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离又做了那个梦:间简陋干净的小屋,小床上躺着那个他梦了二十年的姑娘,她捂着小腹脸色苍白额冒冷汗。历时二十年,终于能看清她的模样,杏眸大眼,秀气的眉蹙成一团,清秀的小脸上闪着玉色的光辉,因为紧抿着唇,颊上能看见两个浅浅的酒窝,明明痛得很,却能咧开嘴嘲笑他,“你要是个女人,肯定会痛得更厉害、、、、、、、”
他看到自己满脸焦急拿被子将她一裹就抱着出了门。外是一片紫色的葡萄架,他抱着她在葡萄园中狂奔,她一脸痛惜地望着那一串串鲜紫欲滴的葡萄喃喃,“我好不容易能进一次葡萄园呢!”
他很自然地瞪她,“这园子就是给你准备的,你一号我就再带你来!”
她终于能放心地窝在他怀里休息。没一会儿,怀里的女子就换了装扮,雪白裙衫轻纱覆面,她是西疆圣女雪婵,满怀心机指望能搅起青云内乱,过了会儿,她又成了楚夕颜,脸色苍白躺在他身下低声抽泣,她说,“沈君墨,我那么爱你,你爱我一下会死啊!”慢慢地便消失不见了。
她在叫他沈君墨?君莫离一惊,清醒过来,看见夕颜果真满脸泪痕躺在他身下,双目紧闭,脸色白得吓人,气息也渐渐弱下去。君莫离心里一窒,“小颜儿!”赶紧起身查看她的情况,才看到那身下的床榻已经一片血色淋漓触目惊心。
屋外十八卫正在阻止玲珑进屋,玲珑听到夕颜的哭声心疼得目眦欲裂,紫藤长鞭第一次对自己人出了杀招。小姐在哭,她要去救她。一招招都是狠厉不要命的打法。一流身手的十八卫打她一个,虽然没有伤她性命,可就是不让她进屋。他们身为主子的暗卫,就是要护佑主子的安全,这个女人一看就是带了武器的不法分子。
都是自家人,春雨被君莫离打成重伤,小夜正在给她疗伤,小日思琴加入战局,可都是自家人,也不知道帮谁好,只能是见招拆招尽量不伤人,思琴喝道,“她是皇后跟前的玲珑姑娘,伤了她你们就活腻歪了!”
十八卫首领玄武扬声道,“不能让她进去,也不许伤她!”可刀剑无眼,要不伤人谈何容易,玲珑身上多出挂彩,一天一夜之后终于不支倒地,昏死过去的那一刻她能听见从身后传来的几声怒吼,“青云皇帝恃强凌弱欺辱一个弱女子,真的是好本事。”
君莫离抱着夕颜冲出来,被褥上血迹斑斑,张扬双目一瞪就扑上去抢人,十八卫纷纷挡住,两帮人马打成一团,君莫离没有理会,抱着夕颜就往外走,依旧被人挡住,通红的桃花眼微微敛起,“南越东辰也要与我青云为敌?”
“乐意之至!”南宫尘折扇一摇下一刻就连掌挥出,招招致命衣袖鼓风,主要想逼得君莫离无暇他顾,楼临云的目的也很明确,抢人!
暗影里有人抚须一叹,绿衣女童配合地摇头,“冤孽啊冤孽!”灰影一闪,君莫离怀中已空,三个男人抢成一团的姑娘已经不见了。
君莫离心神一晃,不防就被楼临云打了一掌,忍下喉间翻滚的血气上涌,向若虚子的药庐奔去。
赶到要庐,恰巧能听见绿衣的报怨,“师尊,师兄确实太狠了,夕颜嫂子本就经痛难调,他还霸王硬上弓,呸,你还说他们是天命敌后呢!”
若虚子把脉时抽空捋须一叹,“天命帝后,三世多磨,哎!”
天已经黑了,君莫离立在庭中,捂着胸口,重重地喘息,不留神就呕出一口血来,上官贤匆匆赶来,在身后一把扶住他,沉着眉头望他,“子远,你这次真的是做过了,你既然真心爱她,为何又要纳那个雪婵?”
君莫离拿袖子擦了把嘴角的血渍,转眸看他,眼里的迷蒙失落是他们相识以来上官贤第一次在君莫离身上看见,“上官,你说有没有可能一个人换了身份借尸还魂?”
这话说得忒诡异,上官贤听得一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额,借尸还魂一说我听师傅说过,至于是否真有其事、、、、、、”
话还没完,君莫离深深望了紧闭的房门一眼,转身离去。
看到眼前温润如玉清雅若仙的青衫男子,夕颜感觉心脏里有些小跳动,两个月以来,她天天都在计算梦见他的几率。这个心愿在被好一番蹂躏之后终于得到了圆满,楚无忧青衫飘飘就站在那里温柔浅笑,她欣喜地朝楚无忧的方向跑去,快到跟前却被他喝住,好看的眉角轻轻地蹙起,“颜儿,你现在不能来!”
她撑起泪眼委屈的看他,“活着这么累,你却要我一个人留下,你真狠心,比他还狠心、、、、、、、”
青衫男子含笑看她,“颜儿,他确实是沈君墨啊、、、、、、”似是轻叹,似是呢喃,青衫男子渐渐淡去直至不见,“颜儿我、、、、”
夕颜本想去追他,却一脚踩空惊醒过来,一时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张扬坐在床前看她,远远站着的君莫离隐在阴影里,月白的袍袖上是凝结成暗红色的斑斑血迹,一双桃花眼紧紧地凝注他,不错过她任何一抹呼吸,任何一个表情。
梦里的她起初睡得极不安稳,像只无助的小兽在嘤嘤地哭泣,他想抱她入怀给她安慰,又怕碰触她更让她害怕。
南宫尘说,就算天下人都对不起你,唯独她除外。
楼临云说,楚老兄将她完好的交到你手上,你却将她碎成这样,你怎么对得起他。
别人说什么他都没有听见,他只是站在那里隔了人群看她,像是隔了万水千山,转瞬她就要消失不见,望了半个月,终是醒过来了。
楼临云下手颇重,胸口的血气压了好久才压下去,他临世二十年,第一次忘了还手,不敢回想当日的情境。他竟然,在她经痛难忍之时强要了她,强要了那个让他这一世唯一心动想要真心呵护的姑娘。
他去了雪婵住的林雪轩,雪婵正让丫鬟把他送过去的葡萄一颗颗扔进池塘,旁边的小丫鬟一不留神一次扔了两颗却被她一脚踢进了池塘,她根本不爱吃葡萄,空有极似苏小可的脸。
苏小可?君莫离心里一惊,气血上涌,嘴角隐隐透出血迹却被他硬压下去,有什么片段在脑中闪过,有个名字呼之欲出,在心底深处破茧成蝶,举步上前正要说什么,却最终栽倒在地,身后举着板凳的绿衣小童豪气冲天地指挥元宝把他家主子扛到旁边屋子休息了,“哎,半个月不吃不喝不动,还真以为你是铁人啊。”
夕颜睁开眼把旁边的人扫视一眼,艰难地开口,“玲珑和春雨呢?”
思琴低着头没有说话,张扬端了药递给她,眼眶有些发红,“他们都在隔壁养伤呢,丫头,你怎么混到这个地步了?不是我赶来及时,你岂不是要让那只白眼狼逼死?”
楼临云冷冷地扫了一眼思琴小日二人,“夕颜,这件事全凭你一句话,青云虽然独大,也不至于能容他随便将我南越东辰共同的公主欺负了去!”
南宫尘淡淡瞥他一眼,头一次没怪楼临云多话,“夕颜莫急,等你身体好些了,就和哥哥们回南越,你南宫哥哥那里的葡萄长得可水灵了,至于报仇与否,你放心,万事都有哥哥为你做主。”
角落处的少年哑着嗓子道,“各位再要关照,能否让病人先接受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