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一把瓜子推开了清莲苑的院门,迎面而来是满院的荷香,景致秀美得让她后槽牙疼,再叹一口气,她楚小公子肯定是郡主娘在野地里捡来的。
院中间有个湖,湖中心建了个精致的小亭子,湖里遍中荷花,站在亭中舒心一嗅,揽得满怀的清幽荷香,是以这亭子也名抱香亭,吐了口瓜子壳,呸,这名字还是她取的呢。
那骚包商贤不在,那个长得颇为讨喜的小厮元宝把卧房里的被子都晒出来了,拿着棒槌捶得灰尘一片,看到她来,笑眯了眼,“小公子来了,我家公子正在亭子等您半天了。”
君莫离在亭中煮茶,依旧是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广袖宽衫墨发轻扬,眉目如画桃花灼灼,抬手拂袖间带起无限风情,夕颜一咬牙,揉了揉脸,欢天喜地的溜过去,“表哥忙着呢,瞧这姿势,瞧这状态,美人果真是美人啊,美人,我带你去庄里逛逛吧!”
君莫离递给她一杯清茶,笑得魅惑,“浔阳碧螺春,来一杯?”
夕颜一愣,立马接过去一饮而尽,喝完了抿抿嘴又自己倒了一杯灌了下去,等到不解风情的楚小公子牛饮完,才满足的笑道,“浔阳碧螺春,果真很是解渴啊!”
君莫离好看的嘴角一抽,见她喝完,自己也将茶盏中的碧螺春一饮而尽,“那就有劳表弟带我逛逛天下第一庄了。”
凌云山庄东面是竹林环绕的练功场,北面有三个院子,楚庄主夫妇的云瑶苑,楚无忧的无忧苑和楚夕颜的夕颜小筑,南面是张扬的张扬阁,吴越的吴越楼和冷霜的冷霜苑。
西面青瓦白墙的寝房和大厨房,是低等弟子的休憩之所。
东南西北这一路上逛下来,见过的人不少,可众人的反应可是大相径庭:练功场上,没见识的低等弟子们是尖叫加花痴,因心率过快晕倒的弟子们若干,其中男女不限。
张扬苑里,张扬正躺在躺椅上哼着小曲晒太阳,见到她和君莫离,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臭丫头设计他,现在连着罪魁祸首也带来了,哼哼,让小厮冬瓜给他端了碗茶慢慢的品,“唔,小师弟和表少爷来了啊,真不巧,这最后一碗茶让我喝了,下次,下次你们来我一定给你们沏壶好茶。”
说完还假模假样的叫道,“小冬瓜你帮我记住啊,下次一定要准备充足的茶水招待表少爷他们。”
说了这么多,他半点没有起身迎客的意思,懒懒地窝在躺椅上说了半天废话,连杯茶都不给。夕颜的嘴角抽了抽,正要发火,君莫离笑得很淡然,“既然二师兄正忙着,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手指微微动了动,拉住她对着张扬施了一礼就走,刚出院门就听见张扬在那里叫,“小冬瓜你怎么回事,茶里怎会有只苍蝇、、、”
走出院门,想着张扬看到茶里的苍蝇气急败坏的样子,夕颜放肆的咧嘴大笑,可笑了会儿又觉得不厚道,本想拿手捂住嘴,可一抬手,手被人牵住了。
君莫离就这样堂而皇之将她那双黑爪子用自己莹润修长的大手温柔的握住了,更为可恨的是,他那个好看的大拇指还在摩挲她的掌心,一下,又一下,就像蚂蚁爬过,也像个恶鬼在撩拨她心里的黑暗,好吧,她想抓起他狠狠的揍一顿,问问他怎么就能忘了她,可是,哎,理想都是美好的。
甩开他的手,楚小公子颇没出息地假装什么都没有的干笑了笑,指着前面的小院道:“表哥,前面就是三师兄吴越的吴越楼了。”
君莫离伸手理了理她额边的散发,轻笑道:“表弟,我不吃人,至于你,就另说了,你觉得呢?”
尾音上扬,带着勾人的危险意味,勾得她活了两辈子的老油条心一颤,抖着手把递过去,“表哥,您吃瓜子。”再喘一口气,率先冲进了吴越楼。
吴越楼,其实是座小院,可骚包吴越向来自诩他是凌云山庄除了大师兄楚无忧外的唯一一个品味高雅,情趣比品味更高雅的翩翩公子,这样的人物当然就不能和别人一样住什么院子啊小筑啊,他要住楼,能够等高远望的吴越楼,虽然那整个院里最高的地方就是他那个破竹屋的屋顶,此外就是一个太湖石堆成的小假山,那个假山也不是很结实,前不久让秦素瑶和夕颜母女两鼓捣的炸药给炸塌了。
三师兄吴越很有礼地请她和君莫离喝茶,笑得也很和善,“哎呀,表少爷来了啊,快坐,早就听说凌云山庄表少爷倾国倾城,如今一见果真闻名不如见面,可见面还是不如闻名啊。”
吴越还有个见不得人的,额,癖好,他鄙视所有比他长得好看的人,以前他就不待见翩若谪仙的楚无忧,现在来了个倾国倾城的君莫离,他能忍着没当面吐口水就很不容易了。
君莫离笑得更加容色倾城,“额,是吗?原以为三师兄只是人长得不好,今日方知原来眼光也差了些,天可怜见的。”
夕颜捂住脸不忍看吴越气得满脸猪肝色的样子,他娘的,妖孽就是妖孽,在现代就气死人不偿命,到古代了还是嘴贱的要命。
吴越颤巍巍地回房把他的吴越剑扛了出来,夕颜见势不妙,拉住君莫离使起轻功就跑,后面传来院门的碎裂声和吴越的怒吼声,“君莫离!”
冷霜苑门口,夕颜踮起脚拍拍君莫离的肩膀,给他整了整跑得凌乱的衣襟和头发,理了理自己身上水蓝色的袍子,语重心长地教育道:“阿离啊,你要乖乖的,这院里的冷霜姐姐是个冰火两重天的美人,平时像朵美丽的天山雪莲,发起火来就是一捆,额,不,一筐扬州特产的朝天辣,我们一定要注意言谈举止,老夫带你是来拜山门的,不是来砸场子的,知道吗?”
“噗,表弟是被你四师姐打怕了吧。”君莫离鄙视的扭头不听她的说教。
咳咳咳,夕颜突然抬头挺胸以一股压人的气势郑重地道,“怎么可能,你是新来的就不要废话,我们进去吧!”
拳头一捏就进了冷霜苑的大门,这一番气势颇有些视死如归的味道,背后的君莫离微勾了唇角。
冷霜正在院中树荫下绣一方手帕,看到院中来了不速之客,她也只是冷冷哼了一声,扭头吩咐小丫鬟给他们一人端了碗茶,“喝完了就走,不送了。”
夕颜胆战心惊地道,“我表哥也是京城人士,和师姐你也算同乡了,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聊、、、”又转向小丫鬟笑道,“其实你可以给我们端个凳子的。”
君莫离凑到冷霜的绣架旁看了半晌,薄唇一掀慢悠悠地道:“四师姐这幅狮子图绣得可真好,瞧这图画的,隐隐带点浔阳师子园的痕迹呢。”
院里寂静了,不,是死寂一片,只听见春风拂过绿叶经过冷霜苑突然被冻成冰渣子掉下来的声音,夕颜捂住胸口靠着墙根慢慢向院门口移动,她要在火山爆发前逃出生天,什么表哥啊沈君墨啊,都算了吧,她要是没命了,一切都是浮云。
一片树叶掉在了绣架上,就像打破湖面寂静的最后一滴水,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冷霜抽出腰间的紫藤鞭对着君莫离俊美的脸蛋就挥了下来,怒吼,请记住,又是怒吼,“我这绣的是鸳鸯!”
君莫离挥了挥袖子就让气势汹汹的紫藤鞭转了方向,夕颜靠在墙角愣了愣,那鞭子就冲她挥了下来,她内力不行,如今施展轻功已经来不及了,没办法,抱头,靠墙,蹲下,等待疼痛的来临。
虽然她是凌云山庄的楚小公子,可人家冷郡主说看不惯她就是看不惯她,从小到大,没在她手上挨打啊。
迟迟没有痛感传来,夕颜睁眼一看,她被君莫离揽在怀里飞在空中,冷霜僵在原地瞪着君莫离,应该是被点穴了。
一圈逛下来,把人都给得罪了,夕颜抓紧君莫离的衣襟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喂,你是来向我讨债的吗?”
君莫离揽紧她的腰在她耳边轻笑道,“或许吧。”夕颜低着头自顾拍胸口顺气,没有看到头顶上的桃花眼里越发深幽的眸色,隐着一丝憎恨和厌恶,转瞬即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