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青城府衙里头，府尹崔云坐立不安。自打一早有位姓黄的小公子，持着温城县府衙捕快的腰牌，来告诉他方老尚书已经着人前来协助调查艳鬼一事之后，他便在椅子上再也坐不住了。
崔夫人端着盅莲子羹进来，一看他这样子就忍不住打趣，“你这模样，叫外人看到哪还有半分一城之长的样子！”
崔云急的拉着夫人就道：“你说，早上那位公子看起来油腔滑调的，该不是看我焦头烂额的样子有趣，前来消遣于我的吧？”
崔夫人来不及答他，门口一阵笑声传来，一个穿着藕荷色儒裙的姑娘跳进来就道：“说不准喏！早上来的那个小子，我看他走路都透着股子**味，临出大门还跟陆伯打听城里最热闹的花楼是哪一家！”
知画楼里头正楼着姑娘喝花酒的黄环章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碎碎地嘀咕，“准是我爹又骂我了！”
崔云听了傻眼，急急地看着他夫人，道：“夫人，这——”
“你莫听莺儿胡乱讲，平白无故，他消遣你作甚？耐心等着罢！”说着就看了崔连莺一眼，“你呀！不替你爹宽心就算了，怎么倒还欺负起他来！”
崔连莺笑：“我这不是见我爹等的心焦，跟他开个玩笑么！”
话音刚落，就见外头陆伯急慌慌地跑过来，喊：“来了来了！老爷！来了！”
崔云一听大喜，“在哪儿？”
陆伯一边捶自己的老腰，一边喘着气，“请在书房了！”
崔云迈着大步子就赶紧往书房跑，陆伯赶紧跟上。崔连莺难得见她爹这副方寸大乱的样子，在后头直乐，拉着她娘道：“走！咱们也去看看！”
崔云一路疾步小跑，到了书房前头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停下来正正身上的衣衫，方才迈步走进书房去。
屋子里头四个后生，看起来年纪都在二十左右。两个穿着绛红色长袍的男子外貌甚是出众，两人个头比一般人都要高上那么一些，一个聪黠里透着股子灵动，一个冷冽而疏离，俩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刚毅的味道，叫人一看便心生敬佩。另外一个浅蓝儒生袍的白面书生，皮肤生的实在是比旁人要白皙许多，说句不好听的，比有些个女娃娃的皮肤都要白！另外一个身着黑色武袍的汉子，生的铜铃似的俩大眼，忽闪忽闪的很容易叫人想起舞狮的双眼，画龙点睛，尤为生彩！
他在打量屋里四人的同时，屋里四人也在打量他。百晓见这中年人强忍着心头的喜悦一路走进来，将他们四人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面上声色未动，不禁就朝伽罗使眼色：这人看起来不错呀！很少有人能直直地看着秦景石那个石人那么久都不怯场的！
伽罗朝他笑：确实有意思！
秦景石和吴庆达两人对视一眼：书生和伽罗俩人这是干什么呢？眉来眼去的！
吴庆达手上一拉百晓，破着嗓子就朝崔云抱了个拳，道：“崔大人？”
崔云笑着招呼几人落座，心里对方老尚书替他寻来的这几个帮手，很是满意。
伽罗从腰间拿出金牌递过去给崔云，道：“这是临行时方老尚书拿给百晓先生的。”
百晓一愣，忍不住就朝秦景石看了过去。秦景石端起桌上的茶来轻啜了一口，厚着脸皮装傻。吴庆达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伽罗这小子可以啊，够精明的！这俩人一路生怕拦不住伽罗，叫他拍拍屁股就跑了，所以才想出这么个“让金送贤”的名头推到伽罗身上，好牵绊着他。不知怎么就叫这人给看穿了？
百晓轻轻踹了吴庆达一脚，将一上午的所见所闻告诉在座众人。伽罗也将他和秦景石在旧坟场发现的怪事讲了出来。
崔云捊着胡子思量了一阵，摆手叫陆伯传来衙门里的师爷，吩咐师爷将卷宗库里的“往生录”寻出来，派衙役按着去一家儿一家儿地查，尽量查出那两座被刮了墓铭的到底是谁的坟头。另一方面赶紧寻几个机灵的往游目城去走一遭，将职牧洲大人请来。
百晓几人看这崔云办事甚是条理分明，不由习底都对这崔云又多几分好感。
崔云看看几人，却是忧心不已，“诸位有所不知，这次受害者皆是我城中冉冉学子，再说这艳鬼临城，闹的也是人心惶惶，却不知我连青城中百姓何辜！”
吴庆达喝口茶，笑道：“大人你也不必纠心，叫我说，秦兄和罗少发现的旧墓碑甚是可疑，说不准呐，这就是场活人装神弄鬼的阴谋！”
秦景石道：“听说，还有位姓赵的学子，抬回城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崔云点头，“那可不是么！抬回来的时候李椭和陈家小公子已经吓的魂儿都没了，身上却还是温热的，只有这赵卫，唉！也是劫数！因为不是善终，年纪又小，家人想他早点入土为安。仵作察看过尸体的第二天匆匆治了场丧，就已经安葬了。”他说着抬头看一眼秦景石，“秦公子该不会是想——”
“在下就是这个意思。”秦景石点头。
伽罗在旁边道：“那三家儿公子虽说看起来好像还存着一口气在，但着神情着实透着古怪，我和百晓却又都看不出哪里不对，这就更加叫人怀疑了。”
“而且一死三活，如果真是什么人作鬼祟之行，最大的疑点应该就留在死去的那个人身上！”百晓也理出思绪来了。
崔云思量了一阵，“但赵家绝对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吴庆达站起来大手一挥，“大人想多了，待今晚我扛个锄头过去，一掘子挖出个棺材来，仔细再验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再给他埋回去不就行了！”众人都张大了嘴巴看他，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笑：“想当年头一回埋我师傅的时候，没有经验忘记给他做棺材了。后来见别人家有人去世都做棺材，我就回去做了个棺材，把他挖出来又埋了一回。”
伽罗佩服地看着他，“啧啧！那你师傅没进你梦里来找你拼命啊！”
百晓也神色莫测地看吴庆达一眼，“那这事情就交给你了。”他想了想，觉得这事交给这愣子去办有点不保险，就问崔云，“头先那位来送信的黄公子，此刻可还在衙门里？”
崔云的脸红了红，咳嗽了两声，道：“唔，不在。临出府的时候，听说打听城中最热闹的花楼来着。”
伽罗捧着杯子笑，这时候就听门口“砰”一声脆响，众人都往门外头看，就见一个藕荷色儒裙的女子呆呆地站在门口对着伽罗发愣，脚尖跌了一地的碎果盘子，里头的水果滚落的到处都是。
崔云赶紧上前去拉了她一把，向众人道：“这是小女崔连莺。”
秦景石看看笑眯眯跟崔连莺点头的伽罗，再看一眼迷失在伽罗这笑容里的崔连莺，忍不住心头就叹气：这呆子！他把伽罗手里的茶杯放到桌子上，拉了伽罗一把，道：“走，我们去找找黄环章。”伽罗笑着就跟他走了。
吴庆达腆着张脸几乎都要靠到百晓的肩膀上，百晓一皱眉头，他就马上捂着心口道：“唔！这里好温暖！你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挖坟么！”
百晓当着崔云的面不好发作，就含含糊糊点点头，“唔，是有那么点不放心。”
吴庆达捂着胸口，矜持地作害羞状看了百晓一眼。眼光瞥到门口的崔连莺，当下就觉得，哎呀！这下秦景石有的忙啦！这姑娘，分明就是看着伽罗春心微荡了么！
秦景石和伽罗出了府衙就和伽罗并肩往花街走。日光正好，连青城虽然近段时间被艳鬼的事情弄的流言蜚语颇多，但到底都还算镇静，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该买东西的买东西，依然热闹的不得了，尤其越往花街走越甚。花街里头的姑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难得见有伽罗和秦景石这么标致的人来，自打俩人走进来之后，个个又是兴奋又是吆喝，尖叫着使出浑身解数要把这俩人往自己楼里拉。秦景石一边骂黄环章这个纨绔一边注意着前头走的伽罗别叫人拉了去，脸色简直臭的不能看。众姑娘本来还觉得他的相貌真是无双，但看这人浑身上下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也都不敢造次，挥着满袖的香风就都往前面伽罗身上扑。伽罗性格本来就随和，另一方面他也觉得这些姑娘其实都是可怜人，也不愿意去对她们严词令色，见有姑娘一个劲儿地冲着自己笑，便也笑眯眯地对着人家笑，姑娘被他这一笑更加觉得良人好配，挣着头去拉他的衣裳。伽罗被弄了个手足无措，回头就赶紧去找秦景石。秦景石哪儿还在后头啊，早就一跃上了房顶，远远地看他热闹去了，见伽罗回头找自己，便吹了个口哨朝他摆摆手！伽罗看到他那满脸的揶揄，心底那个气呀！心说好你个秦景石啊！你自己个儿跑的倒是快，你怎么就不拉着我一把，咱们一起跑啊！
推推搡搡之间，就听“嚓啦”一声！伽罗的脸色臭了两分，有些姑娘被挤在外头进不来，就拼命地拽着前头姑娘的衣裳要往里挤，前头的姑娘们自然不愿意被挤出去，腰身一扭就去挤兑旁边的，个个儿都想往里头钻，好一把拉住那小公子赶紧到自己楼里！一时间你推我挡，好不热闹！
“呀啊！让开！”突然间，这么一嗓子惨叫声从头顶传来，众人都赶紧抬头去看，就见二楼一个锦衣的公子被人提着腰带就往下头摔，吓的众姑娘们花容失色，“哗啦”一下都撤了手，瞬间作鸟兽散！
上头被人扔下来的黄某人一见心又是拔凉又是慌张，刚刚自己怎么就那么犯贱的心软了呢！还怕砸死这些见死不救的人不成！这帮人都欠砸啊！刚才就不应该怜香惜玉叫她们让开！闭着眼心一横，等着从二楼掉下去，顶多摔个骨折错位什么的！将养将养又不是好不了！心里骂了声娘就掉了下去！
“嘿！”黄环章听到有人叫他，赶紧睁眼，顿作大喜状抱着眼前人就干嚎起来，“哦，师傅！你来的正是时候！有人欺负我的呀！”
伽罗被黄环章搂的死紧，正要从他胳膊底下蹿出来，就听旁边凉凉一个声音道：“你先放开他再说！”
黄环章听这声音离自己极近，扭头果真就看到了秦景石那张绝美的脸，觉得自己腋下针扎似的那么一痛，两只手不自觉就赶紧收了回来。他双手搓搓自己的胳膊，苦着脸道：“真的有人欺负我！”
伽罗抬头看站在二楼往下面望的那家伙，觉得眼熟，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上面那人大笑两声，道：“我当是谁呢！这不就是只会躲在女人身后头讨欢喜的那个小白脸儿嘛！”
伽罗眯眯眼睛：唔，原来是他呀！
上头叉着腰笑的嚣张的正是韩卢俊的大伯，韩大！
秦景石不知道怎么的，一双耳朵就听到了“女人”两个字，转头看一眼伽罗，“你在连青城熟人还挺多。”
伽罗看他一眼，“这丫昨天才被蝉衣收拾服帖，今天皮又紧了！”说着就看黄环章，黄环章赶紧摆手，“那个，不是的呀！明明是我先来的么，我先叫的知晴姑娘，他个后来的非跟我抢，我自然不会让给他了！于是才争吵起来的！”
伽罗听罢一个鹞子翻身就上了二楼，稳稳地站在了那韩大的跟前。这韩大无理取闹的**脾气他是略有领教，如今听黄环章一说，心头也是生气。韩卢俊那么一个懂事的孩子，怎么就有这么个鲁莽的大伯？韩大现在满身的酒味，伽罗被酒味熏的鼻子忍不住抽了一下，险些打出喷嚏来。他不经意地看了韩大的双脚一眼，眉头微皱。
韩大本以为伽罗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料想没什么本事，没想到这人居然一跃就能站到了他面前，不由紧张地咽了两口口水，“是我扔的他，怎么的？我每回来都是找的知晴姑娘，一个外来货居然还想跟我抢！”伽罗向他走了两步，他赶紧赶紧后退两步，“你、你你你、你干嘛？”
伽罗突然一笑，上前一步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腰带，高高地将这厮兴趣到头顶，才道：“你说我干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呗！”说着手上一个使力，众人都赶紧加捂眼不真忍去看，就听“呀啊——扑咚——”！再睁开眼睛看，韩大已经躺在地上不会动了！
“哎呀！这小公子好狠的心呀！”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众人都纷纷点头：简直就是菩萨样貌、霹雳手段！不过这韩大——
“死了？”黄环章吓了大大的一跳，轻轻拿脚尖去挑挑韩大的下巴。
伽罗从上头二楼跳下来，拍拍手整理整理刚才被姑娘们扯破的一条袖子，还不着痕迹地抽了下鼻子，道：“放心吧，我底下有轻重，死不了！”说着扭头就走。
秦景石摸摸鼻子背着手，看着伽罗的背影一边走一边想，还是有点脾气的么！
黄环章跟在后头，心里对伽罗的崇拜之情不禁又往上跃了一个台阶！这人虽说嘴上老是不许他叫“师傅”，不过么，对自己是真的没话说呀！以往碰上这种情况，就是他老爹也一定不会姑息他，不当场把自己撵个鸡飞狗跳，在众目睽睽之下教训一顿自己，是绝对不会罢休的！今天总算是有个愿意替自己出头儿的人啦！不过这种油然而生的敬佩之意么，在当晚午夜时分，某君被强行拉到坟场去，鼻子上绑个白布条去挖坟的时候，可就大雨扑火苗似的，“扑儿”一声就幻灭了！
夜过三更，万籁俱寂，微风吹过，远远飘着的树叶子被吹的低低作响。天空上一轮明月当头，稀稀落落的星星忽闪忽闪地透着股子寒气，叫人看的心肝都跟着一颤一颤的。城外墓地里头，孤坟野野草疯长，偶尔一声突兀的猫叫声在草丛里头传过来，吓的正撅着屁股挖人坟墓的黄某君腿肚子一软，差点一头栽到前头的坑里去！
百晓提着只灯笼站在坟外，问：“怎么了？”
吴庆达扔了锄头，应道：“挖到了！”说着掏出随身带着的长剑，动作利索地启掉棺材上的铆钉，黄环章赶紧缩着脖子站到他后头去。吴庆达双手用力往上一推，学生的棺材盖慢慢被推开，棺材里头的一切渐渐出现在眼前。
百晓将手里的灯笼递给一起来的崔云，正要准备往下跳，就见吴庆达一摆手，“别下来啦，我给你抬上来！”说着朝黄环章一努嘴，“你抬脚我托头。”黄环章心里那个气啊，双手一叉腰，怒道：“你们一个个就欺负我吧！”
吴庆达挑挑眉毛，笑：“那要不，你抬脑袋我抬脚？”
黄环章气冲冲冷哼一声，走过去抬起赵卫已经僵硬冰凉的脚，站到棺材壁上，把尸体托到地面上去给百晓看。黄环章心里又气又觉得膈应，手里一滑抓着尸体的两手一抖险些连自己都没站稳掉进棺材里！吴庆达把尸体放到了地上之后翻开手掌去看自己的手心，忽闪的灯笼光底下，手心里粘粘地也不知道是沾了些什么，手指一拉牵出一条银色的丝来，像是人的鼻涕一样，在孤寒的月色里，幽幽地闪光亮。
“呀啊！娘啊——”黄环章看清楚自己手里的东西马上就号起来：“什么东西啊！尸变啦！”吴庆达惊的赶紧上前一把堵住他的嘴，道：“你是想把人都招来看咱们在挖坟是不是！”黄环章张着两只大眼睛摇头啊摇头，待到反应过来自己嘴巴上怎么也开始黏乎乎地？垂着眼皮子一看吴庆达捂着自己嘴巴的手，顿时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百晓赶紧上前拉开吴庆达，拿出帕子来将他捂在黄环章嘴上的黏液擦在手帕上凑到鼻前闻了闻，然后弯腰解开赵卫的寿衣，仔细察看被抬上来的赵卫的尸体。赵卫从命亡到现在不过短短七天时间，从下葬到现在也不过只有五天时间，全身上下的皮肤受地气影响，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出现淡淡的黑色晕圈，只是皮肤外层，这时候都像涂了什么东西似的，在月光底下亮亮地闪着光，百晓拿手帕去擦了下，只见擦的地方不但没有干的痕迹，反而又迅速拢起一层黏乎乎的东西来！
“喝！”百晓倒抽一口冷气，迅速扔掉手里的帕子后退两步。吴庆达手上的黏液越擦越擦不净，急的他都有些暴躁了，一看百晓吓的这样子，赶紧上前一步拿胳膊扶着仓的肩膀，低头问道：“阳阳，你发现啥了？”
崔云在旁也急的额头冒汗，道：“百晓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了？”
百晓看着崔云，指着赵卫的尸体，道：“赶紧烧了！不然，整个连青城都别想有一个活口！”
崔云吓的脸都白了，吴庆达也吃惊，“怎么会这样？”
百晓静静心神，拾起地上刚刚自己掉的手帕，道：“一般来讲，埋葬后的尸体在地底下受地气影响，腐烂的速度会比没有安葬之时稍微慢一些。先是肉体萎缩、尸虫生蛆，跟着慢慢的肉身坏死，尸油开始外冒，待到尸油干涸，也是一段时间的。我曾经接过一个死者下葬后三年，家属才怀疑是被杀，主动要求开棺的，当时尸体挖上来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土人，身体形态没有丝毫变化，就是因为尸油的缘故。可这赵卫，你们看他！”他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在赵卫裸露的胸膛上戳了两下，就见胸膛上的黏液迅速被树枝按到了一个坑里，树枝抽回来，原来按的地方就已经出现了一个洞！
崔云看的心惊，道：“这是？”
“尸油？”吴庆达问
百晓道：“他身上的绝不是尸油！出现的时间不对。是龙腹水！”
“喝！”这回换崔云倒抽一口冷气，焦虑里透着股恐慌，“百晓先生，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百晓点点头，“我自然明白这其中道理。大人你须得下好决定，一旦心软留下这祸害，全城的百姓可就都完了！”
吴庆达在旁边奇怪：“什么是龙腹水？”
百晓看了他一眼，道：“说是以前黄河边有个村落，村里家家都供着龙王爷，祈求河里浪静风平、出门打鱼的家人都能平安而归。突然有一天，天气无端端变了，家里人出门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人人都觉得都是打鱼的好天气，可是天空雷声大作下起瓢泼大雨，许多出去的渔夫都没能再回来，后来雨势回落，人们发现有些人的尸体被冲到了岸边，个个死状凄惨，于是赶紧将尸体带回家去办丧事安葬。家里拜了龙王的都撤了龙王的香台，还骂龙王爷心肠歹毒，专害这些老实人。第二天，那些被抬回去的人身上都长了像这样的黏液，家人不明就理，照样安规矩安葬了死者。没过几天，村里人发现，埋葬那些死者的坟头的草木都慢慢枯萎，坟头土更加碰不得，好些只野猫野鼠都死在那里。那些死者的家里人身上都开始长这种黏液出来，擦不净、洗不掉，一个游方的郎中路过，听说之后说是这些人开罪了龙王爷，这东西像是瘟疫一样，治不好还会传染！郎中说完就赶紧走了，不久之后果真全村的人都得了这怪症，再没多久，朝廷听到风声之后开始封村，请了许多大夫去也不曾治好村里的任何一个人，索性一狠心，一把火烧了全村的人阻止这怪症的蔓延——”
“啊？”吴庆达惨叫，“那、那我和黄环章！”
百晓看他一眼，“凶多吉少！”
黄环章本来已经悠悠转醒，一听这“凶多吉少”四字，往后一栽，又晕过去了！
吴庆达也吓的嘴唇发木，扎煞着两只手站在原地。
崔云低头深思良久，对百晓道：“先生的医术听闻也是妙手回春，难道就没有法子？”
百晓摇摇头，“现在孙浩、李椭和陈明冼三个人身上还没有这样的症状出现，赵郎中给他们开的药虽不伤身，却也是于事无补。现在只能回去和罗兄好好商议商议，或许能有什么法子吧！”
崔云苦笑着摇摇头，看着赵卫的尸体，悲从中来。百晓正待安慰他几句，他却摆摆手，道：“先生，你们先回城。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来就好。”
这里城楼顶上正伏身等作怪“艳鬼”的伽罗抬头看见城西新坟场方向突然间火光大作，赶紧捅捅身边的秦景石，“那不是新坟场的位置么？该不是百晓他们出事了吧？”
秦景石抬头看了一眼，“放心吧，有吴庆达在，出不了什么大事。”
伽罗看着他，“你也发现了？”
秦景石点头，“吴庆达这人，看不出深浅。”
伏在两人旁边的蝉衣眨眨眼睛：这两人说话真叫人听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