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倩此时已经倒地，一动不动，郑少扬这才有空去看来人，原来，在紧急关头救下他们性命的，居然是人里的清洁大婶。此刻，大婶正一手拿着拖把，一手拎着水桶，向同事们走来，带着一身让人惊叹的杀气，在大婶的非凡气势面前，这帮刑侦精英们突然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高何苦着一张脸，问道：“大婶，你到底往我们泼的什么啊？这味儿也太大了。”刚才大婶出手营救时，高何正与周倩纠缠，所以，泼来的污水，高何身上也沾了不少，一股恶臭味让周围的人都不想靠近他。
“当然是粪水！”大婶答得十分坦然。
“什么？”高何差点就从地上跳了起来。
“你们这些小年轻根本就不懂，对付起尸，就得用粪水，看到没有，这一泼上就不动了对吧？哎哟，小高，你赶紧去浴室洗澡吧，都臭死了，衣服也扔了别要了，估计你是洗不出来了。”大婶一挥手，示意高何可以走了。
刑警队中发生尸变，这事虽然不会传热出去，但也很让梁雪头大。她身为法医，让死者尸变当然也属于没保管好尸体，应该承担责任，而且，给郑少扬打了两枪，被高何绑过麻绳，最后还让清洁大婶泼了一身粪水，已经完全没法看了。这还得她来清洁处理，然后再编一个官方面上说的过去的假文件放到档案里头。这么一想，她都觉得好烦。
郑少扬现在感觉不到梁雪的不耐烦，他有自己的无奈，这事情事关面子，他们一群刑警队的精英，最终得靠清洁大婶英勇壮举才免遭被僵尸KO的命运，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的话，他们以后恐怕都没法见人了。
最大的杯具是，这事情到底还是惊动了局长张峰，看着老头子进门时的样子，很明显就是来听八卦新闻的，郑少扬不禁觉得头大，跑到鉴证科的办公室找江小超。
“我说，你不用这么追魂夺命催吧？”江小超一看到郑少扬就笑了起来。
“张局在我办公室里，正在听汇报呢，要是他一唠叨起来，我还用活不用？这个时候还是逃到你这里最安全了。”郑少扬随手拿起了一张废纸，折纸飞机玩。
“这么说张局比僵尸还可怕？”江小超问道。
“这谁的嘴这么快啊？都传到你这里来了？”
“我这可是正版消息来源，刚才梁姐找我帮忙，让我清理一下尸体。”
“梁姐无所不能，这点小事还用来找你？我赶紧把我需要的证据给我找出来。”郑少扬说着，在江小超桌上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文件里翻找着。
江小超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过来抢救自己的东西，说：“别乱动，每回你一给我弄乱了，我就得收拾很久，报告还没出来，我先把部分检测结果跟你说说，但我得坐远点，不准靠近我的办公桌。”
郑少扬耸耸肩，他对江小超这种科学怪人十分无奈，只好坐到离他较远的座位上等。
“你们送检的那段视频，不可能是用现场找到那个针孔摄像头拍摄的，这个我已经可以确定了，而且那段视频曾经被剪辑处理过，哦，还把视频的格式转换成了网络上传视频最常用的格式。我已经告诉同事们，要在网络上留意搜索一下，害怕有人会把这个上传上去，那事可得大了，非得搞成XX门不可。”江小超很认真地说。
“现在已经够要命了，还闹得不大吗？还都是做心理医生的。是不是有人仇恨心理医生这个圈子，才搞这么些事情来？”郑少扬随口说。
“说不定啊，因为他们了解太多病人隐私，所以被杀人灭口了。”江小超转着眼珠子，猜测道。
“别瞎猜了，电脑里那个隐藏文件夹呢？密码解开没有？里面的内容是什么？”郑少扬接着问道。
“还没解开。”江小超告诉他。
“怎么这么慢啊？”
“拜托，大人，我一天有多少工作等着做的？就算不吃不喝，也得让人喘口气，上个厕所吧？”江小超苦笑着说。
“你不是超人吗？喘什么气？至少上厕所，那，给你个矿泉水瓶子，就地解决就行了。”郑少扬把桌上一个空矿泉水瓶丢给他。
“这一点都不好笑！你快点走吧，一出来结果，我会第一时间跑步去找你的。”江小超把郑少扬刚出去。
郑少扬才从鉴证科出来，迎头就见张局走来，赶紧转身想回去，却被张局大声叫住。“郑少扬，你个臭小子，我又不是鬼，你看见我跑什么？”
“那不是没看到您吗？我想起有点事情没问清楚，想再回去问问江小超。”郑少扬陪个笑脸说。
“别装了，以我不知道吗？你是怕我跟你打听僵尸的事情是吧？队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能不问一问吗？你跟我过来。”张峰把郑少扬叫到了一间空办公室里。
“是是，队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哪件不是跟您汇报呢？”郑少扬笑着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梁雪说，是你最先看到的？”张峰问。
“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当时正跟梁雪一起吃饭，那个死人就那么走过来，还穿着咱们队里的白大褂，要不是走路动作太奇怪，恐怕她从咱们这里走出去，都不会有人发现的。真没见过这种，刀枪不入，我先汇报一下，当时情况紧急，我已经开枪了，回头交报告给你。”郑少扬答道。
“交什么报告啊？这种事情也能往报告上写吗？让梁雪备注一下就行，不能外传啊。”张峰认真地说。
“幸亏咱们队里的清洁大婶有办法，不然，我们今天都完蛋了。”郑少扬实在觉得有些侥幸。
“我听说，你们到齐教授家出现场时，就已经出了情事啊？”张峰又问。
“这谁啊？怎么什么事都告诉你啊？还好，当时王子在场，顺手就给解决了。”
“你怎么不叫他一起回队里？我跟他联系过许多次，他也不说来，也不说不来，总是说要考虑，都考虑了多久了？你在他面前说几句好话，让他到咱们队里来上班。”张峰跟郑少扬说。
“他来不来咱们这里上班，还不都得帮我的忙啊？我说队长，就不能给我安排间像样的宿舍吗？咱们局里的宿舍楼都空着，我哪怕自己交房租都行。我跟王子还无家可归呢。”郑少扬说。
“你只要让他来队里上班，还房租，绝对给你们解决两室一厅的标准宿舍，免费给你们住着。”
“他啊，我管不了。想来就来，不想来，我也没法子，总不能逼着他吧。”
“算了，我是不能指望你小子。案情有什么进展没有？”
“基本可以确定两起案件都是凶杀，而且，经过精心设计，这就是蓄意谋杀。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两个死者之间是不是还有更深一层联系？”郑少扬边思考边回答。
“不管什么案子，也不管这案子里发生了多少怪事，咱们都得按自己的方式去调查。王子的确能帮你很多忙，可是破案还得靠自己。不过，要是真有特别难处理的怪事，你可以请外援，我批准。但是，别老想着走捷径。”张峰叮嘱道。
“我知道，破案得指望咱们自己的本事，总不能都信王子那套跳大神的把戏。”
“行了，先回去休息吧，今晚队里都乱套了，好好休息，明天再研究案情。”
“那我先走了。”
郑少扬原本打算直接回去，可一想到王梓晗走时叮嘱他，回家时一定要把小纸人也带走。而且，放着个回自己动弹的怪玩意儿在自己办公桌上，万一他没事跳起骑马舞来，非得吓坏人不可，就绕回办公室，把小纸人一起带上了车。把他放到仪表台上，那小人居然自己坐了下来，完全像是个活人。郑少扬觉得像个小宠物一样，这么养着这小东西也挺好的。就是不知道这小宠物能活动多久？
郑少扬的车开在深夜空旷的夜路，这个时段，连红绿灯都停了，车非常少。不知是不是刚才跟僵尸搏斗时发力过猛，郑少扬总觉得十分疲倦，特别是此刻路上很安静，只能听到汽车发动机的轰鸣。
那声音单调乏味，越听越催眠，郑少扬眼皮沉的抬不起来，他用力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些，不住提醒自己，正在开车，快到家了，千万别睡过去。可越是这样越是昏沉，慢慢地郑少扬头垂了下去，手已经失去了对方向盘的控制。他驾驶的汽车开始失控，在路面上划出很奇怪的曲线，突然加速，向河边冲去。
眼看这紧急时刻，放在仪表盘上的小纸人一跃而起，自行燃烧，散发出一股怪异的含糊味道。郑少扬被这怪味儿呛醒，一抬头发现马上要冲进河中，吓得一脚将刹车踩死，还是给惊出一身冷汗，而王梓晗给他剪的小纸人已经烧成了灰。
郑少扬长出了一口气，他觉得车内有些闷，就开门下车，还没缓过神来，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王梓晗打来的。
“少扬，你在哪儿？”电话那头，王梓晗焦急地问道。
“王子？”郑少扬有些意外。
“我问你在哪儿？”王梓晗好像急坏了。
“在小月河旁边，刚才开车睡着了，差点栽进河里去。”
“你就在那里别动，等着我，千万别离开，一定等着我。”王梓晗说完立刻挂断。
这里离朱天雅家不远，不到二十分钟，王梓晗坐着出租车来了，一看到郑少扬立刻叫司机停车，他跳下车，拉住郑少扬，一巴掌拍向他的额头，嘴里还念念有词。郑少扬被他惊着了，大气都不敢出，一直等他念完。说来也怪，等叨念完那些听不懂的句子，郑少扬原本还混沌着的头脑突然清醒，也不再感觉到疲劳了。
“你这是干吗啊？吓了我一跳。”郑少扬问他。
“你没事吧？我就知道你遇到麻烦了。”
“没事，幸好有你给我剪的小纸人，突然烧着，不然我就在河里喂鱼去了。可惜了给我那纸人可好玩儿了，烧没了。”郑少扬一脸遗憾。
“笨蛋，这是有人暗算你，什么都不懂。”王梓晗瞪了他一眼。“车钥匙给我，我来开车。”
“你认识我吗？”
“我是外星来的啊？”
“好好，先给我解释一下，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郑少扬把车钥匙递给他。
“先回去再说。”王梓晗推他上车，立刻发动起来，往朱天雅家开去。
到朱天雅家时，时间已经很晚，朱天雅晚上没有活动，此时已经睡着了。郑少扬他们小心翼翼进了自己房间。王梓晗的那堆衣服现在还堆在地上，郑少扬估摸着明天早晨这还是他的事儿。
郑少扬洗过澡换好衣服出来，就见王梓晗正坐在地板上，口中一面念叨，手上还在写写画画。他没敢打扰，走近看看，原来是拿朱砂在黄纸上画符。郑少扬大概跟这些东西天生八字不合，一看到就觉得心烦，但为了这种小事去招惹王梓晗也划不来，就干脆往床上一躺，迷迷登登就快睡过去。
这时，王梓晗过来，硬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手里拿着一个折成小三角型的护身符，一脸严肃地对郑少扬说：“你把这个戴在身上，案子不破就不准摘下来。”
“别闹了，这什么啊？让人看见我带这些东西，还不得笑掉大牙了？”郑少扬颇感无奈。
“有什么好笑的？你看看今天发生了多少事情。天雅刚才回来时告诉我，你们队里居然发生尸变。你就不觉得吓人么？”
“她怎么知道的？别说，尸变还真挺恐怖，不过，我们队里的清洁大婶才叫威武，一桶粪水泼下去，无敌女僵尸就彻底变成女死尸了。要不是她在，你肯定见不着我跟高何了。”
“你都亲身经历过这种事情了，还不相信我说的话？你整天半夜开车回家，怎么就今天睡着了呢？要不是我给你那个纸人救你一命，今天晚上就得招你的魂啦。我觉得一定有人想暗算你。你赶紧戴上，不管干什么都不许摘下来。”
“我哪敢不相信你说的话？行行，我戴我戴。不过，这纸做的，一洗澡还不泡成纸浆了？”郑少扬拗不过他，只好接过来挂到脖子上。
“洗澡也不能摘，大不了找个塑料袋套上，反正别湿了就行。”
“知道。求你，快睡觉吧，看看都几点了？”郑少扬双手合十朝王梓晗拜拜。
王梓晗原本还想说几句，见他这样子，也就忍住，关了床头灯，躺下就不想再讲话。
