,只听说半个时辰前,戴瓜跪倒在宫城前,称要想皇帝禀告七月十五乱军之事的内幕,马上就得到老皇帝的召见,此刻大概已经谈得差不多了。”

高淯脑中飞快运转,跳开恐惧之类的感情,冷静的问道:“你派人通知萧正德保守秘密了吗?”

元廓纠结道:“这时去联系他不是不打自招,我们与他有关系吗?”

高淯断然道:“顾不得了!一定要提前说好,不然那个混账一定会用咬出我们来换取对他自己的宽恕!”

元廓此刻没了主意,下意识的点头道:“没错……跟他怎么说?”

高淯道:“告诉他,只要他不咬出我们,我们在外面还能救他脱困,这是其一;即使他咬出我们来,主犯依然是他,监禁仍是难免,这是其二;就算我们被关押,他又拿不出证据说明我们预先知道他的奸谋,早晚都会被魏国接回去,到时候他失去的,可就不单是眼下的自由而已了!”

高淯说一条,元廓就点头赞同一条,直到高淯不再说了,元廓才思索了一下道:“有道理,就这么说!……让谁去?”

听到这个问题,高淯也皱起眉头想不出答案,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危险越来越大。

终于元廓抿着嘴说道:“我倒有个人选,就是不知道章武公肯不肯答应……”说着朝前堂的位置一指,眼神瞟了下,低声说道:“小公主!”

当萧含贞刚坐在魏使的马车时,兀自面带不乐意的神色,她竟然要主动到临贺王的宅子去,实在不乐意之至,但既然高淯那么恳切的第一次请自己帮忙,自己又怎么好拒绝呢?

但当马车跑起来之后,萧含贞不禁心怀大畅。

马车可比牛车快多了,真不知道梁国人怎么都喜欢坐牛车,慢腾腾的,净耽误工夫,马车多神骏,不一会儿已经从七桥上越过青溪,能远远的望见萧正德的那片宅院了。

萧含贞打定主意,只要将书信交到萧正德手里,自己一刻也不停留,马上就走,在这儿多留一会儿也会使自己心里腻味半日,何况高淯也多次叮嘱她,不要在临贺王府停留。

萧正德此刻也得到密报,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马上下令将那个扮作船夫的混账活活杖毙,杖毙他一个根本不够,将他的家人统统杀了又能顶个屁用?自己如今已是秋后的蚂蚱,死定了。

正在此时,家奴报称湘东王的公主来了,萧正德莫名其妙,萧含贞从不主动登自己的门,就算是请她来都要费好大的劲儿,今天怎么主动来了?

还在琢磨时,就见萧含贞迈步走进正堂,对他施礼道:“堂叔,堂侄女有礼了。”

萧正德勉强笑道:“贞儿这时来有什么事吗?”

萧含贞将手中的书信交给萧正德说道:“这是魏使元大人请我转交给堂叔的,说你看了自然明白。”

萧正德接过信打开看后,赶紧吩咐道:“快把公主的车驾移到后院去。”接着紧皱双眉思索片刻,对萧含贞道:“贞儿,还得请你带口信回去,告诉元大人,我明白轻重利害,就让他放心吧!”

萧含贞得到答复,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说完向萧正德行了一礼,转头就要离开,突然王府外传来一声内侍尖锐的喊声道:“陛下有旨,请临贺王殿下进宫问话。”

萧正德忙拉住萧含贞道:“前门走不了了,走后面的小门!”说着朝一个老家奴道:“你领公主走!”

萧含贞莫名其妙的被人带到一个小门,不一会儿她的马车也被移送过来,老家奴苦着脸对萧含贞说道:“公主请上车,快些离去吧,记得从岳阳王宅后绕过去,那边僻静,不会有人看到。”

萧含贞心里全是浆糊,茫然的点了点头,上了车朝老家奴指的岳阳王萧詧宅院的方向驾了过去。

二柱香的时辰后,太极殿旁边的东堂中,萧衍指着浑身浮肿伤痕的戴瓜问萧正德道:“临贺王,你认得他吗?”

萧正德期期艾艾的望了戴瓜一眼,哆嗦着答道:“认……认识!”

萧衍顿时大怒,极其少见的喝道:“好!好胆色!敢作敢当!来人!剥了王服,将这个豺狼之心,虎豹之性的恶徒给我打入死牢!”

殿外武士得了旨意,马上进来四个将萧正德的华衣冠帽全部去除,二人搭臂,向外拖去,萧正德惶急的喊道:“陛下!饶命啊!皇伯!我知道错了……”

声音渐渐远去,终于默默无闻。

萧衍暗叹了口气,转头对戴瓜说道:“你是说因为临贺王……萧正德胁迫要将你家人处以连坐之罪,所以才迫不得已助其作乱的?”

戴瓜趴在地上哽咽道:“正是……事后罪臣被他们打落长江,侥幸不死,回到当初囚禁家人的地点查看,发现一家人都被临贺王杀死掩埋,罪臣真是糊涂啊……陛下,罪臣万死之罪。”

萧衍点点头,示意内侍领他下去看管休息,待他下殿后,对一旁的侍中朱异道:“朕要下一道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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