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深秋天降大雨,导致泗水暴涨,汹涌洪流在青阳决口,五百年难遇的特大洪灾,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深秋子夜,终于爆发了。
而浔阳城内的争斗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吴党一派因为科考泄题案被欧阳一党频频打击,吴皇后被禁足,乾清宫被大清洗,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她根本不敢和新进的宫人联系,新进的,父亲还没和她联系,谁能保证和她联系的宫人不是来害她的刽子手,要不是九公主还能经常去看看母后,吴皇后就彻底与外面断了联系,吴党一派除了吴太师,其他人被欧阳一派挑住错处上报宇帝,宇帝龙颜大怒之下,吴党连连降职,天下士子对吴党泄露科考试题一事颇有怨言,内有民心不稳外有欧阳派的趁机打压,桓王终于意识到,欧阳党要发难了。
面对当前局势,桓王府智囊团纷纷献计献策,桓王妃左云烟凝着秀眉没有说话,礼部侍郎商贤清冷的眸子一瞥荡着笑意的巡查御史吴越,轻启薄唇,“得民心者得天下,眼下泗水泛滥成灾,桓王宅心仁厚率众救灾与百姓同甘苦共患难,比稳坐浔阳豪宅美食的临王要强上百倍。”
语气清清淡淡,却让女诸葛眼睛一亮,她也正有此意,君莫超看见娘子脸上的赞许,眉头一扬,“那就这么办吧!小越,你跟我一起去青阳赈灾,其他人留守浔阳,万事听从王妃调令、、、、”转头看向拢着眉头的陈风,“陈风,你是京城御林军统领,皇宫的安全交给你了!”
陈风的神情有些纠结,“王爷,让属下随您一起去青阳吧,属下担心王爷此行会有危险!”
吴越理了理身上的绯色长袍,语气淡淡,“陈统领是担心吴越学艺不精保护不好王爷?”
桓王妃一声大喝,“好了,王爷这样安排自有他的道理,陈风是御林军统领,现下你若离开,军中哗变了怎办,留你等在京中留守,这是因为你们肩上会有更重的担子。”
君莫超给商贤递了杯茶,“月衿言之有理,本王这就前去赈灾,只是浔阳就要托月衿多多照顾了。”
望着那盏茶,商贤扬唇笑了,接过一饮而尽,“京中有我,王爷尽管放心,只是此去青阳,临王肯定也会派人随行,王爷定要小心应付,万不可落下什么把柄。”
君莫超脸色有些诧异,“本王亲自前往又不是假手他人,会有什么把柄呢?”商贤凤眸一瞥书房里的兵部尚书赵剑和工部尚书姚允,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王爷此行务要必提醒众位赈灾的大人,大灾之年,有些钱是拿不得的。”
果不意外,赵剑和姚允手里的茶汤一荡,溅出几滴茶水在吏部尚书宇文先的手上,宇文先挑了剑眉戏谑地笑,“大灾之年必有大贪,想必皇上不会不在意,王爷还是谨慎为好。”
前任文武状元宇文先本来心高气傲不爱搭理人,可经过前些日子桓王的频频示好口气已经有所松动,只是态度还是未明,商贤提着碧玉萧和他打了一架,两人不打不相识反倒结成了知交好友,宇文先一激动就和桓王拜了兄弟,现在已经明明确确成了桓王自己人了,宇帝最器重的吏部尚书来投奔,桓王从此又多了一员大将,对此桓王没少让桓王妃往商贤新建的侍郎府里送扬州葡萄。
这商贤,其人清冷地古怪性子也古怪,饭食不甚在意却极爱吃扬州紫玉葡萄,桓王问起他为何选择投奔他而不选位高权重的临王,商贤脸上难得有了狠厉之色,“临王府抢了我商家赖以为生的葡萄园,逼得白发双亲终日以泪洗面,商某怎能助他!”
心思精明谨慎的桓王妃派暗探去扬州查商贤,他家确实有片葡萄园被临王府强取豪夺置了别院,这才放下心来,老王爷暗暗观察商贤,满含喜悦地对儿子儿媳说,“商贤其人,用得好了就是一柄出云剑,随时都会石破天惊,我儿若要登位,定要将此人好好抓住不可让欧阳一党抢了先啊。”
事实也果真如他所料,商贤在假题满天飞的时候能够一举夺魁位列榜首直封四品侍郎在礼部站稳脚跟,君莫超也在暗暗庆幸,庆幸这样的人为他所用了。
满意地看着英挺俊朗的宇文先,风姿卓越的吴越,再看看清雅如仙的商贤,君莫超对左云烟笑道,“瞧瞧咱们桓王府的三位少年郎,不知会迷煞多少浔阳的闺中少女哦!”
报灾的救灾的还在磨磨唧唧,肆虐的洪水却毫不客气地淹了附近的青阳,潮州,信州等地,大片农田土地被洪水覆盖,众多百姓流离失所饿死数万,甚至丽贵妃的母亲欧阳老夫人在去浔阳西郊法华寺烧香的路上都遇到了逃来的流民,第二日上朝,宇帝龙颜大怒责问救灾方案,半晌无人应声,桓王拱手奏道,“臣愿亲往青阳救灾,望圣上准奏。”
宇帝一下就准奏了,欣慰地看了眼君莫超,“桓王此等为国为民的心让朕深感安慰,吴德胜宣旨吧!”夕颜低着头心下暗笑,先下手为强,抗洪救灾收揽民心这样的好事无忧美人自然不会让桓王错过的,只是为何随行官员里会有她呢?
宇帝看着她也很欣慰,声音也洪亮了几分,“你们都是为官多年的老臣,大灾在前畏首畏尾,看看楚夕颜,人家一个四品侍郎竟然主动代替年迈的李大人前去赈灾,再瞧瞧你们!”
夕颜愣了,望望挑眉笑得花枝乱颤的翰林学士关清风,再看看眯上了狐狸眼的君莫啸,她什么时候自请赈灾了?那厢的商贤一身蓝色官袍施施然而立,半眼都没有看她,君莫离嘴角弯弯,桃花眼里满是戏谑的笑,夕颜心里一惊,这是怎么了?
下了朝,商贤君莫离一下子就走得不见人影了,夕颜暗暗咬牙,扬起笑意赶上了前边的李逢时,“敢问老大人,可看见翰林院的关学士了?”
李逢时眯起眼睛一看是为他挺身而出的楚侍郎,笑了,“关学士往翰林院去了,说是有些东西忘拿了、、、”一张瘦猴脸挤出一朵老菊花,拍拍她的肩膀,“怎么,小楚找他有事?”
夕颜干笑了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前些日子约他一起喝酒庆贺他新进临王阵营,俗事一多就忘了,现在不日就要去赈灾,想把这桩事了了,省得心里亏得慌,李大人慢走,下官告辞了。”
也不管李逢时疑惑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夕颜匆匆忙忙往翰林院去了。
上官贤果然在那里,翘着二郎腿在喝茶,笑眯眯地看着夕颜气势汹汹像颗炮弹一样砸进了翰林院,把屋里的其他人吓了一跳,上官贤悠然起身,对其他学士歉意地笑了,“楚侍郎这么着急想是临王找在下有急事,清风就先告辞了。”
领着夕颜回了他的学士府,带着她在假山进了一条密道,左转右转就进了一片清幽雅致的竹林,夕颜挑挑眉,“你不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别说来这么片竹林,就是带我去九重天上也没用、、、、、”
上官贤挑了挑眉,“你这丫头太麻烦,我根本就不想和你说清楚。”嫌弃地一摆手,“去去去,去里面找能和你说清楚的人去。”
竹林深处有间小竹舍,屋前有人长身玉立,青衫优雅缈如谪仙,只是容颜太过普通了,见到她来,那人轻唤,“颜儿!”
夕颜挑起眉看见是他眼睛一亮,乍呼呼就冲进他怀里,楚无忧手正要揽她入怀却还是放下了,将她推开了些,咳了一声,“虽是男儿装扮,可也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男女大防要注意。”推她推不动,自己后退一步,隔着两步距离,是男女之间该保持的宽度。
夕颜想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这是在给她讲礼节啊,混了两辈子,最缺的就不是厚脸皮,扬起微笑上前两步终于抓住了他的手,“要说男女大防早就防过了,现在咱们都这么熟了防个什么啊。”
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一咬牙就抱住他的腰把脑袋埋进他胸口,“把我支到青阳去,你这是为什么呢你这是为什么呢?”
竹林后有人清脆的喊道,“因为我看不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