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除了床上沉沉睡去的病号,就只有夕颜绿衣若虚子了,若虚子将夕颜要的带针头的牛筋管子摆上桌,最后一次问她,“丫头,你真的想好了?”话音未落就被绿衣在头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夕颜嫂子后事都交代好了,师父你再磨磨唧唧师兄就要挂了。”
夕颜赞许地看了眼眉清骨秀的绿衣,转头望着君莫离,长长叹了口气,她是为他而来,终是要为他而去了。
扶着君莫离在床边矮榻上自然平躺,夕颜靠着窗栏坐好,有高度差血才能更容易流进君莫离体内。若虚子惭愧地望了眼那一对苦命鸳鸯,暗暗翻了个白眼,该死的紫薇老头,自己在家里喝茶打瞌睡,却要他来当恶人,两个小的这一世,他真是坏事做绝了。
接过绿衣递过来的匕首,把君莫离手腕上割了一条口子放出毒血,手腕上插着一根牛筋管子,管子另一头插在夕颜腕脉上,时间流逝,血液慢慢地从夕颜手上流进君莫离体内。绿衣在旁边使劲给她喂补血的汤药,夕颜喝了两碗就吐了,五个月的娃又在她肚子里翻跟斗,若虚子给她扎了几针又灌了好些汤药才平静些。
屋外的人都知道夕颜和若虚子能救他们的主上,可谁都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救,左右不过是灌点灵丹妙药扎几针然后施展内力运功驱毒罢了,谁曾想会是这样以命相救。
血是从静脉流出去的,那样速度会慢一些,君莫离也不至于会受不住,吃了两个月的汤药,让他至少能支撑完这次换血。
是的,换血。
君莫离的血已经被污染,梦昙花已经开始损伤脑细胞,只有换掉所有的坏血才能有救。这样的办法夕颜知道,若虚子知道,只是要找血型相符的才能进行,可这两个月,若虚子几乎查遍了皇宫里所有人的血,没有一个和他相符,那些动作君莫离瞒了她,可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虽然钟裕上官贤带着人在外面还在找血型相符的人,可是梦昙花和君莫离都等不了了。夕颜不声不响地去让若虚子验了血,她不知道这里的医术到底先进到了什么程度,反正若虚子一拍手说她的刚巧就符合了,只是犹豫地看了下她的肚子,“一尸两命这回事太狠了,老夫下不了手!”
夕颜咧着嘴自嘲的笑了笑,她若死了,留下孩子,孩子长大了只怕又是一个苏小可或沈君墨,她不忍心留下孩子和他,也不忍心只有孩子和她,那不如就一了百了让一切苦难随她而去吧!
当日若虚子看着她犹豫了良久,似是在估量她是否真能那么狠心。夕颜咧开嘴一笑,“我来吧,我的血能解百毒,该是最好的,我的男人,我来救!”
血一点点流进君莫离身体,夕颜的脸色慢慢地苍白下去,绿衣担心地递给她一碗补汤,夕颜端着药碗捂了一会儿手,将手捂热了贴向冷下去的小腹,慢慢地咧开嘴笑,宝宝,我们一起抛弃你爹爹,你可会怪我?
转头望向君莫离,俊若神袛姿容绝世,眉宇轻轻蹙起,长长的睫羽遮住了整日波光流转的桃花眼,好看的侧脸在夕阳的映衬下闪着柔和的光芒。身上越来越冷了,春风从外面吹到这里就成了猎猎西风,到处都凉飕飕的,原来这就是失血过多的感觉啊。
她不怕死,只是有些遗憾,没能在上一辈子就好好珍惜他。这个男人跨越时空不顾生死地追过来,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与他相互折磨。望着他,心又开始疼了,他才二十岁,多么灿烂美好的年纪,从此就要一个人在高处不胜寒了,这个用鲜血和白骨堆出来的皇位,害了楚无忧,害了沈君墨,现在又来害了她,桃花,你可要好好的。
绿衣瞪了若虚子一眼掩了嘴蹲到墙角抹眼泪,心里暗暗地骂,神仙不是好东西,都不是好东西。
一日一夜,屋里血液汩汩流动,屋外的人心急如焚,他们不知道里面情况到底如何,反正只见端汤药进去不见有人出来。
夕阳终于落下,门开了,夕颜脸色苍白地靠在床头,似是睡着了,君莫离躺在软榻上,手上裹着纱布,脸色却更好看了。
若虚子发话,“让他两人好好休息,其他人先出去!”
可第二日醒来,院子里因为君莫离的咆哮乱成一团,青云国又丢了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